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师尊重生之后》游鹤刀

5、惊变

　　这香味格外强横，一瞬间，整个房间内都被这样奇特的香味布满，浓郁得叫人几乎要作呕。
　　景淮立刻闭气，好杜绝了那味道侵入自己的身体。
　　他以为是这地上的蟒妖捣鬼，正蹙着眉头，低头预备喝问，却看见那沈青竟然是瘫软在地，痛苦地不住翻滚！
　　这异香对他的影响比景淮要大得多，只见沈青掐着自己的脖子，不住发出痛苦的嚎叫，口中吐出乌黑的鲜血，身体也在抽搐。
　　挣扎间，他身上那层精心修炼而出的皮囊崩裂，露出底下的原型——一头青色的巨蟒，原本威严可怖，此刻鳞片层层迸裂，底下血流如注。
　　没过一会儿，他便死在了这地上。
　　景淮心神一动，用神识去探，却发现这蟒妖不是诈死，是当真魂断天外。
　　这一切愈发显得诡异。
　　景淮料到沈青背后一定有比他修为更高的人在作怪，还想从它口中逼问出什么，没想到对方竟然就在此刻出手了。
　　他神色愈发沉重，提剑转身，预备去找徐无问。
　　而正在此刻，景淮忽然回身，用长剑劈开了那凝成实体的妖气！
　　妖气散开之后，却见沈青的尸身，已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是它鳞片由深绿转为漆黑，蛇吻大张，竟从身体里吐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却是沈青人形的模样。
　　这样一个半人半蛇的狰狞怪物，朝着景淮嘿嘿一笑，便张着十指，飞扑而来！
　　景淮拔出青鸾，直直应对，两相交击之间，爆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光是这一对抗，景淮便意识到，“沈青”死而复生，修为暴涨。
　　若是先前，沈青的修为连徐无问都打不过，但现在它修为竟然深厚到甚至能和景淮抗衡。
　　与此事同样诡异的是，沈青此刻嘴里只吐出嗬嗬笑声，无论景淮如何逼问都不作答，攻击手法却愈发狠毒。
　　他身上那股异香也愈发明显，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朝着景淮的鼻腔里钻。
　　景淮心道不妙，又见这沈青的目标却不像是在自己身上，他只是想要冲破景淮的防御，到外面去。
　　前世这镇子的结局骤然跳出，跃入景淮眼中。
　　想必上一世的情况差不多，徐无问对付之前的沈青绰绰有余，而死而复生的沈青，则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可惜，他这一世对上的是景淮。
　　只见景淮调转手腕，剑尖向下，青鸾上寒光大盛，直直插进地面。
　　他厉声道：“封！”
　　景淮能以这副年纪被称为宗师，并不是没有原因，他天资卓绝，根骨清奇，于道门心法中格外有建树。而这也不足以为奇，让人啧啧称奇的则是他的剑诀。
　　寻常剑修的剑诀，多数是以长句为起，这剑诀也算得上是一种小小阵法，自然是越长越好，但交战中，这么复杂的剑诀多半不占优势，在两方制衡之下，大多数剑诀都是一两句。
　　而景淮却能将自己的剑诀浓缩，至多不过是两句短语，至少，则不过一两个字。
　　最为恐怖的是，他的杀招，皆是一二字的剑诀。
　　可见此人真气的深厚，剑法的精通。
　　却说景淮张口破音，单字剑诀“封”业一落地，青鸾上的寒光便愈发地明亮。这光线也随之有了温度，室内骤然冷下来，那异香也仿佛被冻住了，香味渐弱，最后消失不见。
　　而地面上则开始结冰。这冰的纹路看似杂乱无章，但细看便瞧见里面的先天八卦，正是道家最惯用的伏魔封印阵法。
　　只是修为到了景淮地步，这阵法已然不是无形，而是生生凝结出来。
　　似乎是与主人配合，青鸾剑声嗡鸣，几乎像是在发出鸟类清脆的啼叫。
　　沈青向外逃窜的身形逐渐放慢，那地上的纹路似是长了眼睛，追着他而去，随后从他脚踝向上冻结。不一会儿，这半人半蛇的怪物已然成了一座冰雕。它被封在冰中，表情怨毒，死死地注视着景淮的方向。
　　景淮伸出手，探他的灵台。
　　结果如他所料——沈青已然暴毙，魂魄也炸开来，刚才无非是有人操纵了他的尸体，注入了灵力，使他成为了可怖的怪物。
　　景淮毁去了沈青的身体，叹一口气，提剑出门。
　　他生性淡然，却不知为何，这一次心中却郁郁，仿佛有什么事郁结在其中，让他泛着淡淡的烦躁。
　　给徐无问传音入密，吩咐他快些进来，景淮便朝着先前发现的那处暗门走去。
　　一路上，尽是倒地的丫鬟仆役的尸体，只消一眼，就看出他们已经死了许久，正是靠着沈青的力量控制。现下这股力量消失，它们便开始迅速地腐烂。
　　景淮是不会做给人收尸的小事的，这事儿肯定让徐无问来做。
　　他一路向前，直抵暗门，然后抬手，以长剑破开封锁。
　　这沈府的主人一死，暗门里的血池也失了控制，里头豢养的血蛇四处逃窜，身上的色泽也不再是浓艳的血红，而是淡淡的，像是寻常的赤蛇了。那位上一回的新娘正坐在池边，她肤色惨白，却隐约仍有呼吸。
　　大概是景淮及时诛杀了沈青，叫那些血蛇逃窜，得以让她留下了最后一口气。
　　景淮走上前去，伸出两指，抵住女子后心，渡过去了不少真气。这姑娘受他真气所托，暂时没了性命之虞，只是她经脉皆断，气血微弱。原先的她哪怕不拜入门派，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也比其他姑娘要来得强壮长寿。
　　现下她恐怕之后只能卧病于床榻之上，寿命也短上许多。
　　景淮只觉自己愈发烦躁。
　　徐无问此刻声音响起：“师尊！”
　　景淮转投过去，朝他扬眉：“处理好了？”
　　徐无问点了点头，答：“我将那些腐尸都烧尽，埋入了地底，不会引发疫病，您还好吗？”他一面说着，一面上前去，要去替景淮拂去肩头乱发。
　　他们师徒之间亲密，常做这个动作。
　　只是经历了一世的景淮，见自己的徒弟凑近，却向后退了一步，面露不喜神色。
　　徐无问愣了愣，却看见景淮随之转身，淡淡道：“你且在此处，看好这个姑娘，我去将其他女子的尸骸起出，再唤她们的娘家来接人。”
　　说罢，他转身便走。
　　沈青在傩镇上娶亲好几道，女子的尸骸被他随意地丢在一旁，显得异常骇人。不知是否是沈青吸取精气的方式有异，这些尸骸无一不化为森森白骨，再也认不出原先模样。这弃骨处的位置与先前的血池相差不了几步，想必那些女子，一进来便可看见先前那些女子的骨骸。死前的惊惧和怨恨，可想而知。
　　景淮蹙起眉头，弯下腰，为她们捡骨。
　　正在此时，景淮抬眼，望见了那些血蛇——
　　说是血蛇，只是念在先前的样子，现在它们血色尽褪，只是寻常的赤蛇。这些蛇绕着他来回游走，却碍于景淮身上的真气，不敢接近。
　　景淮心头火起，那股郁气直冲胸腹，他提起剑来，就要插向其中一条的七寸。
　　正在此时，徐无问的剑却斜斜伸进来，卡住了景淮的剑锋。
　　景淮抬眼望去，只见徐无问道：“师尊，这些蛇只是受了那妖物的操控，成为他吸食灵魂的容器。现在妖物已死，也该放归了。”
　　闻言，景淮的长剑垂下，他似是脱力，道：“好。”
　　徐无问没有发现自己师尊的微妙反应，他到底还是个少年，心境纯朴，也没有缜密的思绪，又凑过来，对着景淮道：“方才我在外镇守收妖阵法，只觉忽然这府里妖力暴涨，甚至险些将我掀翻出去，没想到您却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见景淮没有理他，他又道：“我原以为自己已经追上师尊，没想到仍旧是高山仰止……今后我一定努力修行，要赶上您的脚步。”
　　这时，景淮才抬起头，深深地望了过去。
　　他深知徐无问之后的路——上一世，在他堕入魔道后，徐无问成长得飞快，很快便成为这世间最年轻的宗师。徐无问一开始拜在他的门下，便是为了守护着天地万物，芸芸众生。
　　后来徐无问也向他证实了这一点，他心念大道，从未变过。
　　即使是最尊敬的师尊，在查明他危害世间时，对方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想到这里，景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心头那些不可见人的旖旎心思，还是放下的好。
　　这一世他不再入魔，便可高高在上地做徐无问的师尊，望见他登顶魁首，执正道牛耳。想必届时会有数不尽的女修仰慕，要和徐宗主结为道侣。
　　至于他，只需要继续做徐无问的师尊便是。
　　想到这里，景淮越发觉得心头郁结，他虽已经做了决定，却觉自己的心肠绞痛，似要有血涌上。随之，景淮运转真气，强制地压了下去。
　　一旁的徐无问自然是看不出师尊此刻的反应的，他安静乖巧地等候着，直到师尊抬起头来，对他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当即换上笑意，飞奔过去，握着师尊的手，道：“那我们便走吧！”
　　此刻景淮却道：“等等，先别忙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