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一等于几》一个没有名字的季节

3、 驾龄四年！老司机一枚

　　曹满芳终于不再管她，周嘉一在家躺了几天，生物钟完全颠倒。
　　晚上周嘉一出去觅食，便利店逛了一圈，最后只买了根冰棍。

　　南方的十二月，已经很冷，她一路缩着脖子啃冰棍，脚步悠闲的往回走。
　　逆向而来的车大灯突兀的闪了两下，她眯了眯眼，黑色的吉普大切，没有印象。
　　车子在她旁边停下，驾驶窗打开。

　　里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记忆里高高瘦瘦的大男孩壮实了。五官也深邃些，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挑着。
　　脸，还是那张脸，自信如故，桀骜难掩。
　　但那股迫人的气场，却收敛了不少，令他温和许多。

　　意想不到他会停下车来。
　　这几年，除了必要见面的场合，他们私底下其实并无联络。

　　集峥嘴角噙着笑：“你大半夜的出来找雪糕吃？”

　　他远远的早就看见了她，白色毛绒绒的外套，脚上是一双棉拖鞋。帽子扣在脑袋上竖着两只大耳朵，嘴里还冒着白气，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周嘉一缩了缩袖子。
　　回到江城，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过了那么久，没什么好避讳的。她把袋子提高些示意他：“你吃吗？”

　　集峥摇摇头。
　　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两下，他客气的问：“吃夜宵吗？”
　　解锁车门，看她还没动作，他又说：“我约了胖子，一起？”

　　周子豪小名叫胖子，他初中以前，都是个大胖墩。
　　周嘉一拉开车门不客气的坐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换的车？”外套庞大，她一只手拿着冰棍，反手去扯安全带，怎么也摸不着，干脆整只冰棍塞进嘴里，才去拉安全带。扣好再把冰棍吐出来，整张嘴已经冰的发麻，她呼着气，轻轻舔了下唇瓣。

　　完全没有形象可言。对着熟人，她似乎从小就是这样。

　　集峥看着她动作也不帮她。
　　他偏了下头，启动了车子。
　　语气平常的说“你揍胖子那天下午刚提的车。”

　　……呃。哪壶不开提哪壶。
　　“挺好的。”周嘉一吸了吸木棒，往袋子里一丢。

　　车子使上主干道，晚上车辆并不多。

　　集峥看了眼手机，回了条短信，又和她没话找话：“你不吃了？”
　　“不吃了，留给周子豪。”周嘉一把袋子扎好放在脚边。

　　大排档人声鼎沸。
　　屋里坐满了人，集峥进去看了一圈出来问她：“坐外面？”
　　周嘉一点点头，跟着他随意找了一张稍大的桌子坐下。

　　“周子豪怎么还没来？”周嘉一拆着碗筷。
　　“应该快了。”集峥看了眼手机，工作室离这里并不远，开车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话音刚落，大棚涌进来七八个人。

　　周子豪进来就看到了她，走到她隔壁落座，伸手把她头顶毛绒绒的帽子轻轻一拨，落了下来。“你怎么来了？”周嘉一眯了眯眼，没有搭理他。

　　“路上碰见，带她一起过来了。”集峥说。
　　那语气就跟捡小猫小狗似的。

　　有点挤，他朝周嘉一的方向拉了拉座椅，给别人让出点空间。

　　等八个人坐齐，周子豪略微介绍，都是工作室的小伙伴，有两个男生她是有点印象的。
　　七男三女，都是年轻人，很快熟络起来。

　　“你没说是同事聚餐。”周嘉一声音不大，一桌子闹哄哄的也没有人注意。

　　集峥倾身：“怎么？你不自在吗？”

　　“那倒没有。”好几天没出门见人，邋里邋遢的，有点不习惯而已。

　　手机有来电，她看了下备注，把电话扣在桌子上。
　　隔得近，集峥也瞄到，他没有做声。

　　一顿宵夜吃的很热闹，一桌子人，只有姐弟俩和另外一个男生没有喝酒，散场的时候，理应做起了司机。

　　周子豪不住在家里，父母在城区给他置办了新房。
　　搭上几个同事，两辆车先行离开。

　　集峥去买单，出来的时候周嘉一还在座位上，帽子又回到了头顶上，拉链拉到顶。
　　见他出来，不急不慢的站起来。“车钥匙给我。”

　　集峥从兜里掏出钥匙，拎在手上，并没有递给她。
　　“你开？”他歪着头挑眉。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棚顶暖黄色的大灯，一方角落被阴影笼罩。

　　“你这什么语气？”
　　周嘉一一把抢过车钥匙，翻了个白眼。“驾龄四年，老司机一枚。”

　　集峥笑出声。当然知道她驾龄四年，驾照还是他们三个当年一起去报的名。他们两都拿上证了，周嘉一还在和科目三较劲。

　　很久没有这样自然的聊天说话，不知道是彼此间的态度有所缓和，还是喝了酒的缘故，集峥感觉全身像松骨一般，轻松了起来。

　　上了车，座位调了又调，又看了看后视镜，拿证后，除了她那辆mini，周嘉一从来没有开过别的车，也不确定车子是不是都一样。低着头又研究了半天，才点火。

　　“你这车方向盘怎么这么大。”她侧头问他，模样认真又严肃，丝毫没有扭捏。

　　集峥抬手靠在车窗上，手背抵着鼻唇，憋着笑，压了压嘴角才说：“是你个子小。”

　　“哦。”

　　车辆缓缓上路，集峥动了动脚，一阵悉悉索索，他弯腰看了一眼，是先前周嘉一落下的雪糕袋。
　　转头去看她，见她目不斜视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
　　“你捂这么严实，不热吗？”集峥问她。
　　“还好。”

　　集峥关了暖气。
　　“关了你不冷吗？”她微微侧头，又很迅速的转了回去。
　　“刚喝了酒，身上暖和。”他挪了挪身子，闭上眼睛舒服的往后靠。

　　集峥的父亲是北方人，后来娶了集峥的母亲张雪凝，就在江城成家立业，也许是北方骨子里的基因，集峥的酒量很好，喝酒也不上脸。

　　“你今年过年和集叔回东北吗？”渐渐上手，周嘉一也放松下来。
　　喝了酒，人反应也慢了些，集峥轻轻掀起眼皮：“不一定。”

　　他想起来什么，侧过头看她。
　　“我们接了个滑雪装备的拍摄项目，过大年之前，在亚布力，顺便当公司团建了，你要不要和胖子一起去玩？”

　　离过年，也就两个月了。
　　周嘉一没说话。

　　见她沉默，集峥又说：“可以去滑雪。”

　　有两年寒假，姐弟两随集家父子去过东北，届时张雪凝还没有和集正国离婚。

　　集家爷爷格外的热情。带他们去滑雪又去砸冰洞，那也是他们第一见爬犁，周子豪还因此嗑坏了一颗牙。
　　两姐弟一直玩到大年28才坐飞机返程回家。
　　第二年寒假又去了一次，两家人一起。不过年后，集家两夫妻就正式分居了。集正国搬去海市，再也没有回去锦湖山庄。

　　第三年春节前，张雪凝乳腺癌去世，从发病到离开，不过短短一年时间。

　　那是2014年，周嘉一记得，集峥刚满18岁。
　　空间密闭，又穿得太厚，周嘉一感觉手心有一层薄汗。她回过神来。
　　“太久了，不记得怎么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