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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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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雷纯换装完毕,二人轻车简从,不一会儿便来到蔡相府的侧门。出来迎接的照例是元十三限。
只见飞纯二人身着红褐色婚服款款而来,竟有几分恭顺,婚前此二人可是一个比一个傲娇,尤其是那白愁飞,本就高大,还喜欢负手看天,恨不能拿鼻孔看人。怎么,结了婚还真的成熟了?
“白楼主今日携新婚妻子到访,不知有何贵干啊?”
“自然是拜见相爷。”白愁飞双手作揖道。
“相爷昨日为你们主持大婚,有些乏累,今日闭门谢客了。”
“明白。这次能与纯儿成婚全靠相爷扶持,让愁飞得偿所愿。相爷赏赐的彩礼嫁妆、田宅阁院令我等在这京城也是风头一时无两。按照礼数,大婚后头日要拜见父母高堂。愁飞自幼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幸得相爷赏识,予我一切。相爷又是纯儿的义父,我夫妇二人自然是要来拜见相爷的。”
说着,白愁飞示下拿来一幅卷轴,双手呈于元十三限面前。
“这是什么?相爷没吩咐你替他找画吧。”
白愁飞笑了笑:“前辈莫要取笑于我。愁飞自问寻不到历代名家画作。这是我自己画的。相爷坐拥整个江湖,我若以金银珠宝回礼,恐怕多少都不及相爷予我之万分之一。这画是我亲手所做,虽不名贵,也算是独一无二,聊表心意。还拜托前辈替我夫妇二人呈上。”说罢,又示下拿来两壶京城最贵的石酿春。
“画我自是会呈给相爷。你这是为何?”元十三限嗔问道。
“前辈莫要怪罪。愁飞自是清楚前辈不是贪图小利之人。只是昨日大婚您未能到场,定是有公务缠身。晚辈自备薄酒,请您务必收下,权当是补上这喜酒了。”
“好吧,下不为例。你我都是习武之人,今后不必如此拘礼。”说罢,便取了卷轴和酒径直离去。
白愁飞颔首致意,直至元十三限的身影消失,方才离开。
元十三限将所闻所见悉数回禀。蔡京拈须一笑,道:“想不到,我竟是小瞧了这白愁飞。原料他小人得志,今日必是大张旗鼓到苏梦枕面前炫耀。看来,小情小爱倒是左右不了他。”
现时的白愁飞,让蔡京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的雷损,白愁飞死去的真岳父。他并不知道,雷损屏着最后一口气就是让雷纯“去找白愁飞”。有道是英雄惜英雄。枭雄亦是英雄。
白愁飞杀人的狠戾似关七。老谋深算这一点倒是随了雷损。
回程的马车上,飞纯二人各怀心思,一言不发。雷纯依旧瞧不上白愁飞的出身和手段,但她要逐渐明白,英雄不问来时路。无论你身旁的人如何上位,只要他有本事坐到这个位置,便不容轻视。
从在江上初遇,白愁飞侵略又青涩的眼神便令她生厌。就算他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在雷纯眼里不过是个略有才气的乡野青年。
只怪苏梦枕立下的标杆太高,家世显赫、武功盖世、相貌堂堂,后来的竞争者怎敌得过他。
倒是雷纯的贴身丫鬟沫儿,总是提起白愁飞,从前每次见到这位白公子就要犯一阵子少女花痴。
“哇,天下竟有长得这般好看的公子。好像一只仙鹤啊……”
“小姐,白公子给你画的肖像真是太美了。苏公子可不会画画。还老是咳嗽。”
“听说白公子还会唱戏,你说他要扮成女旦得有多美?我看连姑娘都要自愧不如呢。”
“姑娘,你快救救白公子吧,呜呜,他实在太可怜了。喝的是泥水,吃的是生肉,还要每个时辰被喂食蚀心丹。”
若不是念在沫儿服侍多年,自己又缺少梯己之人,雷纯的狠戾劲儿上来,早就把沫儿废了。
直到收服霹雳堂一役,白愁飞为雷纯出生入死,面对上百人的围攻也毫无惧色。雷纯确是有一刻动容。
她爱了那么多年的苏梦枕,又为她做过些什么呢?他会为了她拼命吗?白愁飞出身布衣,一无所靠,所以他为了自己的目标可以拼尽全力。而苏梦枕呢?他有太多的江湖道义需要背负,能留给她雷纯的又有几分?
雷纯也从未瞧得起雷媚。虽论出身,雷媚也曾是正宗的霹雳堂大小姐。但她委身于雷损,并占据了父亲对母亲的思念,雷纯便再没有正眼瞧过这个女人。她曾想过,倘若自己也遭遇雷媚的处境,必不会委曲求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谁知天道轮回,如今她雷纯又比雷媚高洁到哪里去呢?还不是一样被迫嫁给了白愁飞,这个手段卑鄙、强取豪夺的野心家。
她现时觉得雷媚也没那么可恨了。一个败寇之女,想要苟且偷生,谈何容易?无论是过去攀附父亲,还是如今攀附白愁飞,都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倘若雷媚有本事拴住白愁飞,少来烦她,便是最好。
只是有一点她不知道,雷媚与白愁飞之间,除了攀附强权,还有惺惺相惜、相识于微的过往。雷媚对雷损是赤裸裸的交易。而对白愁飞,她渴望他的全部身心。白愁飞对雷纯的执念,也如开了春的冰面,被雷媚的一腔暖意化开了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