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录》骨芽

88、失去二

　　那姑娘刚要说话。
　　“耶洛。”有人从后方跑过来，手上拿着的，是那姑娘做的剑。
　　“都给我滚，我自己的……”
　　“什么你的错，你从来没有什么错，若过人的优秀是错，那什么才是对，先前，我以为是因为你太傲，才招致这么多的仇恨，但现在我看明白了，关键根本不在你傲不傲，在于你过人的优秀，你的起点便是他们用尽一生都追不上的终点，他们会寝食难安，坐立不得，所以你就是有罪，哪里都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
　　“所以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说，应付好眼前的，至于我说的那些怎么解，有时间，你去问问北大家，或者你身边的单含先生。”
　　她又转过身道:“妖域的都撤回去，你们这般是在丢妖域的脸。”
　　“其他的……哼，我域将军的手段跟你们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胡闹。”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
　　“父亲，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将我锁在屋中。”
　　“你被那人蒙蔽了，她定是给你下了妖术，都愣着干什么？把公主拉回来。”
　　“都别动，都撤回去。”妖域公主说。
　　人群，那一张张脸中，我突然看见两张似曾相识的，像罗音和律婉，或许是他们的长辈，我曾经见过他们的。
　　妖域公主看着她父亲和妖域的人，谁都不动。
　　那姑娘准备做些什么，单含脸上有担忧，也有别的只是太多感情揉在一起，我一时也不能将它们认清。
　　“女儿，你莫要胡闹了，这人先是在学园刁难你，后又在战场上用奸计打伤你，你这身子现在都不见好转，你让开，为父定为你出一口恶气。”
　　“父亲，我已经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今日我不再说，您赶紧带兵回妖域。”
　　那姑娘上前想去碰她的肩，妖域公主躲开。
　　“合着我方才都白说了。”
　　妖域公主眯起眼睛，随后，身子一晃。
　　“什么时候……”
　　“不是刚才，你来时就下了。”那姑娘说。
　　妖域公主被人带走，那姑娘看着面前的人，笑了。
　　她做出攻击之态，仁之上前与她打起来，才过几招，那姑娘却突然持棍向身后的单含。
　　“你太聪明了，下不了。”她说，棍子开出穿梭门，她用术法将单含甩进去，门要消失了，却，一把剑从门里飞出。
　　那姑娘已经转身面敌，许是感觉到危险，她回过身，看见了单含，她收了棍，而一剑穿心而过。
　　那姑娘看着单含睁大了眼，她的嘴在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单含的眼圈很红，他收了剑，回头，消失在曲折的小路上。
　　那姑娘弯腰在那儿站着，伤口，没有血，里头也没有被击碎的心，没有内脏，里头是黑暗，却被随意游走着的小光点们照亮了大半。
　　原本该有心脏的位置，有一团光团，此刻却在消散，所有的光点正顺着伤口跑出去，是那些光点带走了伤口的血。
　　她最终倒下，跑出来的光点照亮了暗夜，如同白日。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很久之后，她身边的光点都跑光，她面无血色的躺在那儿。
　　仁之蹲下身，他并没有觉得解恨，他提出刀，向那姑娘的脖颈去。
　　“将军。”人群里有人喊道，“人既已死，便别做什么了，仙域王上说的，尸首交由他处理。”
　　“说什么。”有雀斑的女子说，“这种人自大狂妄，十恶不赦，死了都便宜她。”
　　“就是，她死了，应当鸣锣庆祝。”
　　“你不要她活着，就让我们杀了她，死了就在这装圣人，恶不恶心啊。”
　　“她如何本与我无关，若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大势所趋，我才不会来。”
　　“哎，你什么意思，说得这么不情不愿的，我们逼你来的？你要是想舔那人的脚趾，可以和她一伙。”
　　“和那人一伙？去死吧。”
　　他们险些动起手来。
　　“好了，陈家家主一生行医，心善，接受不了有人死而已，都安静些。”和律婉相似的男人说。
　　“大家都是一个军营的，别闹得太难看，你们再大点声，才让附近的村民听见是我们谋杀了她。”这男人和罗音像。
　　“是啊，快放开她。”
　　一会儿后，人群才归于安静。
　　而仁之像没听到身后的争吵，他眼中有浓烈的恨意，他将刀一横，切下了那姑娘的头颅，切下了她的骄傲。
　　周围鸦雀无声，他又提刀向她的腿去。
　　“住手。”
　　几名男子凭空出现。
　　“将军，莫要太过。”为首的男子说，“我此番前来，是要亲自将她带回去，剩下的，按计划行事。”
　　“是，王上。”周围人应道。
　　男子过去，用剑打开仁之的刀。
　　“将军疯魔了，定是先前的旧伤复发，来人，将将军带回去，好生照顾。”
　　“不，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滚。”男子说。
　　仁之提刀向男子，被男子身后几人拦下，男子不顾身后的打斗，双手捧着那姑娘的头颅，放进了刚才被抬来的棺材里，最后又将身子抱了进去。
　　散居镇，哭声一片。
　　天亮了，天黑了。
　　时间就是这样，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北尧来到墓场，把匕首带回了魔域。
　　“你很有灵性。”他说，“在我来找你时，你也要找我，对吗？你也在想她吗？她遇难之际，魔域大半地区，都染了疫病。”
　　“我同师父师姐前去诊治，如今才有了空闲，你在怪我不去救她，对吧。”
　　北尧时常与匕首说话，也在处理域中之事，他只有在凌晨才能休息。
　　今夜，他坐在床上，久久不言。
　　“王上，您起了吗？”
　　他没答门外人的话。
　　“走走，轻一点，王上难得睡得好。”
　　“好，反正离同大臣们议事还有一个时辰。”
　　门外没了声音后，他才说话:“天快亮了，有件事，我想了一夜……我们要不要她活过来？”
　　他走进匕首，“反正，我要。”
　　这匕首，腐朽得快断了。
　　“你听她的话。”他苦笑了一下，“她把她的术法传给你，你用术法保住了她的魂魄，集神咒打散了近乎全部，但还有一丝，有那一丝就够了。”
　　“魔域之王会得一秘法，我可以想办法全力请我的姑娘回来。”他说。
　　突然，我又看见了那夜的画面，光点还从她伤口中跑出，一位老者被抬到她的尸体边，看这装扮，老者是有些神秘力量的，一般人穿这样的衣裳，会让人觉得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这样像古代部落的装扮。
　　我莫名想到老者或许拥有来自大自然的力量。
　　“前辈，快快施法吧，以防她诈尸。”有人说。
　　“集神咒。”
　　听这声音，她已经很老了。
　　“会术法的都术法施到这个法器上。”老者说，“应神之意，此人不再活于世间，不会复生，智慧与术法不再，武力与记忆不再，凡属于此人的，尽数失去，永世不再得。”
　　老者又念上咒语，我的头很疼，像被打进一根钢针。
　　我呕了一下，马上就要吐出来了，法器的光像手电筒的光照在她的尸体上。
　　“我是从你那儿，知道的集神咒。”北尧说。
　　匕首回到墓地，我又看到那姑娘时，它就是想救她的。
　　“你护住了她，这样说不准确，我知道有你的功劳，但关键在于她的术法。”
　　“你不愿，因为我们都知道她，好好想想吧，我得去书房了，今晚，请告诉我答案，方才言语上有些失礼，抱歉。”他说。
　　而到了晚上，北尧也没等到他想要的答案。
　　一连几十天，他都在和匕首沟通。
　　森林深处，一间木屋里，匕首和他都在那儿，他在等什么人来？
　　一位姑娘推开本就半开着的门走进来，她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师姐。”他站起来道。
　　“北尧。”她说，“这果子是你摘的？”
　　“是，师姐请坐。”
　　她拿起果子咬了一小口。
　　“疫病已经彻底解决了，了了你的心头大事。”
　　“是啊，今日冒昧请师姐来此，是想恳请师姐帮我一事。”
　　女子垂眸，几分落寞。
　　“是为了仙域战神？”她说。
　　“是。”
　　“北尧，你我一同长大，你的心离我，始终是远着的，长大后，有几次，我曾跟你表明心迹，你每次拒绝的，都很干脆。”
　　“师姐……”
　　“让我说完吧，我曾以为，未来还很远，我始终有机会。”
　　“那夜，我们在师父那儿学到很晚，师父让我们稍作休息，话些趣事时，你说……你说你与仙域战神相爱，她是你一生中，唯一的爱人。”
　　“夜凉如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后来在学园见到她时，我常常会去留意她。”
　　“北尧，我想知道为什么是她，我曾嫉妒她的天赋，却也羡慕她，羡慕你的心在她身上。”
　　“过了很久后，我明白了一件事，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们比所有人都更懂对方。”
　　“我很抱歉，师姐，但我的确爱她，可她被群攻时，我不在她身边，我为此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