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上神当老婆》新茶酒

4、对峙

　　岁然猛地抬起头，那男子似有预料般，话音刚落便已闪至殿内，身形快得连一阵风都不曾带起。

　　她扭过头，视线落到殿内那道颀长的背影上。
　　心中百感交集，第一个浮上来的念头，竟是万幸师尊回昆仑山处理要务了。

　　若是被师尊知晓，她胆大包天地欺骗帝君，定又要罚她三月不能下界游玩了。

　　但如今她即将与太子订下婚约，莫说下界游玩，便是同师兄们一起摘桃钓鱼都比从前难上数倍。想到这，她担心帝君治罪的心思都化成了淡淡的忧愁。

　　岁然想，她大抵还是不愿嫁给润洵的。

　　“见过太子殿下。”
　　一道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打断了岁然的思绪，她仍保持着扭头的姿势，抽回视线，眸光幽深了几分。

　　润洵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看向别人时永远是凉薄如冰，此刻也只是眸色冷淡地瞥了灵溪一眼，并无其他言语。

　　“灵溪上仙来了？”岁然转过头来，弯了弯唇，星眸亮晶晶的，语气也是欣喜雀跃的，“等了许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灵溪看着她那张脸，大脑轰地一声，不信邪地揉了揉眼。
　　眼前这人，精致的鹅蛋脸上略施粉黛，明眸善睐，容色姣好，哪有丁点红斑溃烂之迹？
　　怎么回事？她根本没喝那酒？

　　她勉强维持着笑容，一张媚气横生的脸上僵硬得有些扭曲，“上神今日好生漂亮，可谓是惊才绝艳。”

　　岁然听着她违心的赞赏之言，面上羞赧，“灵溪上仙今日，也是盛装出席呢。”

　　灵溪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起，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底的郁气和窝火。本以为能看到岁然毁容的好戏，她特地梳妆打扮了许久，才来赴宴。
　　谁知道她根本没喝下那酒！

　　她默然片刻，低垂的眼里流露出一抹狠厉，半带轻笑道：“自是不及上神绝色分毫，灵溪先入殿了。”

　　与此同时，殿内随着云亓的到来，气氛逐渐变得微妙。

　　他来得晚，殿内已经站了无数人，全部都在同一时刻，抬起头看着他。
　　万众瞩目下，云亓仍就不紧不慢地负手走着。
　　一身雪青色锦袍迤逦着拖曳在地上，从玉白光滑的地上缓缓滑过。

　　不少资历大的使者，在云亓出现的一瞬间，便恭敬地躬身，向他行礼。
　　其余人也纷纷效仿。

　　但也有不在少数的天帝党羽低声交头接耳，“他如何在这？是何时从森罗殿回来的？”
　　“不知道啊......毕竟都两万年不曾回来了。”

　　坐在上首的天帝郁仪，在看见云亓的第一眼，心里就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一手搭在扶手上，指尖不自觉用力，眼看着那人缓缓踱步至台阶前。

　　云亓站在台阶前，没有抬头看郁仪，如紫色水晶一般耀眼的凤眸直视前方，明明淡漠无波，却平添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轻轻站在那里，却让人不容忽视，无时不流露出风华绝代的气质。

　　云亓的尾音上扬，用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郁仪，不给本君让座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放眼六界，谁敢直呼天帝姓名！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有动作。

　　天帝郁仪神色肃穆地高坐在宝座上，云亓则漫不经心地站在他下首。
　　无声的沉默，更像是双方的对峙。

　　郁仪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云亓，紧握扶手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心里情绪翻涌，最后竟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蓦地，他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声音极其沉定，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拜见帝君。”

　　云亓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未落到郁仪身上，仿佛刚才跟他的对话都是施舍。
　　*
　　神界东皇钟的钟声由远及近传来。
　　意味着时辰已到。

　　润洵朝岁然走近几步，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岁然点了点头，与他并肩而行，踏入殿门。

　　万神殿殿内，正中央坐着的正是那紫衣男子，而天帝则在他右手边下座。
　　神界果然还是出身更重要啊。

　　润洵低垂着眸，躬身行礼，语气略显生硬，“拜见......云亓帝君，拜见父君。”

　　岁然跟着他行了一礼。

　　“起来吧。”云亓那双睥睨一切的潋滟紫眸中，终于映出了一个娇小身影。
　　再之后，他都不曾讲过一句话。

　　宴会进行到一半，天帝郁仪端着威严的架势，嗓音浑厚，“感谢各界前来祝贺我儿订婚，今日既有云亓帝君在场，不如请帝君择个吉日完婚？”

　　站在润洵对面的灵溪神色瞬间变得慌张，生怕他们二人的婚事板上钉钉，自己就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她宽大的衣袖下，似乎紧攥着什么东西，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岁然。

　　云亓半阖着眼，闻言嘴角含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凛冽的目光飘然看向右侧，悠悠开口，
　　“说到订婚，本君忽地想起，天帝在数万年前曾说过，要与我择一帝后的。”

　　郁仪何尝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眼下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帝君言重了。帝君婚事岂是我等能做主的。”
　　铺好的台阶等着他下，郁仪只希望今日这订婚宴能够顺顺利利办完。

　　谁知云亓竟颇为赞同地“嗯”了一声，他单手支着脑袋，紫眸悠长地扫过底下众人，最后落在岁然身上。

　　“我觉得，岁然上神尚可。”

　　立于一侧的润洵眉心猛地一跳，方才按下去的忖量又浮了上来。从见到云亓第一眼，他就觉得今日订婚一事不会顺利。
　　没想到......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而岁然只怔怔地看着大殿正中央那人，完全不知道云亓意欲何为。

　　反观天帝，倒还算是淡定。
　　他浅笑着打了个圆场，“帝君说笑了......岁然已与润洵定下婚约，怎好再嫁于帝君？”

　　“那便解了。”云亓牵唇笑了下，眼底的碎冰渐渐化为春水，漫不经心的语调落在旁人耳里，听上去像是玩笑话，却又透着几分认真。

　　他与岁然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但谁也没退让半分。

　　一个是不解，一个是强硬。

　　岁然似是被他滚烫的眼神灼了一下，先一步挪开了眼。下一秒，云亓便开了口，“天帝怎得不做声？”

　　紫眸闪烁了几下，在一片潋滟中，如同春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光影流转，他的咬字极轻，似是讥诮，“本君以为，天帝合该知道，本君为何而来？”

　　如此桀骜，如此放肆。

　　底下有少不更事的斗胆抬眼，迅速一瞥，却并未在云亓脸上看到讥讽之意。或者说，这样的神情，帝君云亓根本不屑去做。
　　因为他本身就是这天地至尊，已甚少有人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郁仪袖中拳头紧握，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再装糊涂就说不过去了，斟酌片刻，方才看向岁然开口，“帝君从冥界赶来，自是......”

　　只是这话还未说完，眼前的岁然就被一团黑气包围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了原地。

　　边上的人纷纷低声惊呼，“是魔气！”
　　“魔族怎么会来九重天？”

　　早在两万年前的神魔大战，神魔两族就已签订下互不涉足的契约。
　　若违背契约，必受反噬。

　　润洵只愣怔了一瞬，下意识就要追去。转身之际，背后却感应到了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他猛地偏过身子，堪堪躲过剑影。
　　一缕头发，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天帝的一声厉喝，“云亓！”

　　那把剑对准润洵，似乎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会穿喉而过，血溅当场。

　　众人对眼前一幕皆是措手不及，不过让他们惊愕失色的，却是那把剑——
　　扶桑剑。

　　是天地初开以来，就象征着光明希望的创世神剑。
　　祖神降下的示警，唯有扶桑剑认可的主人才能救六界于水火，创万世之太平。

　　但随着祖神的陨落，扶桑剑下落不明。如今，终于重新现世。
　　万神殿在场的人，此刻对云亓的态度就愈发必恭必敬。

　　不仅因为云亓是神界出身最高贵的神族，更是因为他是扶桑剑认可的主人！
　　是未来的六界共主。

　　润洵的神力完全被扶桑剑压制，云亓缓缓走下台阶，像是带着某种审判走向他，只是那语气凉薄，莫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本君说过，不会对你心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