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木玖鸸鹨

2、第 2 章

　　从外面看，来运饭店空无一人，推开门以后，就像从二楼到三楼的扭曲一样，来运饭店瞬间座无虚席，广播里是舒缓的音乐和时不时的点单声。
　　歌淮顺着记忆，在前台找到了日历——2035年2月17日，毫不意外地，是案发当天。
　　歌淮作为一个完全无关人员，也不看新闻，对这桩案子的细节本不甚了解，只不过案发当天歌淮就在发现尸体的那个包间对面吃饭。
　　看着从假人裂口流出来的腐烂肉泥和蠕动的白色蛆虫，歌淮吓得连忙吃了三口饭。
　　但是跟怎么出去有什么关系？难道要再破案一遍吗？那直接让御泽梁把人抓住吗？还是击杀？
　　“帅哥，几个人啊？”忙碌的服务员注意到这个站在前台沉默不语的少年，热情地问道。
　　“啊，三个人。我——”歌淮随口应道，下意识转过头看向那位服务员。
　　后半句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这位热情的服务员小姐，外貌和现实中肉泥流到歌淮脚底的假人一模一样，甚至微笑的神情都和假人完全一致。
　　“……我等我朋友。”歌淮默默地为这位可能还要流到地上的小姐感到悲哀，嘴上冷静地把话说完，“有什么推荐吗？”
　　服务员笑的热情亲切：“三个人啊，那可以去我们的308包间，包间提供免费服务和水果饮料，而且隔音效果特别好。”
　　我去你吗的308，那不就是您老流出来的时候招待的包间吗，我可不想被卷进麻烦的事里。
　　歌淮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故作纠结：“姐姐，我只是个普通的穷大学生，和朋友出来聚一聚，没有多少钱，包间会不会太贵了。”
　　朋友听到歌淮说自己穷会笑出来，但是那不重要，反正朋友不在场，不会拍着他大喝一声6。
　　“啊，不会的，包间一间只需要80的服务费，而且308是个小包间，其实一直空闲着，没有客人适合用，所以服务费也可以收你便宜一点。”服务员好心地向歌淮解释了一下。
　　可是歌淮不想吃饭，也没带一分钱。
　　——钱？
　　歌淮拿出从莫名其妙来到商业街开始就一直无信号的手机，打开界面，发现终于有信号了。社交软件，通话，却只显示发送失败和不在服务区以内。在这不正常的地方，倒也正常。
　　对了，不在服务区内。歌淮上网搜索了一下山仙市御泽梁警官的电话号码，播了出去。
　　电话铃声响起，没多久，对面接通了电话。
　　“喂？”御泽梁的声音传来，“你是？”
　　歌淮回了一句：“我。”
　　歌淮的声音很有特点，和外表明朗清新的少年样不同，腔调有点儿懒洋洋的。
　　“你们俩什么时候过来啊？就那个来运饭店，怎么来这么久？”歌淮选择相信一位资深刑警的基本职业能力，“服务员说有一个包间，你们怎么看？”
　　御泽梁：“……”
　　歌淮：“你还在吗？”
　　御泽梁：“服务员听得到我说话吗。”
　　“应该听不到，我没开免提。”
　　御泽梁的语气瞬间暴躁：“你这家伙，跟你说了呆在门口不要动，有异常就下来，我刚走你怎么就进去了，完全不听我说话是吧！你现在赶紧给我出来，别动，等着！”
　　“好，那我在包间等你们，308，到了跟我发个消息，我出来找你们。”歌淮那是一点没听。
　　挂断电话，服务员小姐麻利地将歌淮带到了包间，把菜单放到歌淮面前，随后便退出关门了。
　　好，一切正常，和原来一模一样捏。这回多点一点虾滑土豆泥什么的？
　　灯光明亮温馨，就是隔音效果有点太好了，显得饭店安静地有点过头，不过歌淮也不在意，坐在座椅上开始玩游戏。
　　令他没想到的，经常玩的那个非对称类pvp游戏《教堂》居然有个区域服可以玩。
　　【求生者—黑猫·探歌，登入游戏】
　　“我去，这下好了，罪人榜前一百都进了奇怪的世界了！”
　　“齐了齐了齐了，歌爷在哪个世界？我看看能不能有幸排到歌爷。”
　　“这奇怪的现象是针对教堂玩家的吧，我草，教堂开发者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诶诶诶，还有几个玩家没进入呢，茶杯和小狼崽都没登入游戏，别急着齐啊！”
　　……
　　公屏的消息飞快的滑过，歌淮差不多了解了，看来遭遇这种奇怪现象的不止商业街的几十个人，还有更多人被分到其他不同的地方。而且貌似是针对《教堂》的大多高端罪人玩家？
　　嗯……跟《教堂》的机制确实很像。
　　五年前不知为何突然爆红的游戏《教堂》，分为罪人和法官两个阵营，随机刷地图，罪人的目的是向上帝祈祷，赎去自己的罪恶，逃离法官的击杀，而法官的目的是阻止罪人洗刷恶名，惩戒，杀死罪人……
　　游戏背景bug歌淮不想管，但是游戏机制挺好玩的，操作自由度高，场景随机度也高，所以还挺喜欢玩。比较在意的，每年周年，逃脱次数最高的三名罪人角色会变为法官，而杀死罪人最多的三名法官角色会变成罪人。
　　如果这个奇怪的世界和《教堂》的分配机制很像，“参与”的人也有很多《教堂》的高手，那么，会不会这个世界也有“法官”呢？
　　如果有，法官会是谁？是他们这些人，还是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某一个，或者其他的什么超自然的东西……？
　　“玛卡巴卡玛卡哇咔……”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歌淮的思绪拉回饭店，果然是御泽梁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
　　歌淮稍微被御泽梁急切的声音吓到，塞了一根薯条，道，“我就在308啊？你们上来了吗？”
　　御泽梁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门牌：“…我就在门口。”
　　“喔，那我去给你们开门吗？”
　　“不…别开门，你就在那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啧，它吗的……”御泽梁忍不住骂了一句街，“老子早跟你说过少她妈瞎跑了！”
　　面前的308门仿佛被什么钝器砸开，里面一片狼藉，碗碟摔碎在地。中间的大锅摆着一颗女性头颅，夹杂了黑色毛发的肉泥填满锅剩余的地方，乳白色的长条虫子成群结队地从肉泥中往外蠕动，甚至从女性大张的嘴中爬出来，连带着暗红色的液体在下巴上拧动着，蜷缩着，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同样的十几厘米长的蛆虫从坐在桌边的肥胖食客腹部和口腔鼻腔也涌了出来，随着粘稠的胃液和血丝往地上掉。还有停留在两具尸体身上密密麻麻的苍蝇，无处落脚的在半空盘旋，吸食着已经腐烂的人肉。
　　而房间门口，女服务员的尸体同饭店外的买些服务员一样，被钢筋撑着，露出腐烂的完美扬角的微笑，招呼他们往里进。
　　御泽梁感觉一阵阵反胃，纵使心理素质被场面的探案磨练得再坚强，一时也难以平静面对这种场景。忍不住回头，人来人往的来运饭店亮着暖色的灯，看起来无比温馨，各色各样的食客交谈甚欢，根本没往这里多看一眼，仿佛这里也只是一间普通的包间。
　　这地方无比诡异，当务之急是找到歌淮那个臭小子，然后…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警官，怎么样？那个少年跑到哪里去了？”他身后，被当成帮手叫来的牧洵轻轻拍了拍御泽梁的肩。
　　御泽梁叹了口气：“…早跟他说别乱跑，果然出事了。先找办法和那家伙汇合。”
　　不过…
　　御泽梁深吸一口气。
　　要想找到些什么的话，估计要进入这个包间才行。
　　御泽梁看了眼满地的蛆虫，长的几乎有几十厘米。他没穿工作服，这些家伙想顺着裤腿爬上来轻而易举。
　　不是不行，但是确乎有亿点恶心。
　　“我来吧。”牧洵似乎对这一屋子东西没什么表示，打开摇摇欲坠只剩个框的门，抬脚踏进308，踩在蛆虫上一步步往餐桌走去。
　　御泽梁揉了揉脖子，由衷地佩服特种兵的心理素质，抬脚跟了上去。
　　……
　　歌淮看着服务员送来的九宫格“火锅”和一道道菜品，往嘴里又塞了一块饼干。
　　“我还以为我跟官方申请的不换成法官被通过了……”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墙壁的投影上，硬着头皮进入腐烂的308的御泽梁和牧洵二人，“要把死者最小化的话该怎么办呢？——哦，好像是要我死？”
　　歌淮腾出手翻了翻教堂的娱乐模式，最终停留在“混乱”模式上。
　　人数最多，机制最模糊，只对高阶法官和罪人开放的模式。也最符合现在的情况。
　　法官和罪人的数量是1:5，套用到这里的人数，差不多有十几个法官。在混乱中，法官可以犯罪来成为罪人，但是杀死罪人并不算犯罪，所以只能杀死其他法官。
　　如果让这里的法官自相残杀，最后留下的一半法官加上所有罪人就能存活。
　　游戏中无法交流这里的规则，说话触及此类的发言会被禁言，谐音都能查出来，歌淮不知道这里的规则和“混沌”是否一样，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只有，商业大厅才是游戏地图，外面是准备大厅，得把外面的人都往里赶才行。
　　那样的话，如果是法官，应该就可以自动进入他所在的空间，而罪人，应该就在御泽梁那里。
　　该怎样将他们都骗进来呢？
　　歌淮做了个违背御泽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