《往昔录》骨芽

94、生寒

　　“既是开门见山，我也实话实说，此法除去那位先人，无人再用过，对我，对律家，都会有很大影响。”
　　“对我，会耗去我的术法能量，寿命与精力，对家族会有霉运，小则殃及一些店铺关门，田地颗粒无收，大则家破人亡。”
　　“对被复活之人也提出要求，尸身与灵魂都不能有太大的损伤，不被诅咒，并无巨大怨气等等一系列条件，最重要的便是还有寿数，幼时，父亲曾找修罗域的人为我们算命，阿婉的寿命，绝对比现在长得多。”
　　“必须与先祖回生术相配的是，阿婉现在的状态，她确实不是活着，但也是不能断言她已经死了，她还在生与死之间游离着，这点匹配上了，所以先不必担心。”
　　“作为家主，爱护家里人，是最重要的责任，父亲从我小时候就是这么教我的，关于别的家人，我也已经想出了办法，我能保证所有会让家人受的，都会被反弹到我身上，况且阿婉现在还有的救，我会护好每位家人。”
　　“清姐，你很有担当。”罗音说，“如果顺利，律婉会在多久活过来？”
　　“少则八九年，多便十五年。”
　　“谢谢，律清姑娘。”我说，“我们走吧。”
　　“很抱歉，孙姑娘，按你会想出的计划去做，稳一些，最好确保不会出意外，虽然说不准阿婉的状态什么时候会生变，但我想有法器加持，再加上我也在一边，最近应该不会出事，也好在她的寿命还长。”
　　罗音半躺在船头。
　　“你在喝酒？”我说。
　　“是啊。”她把酒壶拿给我，“喝一口？”
　　“不。”我说，“我喜欢醒着。”
　　“你说律家那丫头，怎么这么倒霉呢？我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死，那个喜欢装腔作势的人。”罗音苦笑一声，又喝了一口酒。
　　“本来可以更快到仙域，可一用传送器，我就吐，默也不舒服。”
　　“其实我也有伤。”罗音说。
　　“怎么弄的？”
　　“没事，前几天与对头缠斗，伤着了。”
　　“爱惜好自己。”
　　“你更是，小友，失去朋友的滋味，我不想再感受第二遍。”罗音说，“其实我与律婉，从小就是认识，可惜一见面，话绝不会超过三句，要不是你，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前些日子你不见了，找你时，我们也成了好友，说到这儿，小友，你没事吧？看你这样，都不漂亮了。”
　　“我好好想了所有事。”
　　“等空下来，我再跟你说，律婉为什么会遇到意外？”
　　“清姐说可能是仇家做的，具体的还在查，在仙域一家饭馆内遭遇意外的。”
　　“要拿到永生荷。”我说。
　　罗音的酒壶已经空了。
　　“我以为你会劝我少喝点，小友，你倒是很懂得尊重他人之愿。”
　　“两天后才能到仙域。”我说，“你最近一次见到宋七七是什么时候？”
　　“小友，你……你听说宋家村的事了吧？我也担心她，正让人查着呢，得再等等。”罗音说。
　　“小友，我们不去战神陵，坐在学园门口做什么？”
　　“等人来。”我说。
　　“是呢。”默仰头附和道。
　　太阳刚刚升起时，有一群人来了。
　　“你俩都别过来。”我说完才走过去，在那群人面前站着。
　　“什么人？见了王上不行礼？”
　　“我要去战神陵。”我对中间的男子说。
　　我对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兴趣，半晌，他才道:“可以，拿着这块令牌，不会有人或机关拦你。”
　　我伸手接过令牌。
　　“你……”
　　我转头离开，到大街上时，默和罗音才跟上我。
　　“小友，你……你还认识仙域王上？还可以进战神陵？这是什么情况？”
　　“应该说，那是我的墓地。”
　　“什么？你竟……竟然是战神？”
　　“以前。”
　　罗音停下，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那……那也没什么，就算你是战神，我们也依然是朋友。”她说。
　　我有预感，五域最好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永生荷长在棺木上方，根不入土，就那么浮在那儿。
　　“这永生荷，可保尸身不腐不招虫蚁，拿走后，主人的尸身，就要腐坏了。”默说。
　　“嗯。”我说，“罗音，我记得还欠你一份礼物，这里的东西，如果你有喜欢的，就拿走吧。”
　　我从角落搬出一个木箱，画册上，这个木箱放的是我前世最宝贝的东西，我打开它，找到自己的画册，也拿走了一个小箱子。
　　“这个小箱子不能，是有我之前的信，但这些是私人之物，你要是看得上，也可以挑挑。”
　　“不用了，小友，这些你都留着吧，毕竟对你来说这是宝贵的，不过这里的……你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不过你既然这么客气，我就只能不客气了。”
　　我在棺材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了棺材板。
　　我看见自己躺在那儿，脖颈处还有裂痕，我别过头扒着棺材开始流泪。
　　“走吧，主人，没了永生荷护着，就会这样了。”
　　听到默说话后，我再看向那里，一片空荡，尸体已经消散不见了。
　　我们顺利回了律家，这一路上，没见到与我有仇的人，我倒不担心仙域那位王上会要了我的命，我总觉得他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甚至可能在我知道记忆之前就知晓，要杀我，他早该动手了。
　　我们在屋外等了一夜，吃完送来的午饭，律清才从屋里出来，脸色苍白。
　　“一切都顺利，诸位不必担心。”她说。
　　“罗音，默，律清姑娘，我得走了。”我说，“知道律婉的事顺利，我也稍稍安心了，只是我有一些事，不得不去做。”
　　“主人，我陪你去。”默说。
　　“小友，让默和你一起吧，有个伴做什么都好一些，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守在这儿的，有什么事再联系你们。”
　　“是啊，孙姑娘。”
　　“可此行……不太好。”我说。
　　“不太好我才要陪主人去啊。”
　　“一些私人恩怨，三天，三天后，我要是没消息，默再来找我。”
　　“不行，要是晚了呢？”罗音说。
　　“不会，三天后，我才去解决，这三天，不过是去打探消息。”
　　“可上次……”
　　默还没说完，我就笑着拍了拍默的手。
　　“没事的，默，去拿永生荷不都没出事。”
　　“可……两天吧，就两天。”
　　“好。”我说，“罗音，如果你听见了宋七七的消息，记得告诉我。”
　　“放心，不会忘。”
　　我会好好的，我等着再与朋友们相聚。
　　这次，我刚上船，就遇见了要害我性命的人，这事总要有个了结，打斗中，我占下风，可他身上也有伤。
　　我把手伸向口袋时，却被他一拳击落下水中。
　　挣扎了只一会儿，我就努力试着冷静下来，我看见那人从天降落，有人在我背后，我拿着我的小刀往后一捅。
　　捅到了，可我也陷入昏迷，不甘心，他不会去找律家的麻烦，默和罗音的术法，再加上律家法器的加持，我上次出行时，不会留下痕迹，这是好的，我想。
　　“欢宁，你要到哪儿去？”
　　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房内空无一人，我正握着小刀要看看情况时，宋七七开门进来了。
　　“宋七七？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欢宁。”她说，“坐吧，没事的。”
　　她坐下，倒了两杯水，我本想抱抱她的，可……
　　宋七七有些奇怪，我感觉出来了，她的衣裳半黑半白。
　　“坐呀。”
　　她笑着，却让人很不舒服。
　　“你是哪个仇家？无需披宋七七的皮。”我说。
　　“哈哈，欢宁，合着你不坐在这儿，非站着是在想这件事啊？我是宋七七呀，要说披着皮，欢宁，你才变得不一样了。”
　　“知道了自己是谁。”我说，“你……知道宋家村的事了？”
　　“知道啊。”宋七七喝完杯中水，把玩着水杯，又捋了捋耳边碎发道:“我做的，我可能不知道吗？”
　　“欢宁，你这表情是不相信吗？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怎么会，宋七七……
　　“为什么？你中邪了？”
　　“没有，这倒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我看出你有痛苦，可却没看出，你还有这份杀心。”
　　“你怎么会看出来呢？演戏，我可是一把好手，入戏了，我自己都会相信自己真的是好人。”
　　我的胃很难受，全身都开始难受了。
　　“为什么？”
　　我的声音在抖。
　　“欢宁，你有没有听说过，有的人呢，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会开始追求善，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这种孩子，人们会说是以后的英雄，大圣人。”
　　“但你可能没听说过，还有一种孩子，向往恶，宋家村的人，没有一个对我不好的，他们越对我好，我就越觉得恶心。”
　　“这村里，我做过不少坏事，可从没有一个人怀疑过我。”
　　“王上来看我们村，给了我们一个愿望，仙域学园的入学名额，他们没有一个人是为自己或自己的孩子抢的，出来之后，我遇见了不少的坏事情，可我很开心。”
　　“学园的阅书室里，任何一本上头记着恶贯满盈的人的书，我都看过不下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