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明镜白

15、第 15 章

　　凤北很想问自己的爹爹是何时到这儿的，看着他煮东西的动作，实在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

　　前世自己也很少见过他，对他几乎没有多余的情感，可是今日见到他这般模样，凤北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怅然与伤感。

　　可还不等她伤感，自家爹爹却也早已跟孟上柳相谈甚欢，听着话中的意思，他们两似乎早就已经认识了。

　　“王爷的大计如何了？”凤笑天推了推火堆上的干柴，问到。

　　孟上柳瞥了疑惑地凤北一眼，“还差一些东西。”

　　话未挑明，但凤笑天似乎会意，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笑了起来，“放心，那些东西，必然会承了王爷的意思来。”

　　“凤老爷所言极是。”

　　话语点到为止，凤北听的云里雾里，感觉两人在打哑谜，偏偏就自己听不懂。

　　“爹爹，你此前就认识王爷吗？”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认识。”凤笑天点了点头。

　　“凤北儿，以后王爷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助，你要尽力去帮助他，不可违抗。”

　　见面一会儿，凤笑天少许的严肃，却是听的凤北有些莫名其妙，她一直在这儿，话也都听了，为何总感觉孟上柳对她爹爹说了其他的话，为何要对他如此言听计从？

　　“为何？”她问。

　　凤笑天拿锅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又继续将它从火堆上拿了下来，长叹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

　　以后，又是以后。

　　凤北从小到大，没少听过以后这个词，但最终地，亦还是一句话未问出口，看到爹爹如此，她也不忍再问出口。

　　不过是唯命是从罢了，她做得到。

　　思及此，她躺在草堆上，有些愤恨地闭上了眼，说到底，肯定是孟上柳对爹爹说了些她不知道的话。

　　闭着眼眸，竟也是一时间来了睡意，很快传来较为匀称的呼吸。

　　孟上柳扯唇笑了笑，盯着眼前的火堆闪耀，“凤老爷真舍得自己的女儿吗？”

　　凤笑天低垂眼眸，心疼地看了已经熟睡的凤北一眼，道，“别人都能死，为何就我凤家的人不能死？既选择了这条路，那便不管中途如何，她……终究能明白我的心思的，她向来最是懂我。”

　　闻言，一向寡淡的孟上柳竟是抬眸看向他，注视良久，紧抿着唇，缓缓朝他拱手，言语中充满着些许的敬佩，朗声而道，“国将如此，乃都城之幸！乃本王之幸！”

　　“王爷，我只愿此事，别让凤北儿知道，不然她定会怪我，偏心她弟弟了。”

　　孟上柳失笑，点了点头，“那她弟弟如今在哪儿？”

　　凤笑天略微抬头，目光长远，盯着洞外灰蒙蒙地天气，下着朦胧细雨，稀稀疏疏，他心中闪过一丝淡然。

　　良久，似是在雨中回答。

　　“北洲……千年陵！”

　　*

　　平地一声惊雷，凤北骤然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喘着粗气，额头亦是泛出无尽的冷汗，回神想着，竟觉脊背发凉，脚底生寒。

　　缩了缩手臂，她匆匆看向四周，却见得风笑天正躺在一旁睡着，孟上柳坐在火堆前，盯着那闪耀的火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头天已经黑下来了，似是到了深夜。

　　凤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支撑着身子缓缓地挪向火堆旁，感受到温暖后，这才放心了不少。

　　“醒了。”孟上柳道。

　　凤北点点头，脸上依旧还有些害怕的余色，衬得十分惨白。

　　“凤北。”没来由的，他突然叫了她一声。

　　凤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后又回过神来，疑惑地盯着他。

　　“你想死吗？”

　　男人一字一句，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凝重地说出这句话来，面容冷淡，没有半点笑意，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

　　凤北愣在了原地，回望着他的双眸，只觉火光闪耀下，他脑子也有些不太正常了，这种话是他能问出来的？

　　且不说他是个王爷。

　　这话问出来，倒是有几分想杀了她的意思。

　　“不想。”她答。

　　心中固然震惊，但她回答依旧还是字字句句，极为郑重。

　　她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还有二弟没有找到，还有爹爹没带回去，她还未找出幕后主使，还未查出凤桑柔的目的，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好，本王知道了。”

　　既如此，那就只能他们死了。

　　他收了目光，低眸继续看向了眼前的火光，盯着有些格外的出神，瞳孔中映照出火焰在夜风中的各种形态，恣意而张扬。

　　稳了稳思绪，凤北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孟上柳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你的腿好了，我们也要回去了。”他拨弄着火堆，淡淡说道。

　　“嗯！”

　　凤北应了一句，下意识地看向了洞外的天色，天色已晚，行至深夜，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叫声，逐渐高昂，又逐渐远去。

　　*

　　凤笑天的药的确有用，凤北的腿伤养的也差不多了，手臂也已经好了，使刀弄枪亦不在话下，与之前无异。

　　“爹爹，我们回家吧。”

　　凤笑天放下手里的东西，却摇了摇头，“爹爹就不回去了，爹爹还有其他事。”

　　“爹爹还有什么事，我来替你做，爹爹已经失踪如此之久，娘亲实在挂念的很，你都不回去与娘亲见见面吗？”

　　凤北有些急了，她原以为爹爹是因为自己的腿脚不便从而一直没回去，可是如今她在这儿，他还是不回去，却说还有其他事。

　　许是自己的话劝动了凤笑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抬头看了看，似乎在思考自家夫人的模样，可是左右思索，这脑海中，却半点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也罢。”他叹了口气，“与她，也有几年没见了，不知如今如何了。”

　　凤北松了口气，看着爹爹愈发佝偻的身子，只觉有些泪眼，却又很快掩盖了去，扶着他往外走。

　　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鸟雀纷飞，崖底绿草一片，花红柳绿。

　　这半月来，唯一让凤北稍加震惊的，也就是孟上柳了，他平日里最为忙碌，可这次，却跟她一起待了半月，也未曾说过要先走的意思。

　　盯着在前方探路般的孟上柳，凤北不由放心了不少，扶着自家爹爹，在耳边悄悄问，“爹爹，你上次说他的大计，是什么？”

　　“凤北儿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对王爷很是喜爱，想嫁给他？”

　　“……”

　　凤北沉默，移开了目光，她就不该问！

　　“爹爹不说我也猜得到，左右不过是谋权攥位，他想当皇帝罢了。”

　　“凤北儿，这话可记住，万万不能往外说！！”老父亲闻言吓得够呛，立刻提醒了她一句。

　　“放心吧爹爹，我与王爷早就相识了，经历了一些事，我也从未向外说过他的身份。”

　　“那就好。”

　　凤笑天松了口气点点头，忽又想到什么，仔细说了起来，“上次我与你说的你记清楚了，往后王爷若是有什么事，定要好好帮他。”

　　凤北“嗯”了一声，但却看不出她的神色，扶着凤笑天，她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

　　父亲多次提醒她的事，那必然是此事尤为重要，但她如若没弄清楚，做事也总不会太过于上心。

　　父亲提两次而不说，那就只有她自己查了。

　　悬崖之下，往上走出去之后，直接通往了都城的方向，进了周围的小城，雇了辆马车给凤北与凤笑天送至凤府，孟上柳自己则叫了一匹马朝着另一处去了。

　　马车比脚力实在快的多，不过半日，便已经到了都城，停在了凤府门口。

　　敲了门，管家打开，见到凤北与凤笑天，满脸的激动和高兴难以掩饰，兴冲冲地招呼着周围的下人过去准备东西，嘴里还说着话。

　　“大小姐和老爷回来了，大小姐和老爷回来了。”

　　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凤府，秦松兰被人搀扶着，脚步匆匆地朝着堂屋走了过来，越是靠近，她心里越有些虚晃，甚至都觉自己听错了一般。

　　“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不会是凤北儿骗我的吧。”

　　“不对不对，他肯定回来了，管家总不会骗人。”

　　秦松兰呢喃着，脚步逐渐加快，临至堂屋，却又满心紧张地停下了步子，理了理自己的发髻与衣裳，还有眉眼的妆容，这才唇角带着笑，雍容华贵地走了进去。

　　原是想着装作无所谓地模样，可当她看到那个男人时，却忍不住泪流满面，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几步之后直接到了他的跟前。

　　两人双手紧握，相对无言，可越是如此，他们越是明白心中想说什么。

　　凤笑天看着眼前已然有了些许苍老的夫人，心里也不由闪过自责，夫人如此貌美，自己又何至会忘记了她的容貌。

　　如今他看着了，看清楚了，自己的夫人，乃是这都城之最。

　　“夫人，我回来了。”

　　良久，凤笑天最先打破了这份寂静，紧紧握着秦松兰的手，低声有些沙哑地说道，眸子微微闪烁，隐藏着他心底其他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