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冬小瓜

10、我包了

　　照影阁外，侍卫拉着沈谙，压低声音：“少将军还未醒，不得大声喧哗。”沈谙拖着尾音，故意扬高声调：“开饭啦！开饭啦！”心想，这是我房间，他霸占我房间半天了，这都天黑了，还不醒，不会是打算住这了吧，我这是酒楼不是客栈，可不包住宿的，他定是看到屋内有床，误以为是客房了，那他住这，小爷我睡哪啊。沈谙不想跟小饼子住一屋，小饼子夜里磨牙，吱吱吱的，可渗人。
　　正闹得不可开交，房门打开了，顾千言问到：“要吃饭了吗？”他这一觉睡得颇沉，此时起身仍旧懵懵的，声音也添了份暗哑。
　　“呵呵，少将军醒了，是的，晚饭已备好，您请！”说罢，就做了个手势，想将人请出房间。
　　“摆到屋里罢了。”
　　“……好。”
　　“沈少爷也一道吧。”
　　“好。”沈谙恨不得抽自己几下，脸上笑的像朵花儿。
　　小饼子将那两名侍卫招呼至旁边包厢，关上照影阁的房门，屋内烛火微跳，两人对坐，一言不发就开始吃饭，各夹各的菜，沈谙觉得很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顾千言却吃的很香，狠扒了几口饭，又吃了几口菜，抬眼看了看沈谙：“桂花酒。”
　　沈谙正郁闷的嚼着根脆笋，一下没反应过来，含糊的问了句：“做什么？”
　　“还想喝桂花酒。”
　　沈谙的白眼忍不住就要翻出来了，心想，天爷哎，还桂花酒，这白天太子府的酒还没喝够，方才醒酒，又嚷着要酒，是什么酒坛子么？面上微微一笑，“饮酒多伤身，不如改日再……”
　　对面的人表情凝滞了一瞬，微一点头：“好！”
　　烛火有点暗，沈谙竟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的轻快和愉悦，他不解的继续嚼了嚼笋，对面又低头继续扒饭了，眼见着一碗饭见了底，扒完最后一粒米，对面的人抬头看着自己。
　　“呃，小饼子，小饼子，添饭！”一连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沈谙在心里默默骂了句，尴尬的正欲起身亲自去寻。就听顾千言对他说：“你还吃吗？”
　　“……”
　　“那我吃了。”
　　沈谙呆立在原地，看着顾千言把他剩下的半碗饭三下五除二的吃干净了，放下筷子，对他说：“饱了。”
　　不待沈谙回神，顾千言起身：“今日多谢，还有要事不便停留，改日再来。”说罢，单手微掩薄唇，吹出一串很特别的长哨声，两名侍卫应声赶来，三人乘着月色快步离去了。
　　沈谙甚至还没嚼完那根笋，末了，狠狠的咽了下去，恨恨的去找小饼子算账了。今日的笋有些老了。
　　一连几日阴雨绵绵，这秋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天色从早到晚都灰蒙蒙的，看得人想睡觉，沈谙趴在窗边的躺椅上，透着半开的窗户看着街上来往稀疏的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着算盘，账本也没心思看了。索性把那账本一扔，宽了外袍，散了头发，蜷缩进被窝里，从床垫里摸索出了一册画本，开始翻阅起来。
　　这本《望月》是时下新出的最火的，画的是一书生与一舞女月下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相约白首，却遭恶霸嫉妒，从中作梗，使计让书生娶了恶霸的妹妹，欲强占舞女，四人之间曲折离奇的故事。
　　沈谙上次正看到书生娶了恶霸的妹妹，舞女误会书生始乱终弃，大闹婚礼，绝然而去。看到此处，他的心也随着舞女的离去揪起来，心系着两人接下来是如何发展，是就此分道扬镳，还是解除误会破镜重圆，恶霸又是怎么恶人有恶报，其妹妹又是怎样的归宿。
　　因酒楼的生意有了起色，他整日忙于其中不得空，已有数日未曾翻看了，现下掏出来又迫不及待的继续沉浸其中。看到舞女绝尘而去，伤心欲绝，在大雨滂沱中哭泣，晕倒在与书生初见的下桃花树下，也不自觉红了眼眶，心也跟着痛的一抽一抽的。全情投入间，外头一阵嘈杂声，也只当是酒楼的客人喝多了，留作小饼子处理，并未理会，直到房门被打开。沈谙红着眼，从被窝探出头来，见一人站在床边，旁边的小饼子激动的手舞足蹈又很快被人架着拖出了房间，听不出来在说什么。
　　“……”沈谙理不清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自己睡在自己房间，好好的，闯进来一人，到底是谁这么霸道，就如那画本里的恶霸！
　　那人转身，开口道：“我包了。”
　　沈谙的心啊，就如那滔滔江水，而且是沸腾的江水，此刻喷涌而出，烫的他龇牙咧嘴，又发不出声。
　　顾千言说完这句，再细看沈谙，只见他裹着被子，露出的发丝凌乱，瞪圆了眼睛，湿着眼眶，嘴唇润着红色微微发抖，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脸色也比平常更白了。他摸了摸下巴，重复到：“我说我包了，我很喜欢。”
　　沈谙抖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