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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亡命列车（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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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徐行迟疑地往左右看，声音微弱而遥远，既没有凶灵的咆哮也没有乘务组的诡异活动声。
他索性把瘪瘪的背包扔到地上，往包上一坐开始研究。
手里的东西较为扁平，通体灰白，呈现出干燥而光滑的手感。上面还有寥寥细孔。
徐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拿到鼻子下嗅了嗅，没什么气味。
他眯起眼睛，朝着车厢中的光源举起，仰头直视着边缘的淡黄光泽。
不知道跟牙齿比哪个更硬。
鬼使神差地，他把它慢慢移向唇边。
沈未明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昏黄暧昧的柔光下，少年扬起宛如天鹅的雪白脖颈，乌黑的发梢浮着浅金，眼眸澄澈得像小动物，瞳孔透明而干净。
他的背后是狼藉的染血车厢，四处显示厮杀过的惨烈景象。
他坐在地上的姿势舒展如睡莲，洗的发白的T恤松松垮垮挂在偏瘦的身上，单手撑着地板。有一种人体的曲线美感。
少年专注地凝视着手中举高的遗物，喉结微动，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
像久别重逢而倾诉恋慕，下一刻就要亲吻上一般。
……
突兀的咳嗽声打破寂静。徐行猛然惊醒，看到几步外面色古怪的帅哥。
对方一头过长的蓬松深栗色头发，去除粗框眼镜眼眸显得非常敏锐，周身萦绕着锋锐冷峻的气息，和方才有点呆萌的理工男形象判若两人。
他个子很高，此时正居高临下地低头注视着徐行，眼神平淡而探究。
徐行噌的一声蹦起来，脸有点红。
“你也是……玩家？”
那人点点头，跟他握了个手：“沈未明，要去a城。你呢？”
“我也是。”
“第一次进怪谈副本？”
“？”
“那就是第一次了。”沈未明看他一脸迷惑，语气笃定地下了结论，“这是C级副本和D级副本叠加的规则怪谈，对新人而言，不算轻松。”
徐行问：“这是根据难度划分吗？”
“不仅仅是难度。系统的判定同样遵循着一套规则，运算结果最近似于存活率。”沈未明手指从空中一划，比徐行更为精致和复杂的面板从空中展开。
至于上面的内容，徐行并不能看清，似乎自带反窥视功能。
觉察到徐行的目光后，他停下手解释道：“每个人的系统都是针对本人个性化定制的，通过完成任务、获得道具和积分点能不断升级，从而得到更有力的技能和道具。新手面板千篇一律，只有继续不断走下去，你才知道自己的系统会进化成什么形态。”
“系统模式往往和你的能力、过往经历息息相关。一个医生可能会获得掉落的解剖技能，健身教练的系统可能以体能训练模式来发布任务。”
“原来是这样。”徐行思忖道，“听上去就像在深挖每个人的潜能。”
沈未明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评价。
片刻后，他岔开话题：“我的系统有一项分析怪谈性质的功能，现在显示‘凶灵隧道’正在侵蚀‘混沌列车’。”
徐行依样也打开自己的系统，发现多了一个标注“表演值”的进度条，现在鲜红的部分正占约2/3。
“请再接再厉，使系统级别更上一层楼，附带豪华礼包哦。”
“目前拥有道具数：2。”
只见一样是方才拿在手中的灰白色不明物体，上面有一段红色斜线，状态为“未解锁”。
另一个是醒来便看见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看来沈未明和自己的专攻方向并不一样。
是程序员吗？还是分析师？
徐行开始跑神，眼前猝不及防伸来一双手，“啪”地响亮击掌，把他从神游太虚的状态唤回。
“回神了。”
沈未明语气温和，像脾气好的老师提醒课堂上注意力不集中的学生，“刚才的骚动打破了隧道中的平衡，一旦出隧道前凶灵彻底夺取了列车，我们会面临更多变故。”
“比如永远走不出隧道那种？”
“……你怎么知道的？”
“呃。恐怖电影里不经常这么设定吗？”
沈未明脸上露出“你还挺懂行”的微妙表情。
徐行又说：“我刚刚好像把前半截的凶灵引到乘务组那儿了，不知道后面车厢怎么样了。”
沈未明道：“我用引诱道具把他们引到一处，然后封死了通道。”
唇红齿白少年看他的眼神顿时充满崇拜。
当然骗你的，哪用得着宝贵的嘲讽道具。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只不过刚上车时一个npc非要没收我的电脑，我就打晕藏在杂物间里，这会儿正好拉出来当诱饵罢了。
“沈大哥，所以我们需要阻止列车被侵蚀吗？”徐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不起，是我引它们去最前的车厢，才会把副本变成这样。”
“……本来就是要打起来的。”
沈未明瞥了一眼面板上“侵蚀度超过85%”的红字警告，“如果完全被侵蚀，我们恐怕要另寻出路。你坐车时注意到车外的浓雾了吗？”
徐行微微蹙眉，回想起仿佛被吸进漩涡的恶心感受：“嗯。”
“按照列车规则，唯一出去的方法是等列车到站。”
徐行明白了：“而列车被另一个副本彻底侵蚀后，规则会改变，脱离的途径也会消失？”
“对。”沈未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浅灰色的眸子漾起笑意。
“所以我们现在还要去解救列车组的npc们。”
徐行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快步跟上了沈未明。
他发觉列车的速度比起刚才减缓了。
根据沈未明刚才的说法，这两个副本一个依附于列车，一个依附于隧道。
列车的浓雾阻隔逃生路径，隧道中的凶灵在车厢内大杀四方。二者倘若融合，可谓车里车外都断绝生路。
“叮——”
徐行已经对系统提示音高度过敏，立刻打开自己的面板。
“恭喜你成功获得掉落的有奖答题。作为一名合格的演员，需要具备较高的文化修养。请从凶灵及所处的火车细节，简要推断所处年代背景和乘客身份。”
“友情提示：考试作弊和成绩造假会严加处罚，最严重会导致就地封杀哦。”
徐行：这也太联系时事了。
他的周身降下磨砂玻璃般的厚厚屏障，眼前鲜红的数字从“05:00”开始倒计时。
徐行立刻抓起笔，大脑疯狂转动。
毫无疑问是火车应用的年代以后。
虽然凶灵们像兢兢业业的恐怖片演员，不仅面目全非，身上的装束也破破烂烂，沾满血污和碎木料。但隐约可以看出饥饿导致的面黄肌瘦。
每个凶灵几乎都肢体残破，看上去不像冷兵器能造成的伤口。
线索在脑海中勾勒成形，来不及多想，他填写上战乱年代的起止时间和中下层平民，并举出自己注意到的农民和老人例子。在五分钟的倒计时即将结束时提交了答案。
“得分率：62%，基本正确，不够详尽和完整。标准答案已发送至道具仓库。”
“获得新道具：物理学圣剑一把。”
一根钢灰色的撬棍掉落在他脚边，徐行捡起后发觉单人隔间消失了。
沈未明正注视着他，看上去并不惊讶：“打算怎么用？”
徐行觉得别说一根撬棍，就是金箍棒也难招架大群疯狂的凶灵。
他苦笑一声，眼前忽然浮现出曾见过的老人模样的凶灵。
不同于狂躁走动和破坏车厢的其他乘客，老人似乎一直在用拐杖击打车窗。这是否是一种暗示？
或许，他们是被困在这里的？
徐行骤然睁大眼睛，他急急地拉住沈未明：“我想到一个办法。”
车厢前列。
口中发出痛苦嚎叫的游荡凶灵向第一节车厢发动进攻。在它们的背后，列车服务员npc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
忽然，它们像觉察到什么一般，停下手中的举动，眼球锁定了站在身后的少年。
徐行咽了口口水，有点发抖的手举起撬棍，重重击打在车窗玻璃上。
预想的破裂声很快响起，蛛网状的裂纹在窗玻璃扩展。
伴随着一声脆响，锐利的玻璃碎片飞出窗外。
老式火车的窗户并没有高强度的钢化玻璃，冥冥之中的诅咒将凶灵困在车上，无法打破壁垒。
沾染暗红的灰黑色人影开始向破窗移动。一束微弱的光线，落在狰狞可怖的恶鬼身上。
隧道快要结束了。
徐行以最快速度继续打碎窗户，直到又一击被坚硬的力道反弹，虎口一阵发麻，疼的他几乎握不住撬棍。
下一刻，沈未明抓起他的手开始狂奔。
“列车开始复原了！在乘务员到来之前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徐行忘了自己是怎么高速奔跑回到15号车厢的。透支体力的身躯像变成以意志为燃料的机器，只知道快跑，快跑。
再睁开眼，重新变回了窗明几净的现代列车上。
徐行眨眨眼，听到广播播报：“前方到——站，a市#@%&*南站。请下车的旅客携带好自身物品，注意不要拥挤……”
广播中掺杂着刺耳的停顿与杂音，好像设备被扔到地上狠踩了几脚，听起来非常不适。
徐行向窗外看去，只见浑浊的绿雾像被无形的风吹散一般，淡薄到很难分辨。
他背上双肩包，正好视线对上起身的沈未明。
对方手里提着电脑包，没再戴回那副厚重的镜片，未被遮挡的灰色眼睛正注视着他，徐行不由得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
两人走到车厢门口。
在即将踏出车门之际，徐行突然被扯住了衣服。
他回头一看，对上乘务员浸满恶意的鲜红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