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的冗长人生》双城浮生

10、心中之人

　　白愁飞的兢兢业业并没有博得蔡相的嘉赏。

　　长久以来，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形成了江湖中的制衡。方应看放出关七搅乱了局面，并导致雷损、傅宗书两个有桥集团的要员相继殒命。金风细雨楼的三兄弟，虽说一个久卧病榻，一个代罪入狱，一个远走逃逸，现如今随着白愁飞入主六分半堂，反倒似乎成了细雨楼吞并六分半堂的局面。这岂是蔡京能容？

　　蔡相不时通过任劳任怨向白愁飞递话，催促下一步对付金风细雨楼的计划，白愁飞只道是要在六分半堂稳住局面，确保北方的生意。狄飞惊出走，雷纯被废，蔡相如今也只能倚靠白愁飞继续帮他赚取这天下间流淌的黄金。刺杀苏梦枕一事就这样被耽搁下来。

　　白愁飞深知，蔡相的忍耐是有限的。他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他也深知，蔡相只是拿他当一柄杀人的利刃，并不想悉心栽培。杀了苏梦枕，他白愁飞的死期也不远了。他心中还在权衡，如何破了这个死局。

　　那日的断义酒，白愁飞说的很清楚，如果不是王小石，他和苏梦枕根本就不会成为兄弟。

　　王小石长于闭塞的白须园，未经世事，也因此形成了完整的自我意识。下山之前，他不认识鼎鼎大名的苏梦枕，也不轻看自己。他没有高低贵贱的概念，能与任何人交朋友。所以，当苏梦枕报上自己的大名，王小石非但没有素人见到英雄的激动，反而淡定地说：“我叫王小石。你以后也是我王小石的朋友了。”

　　王小石从不欺人，因为他在白须园被保护得很好，从未体会过世态炎凉、弱肉强食。白愁飞则不然，他自幼飘零，遭惯了冷遇和白眼，杀戮和背叛。他一直在努力适应着周遭的环境，寻找一飞冲天的机会，也因此容易受人影响，近朱则赤，近墨则黑。

　　有王小石在身边，即便是争吵，这份兄弟情也能时时拉拽着白愁飞做个磊落的正人君子，不要为虎作伥。

　　如果说大白对小石头是不掺杂质、可以性命相予的兄弟情，白愁飞对苏梦枕的情感则复杂得多。

　　苏梦枕曾是他的偶像和目标。偶像终将陨落，目标早晚会被超越。两个人的位势和人格决定了二者不可能成为长久相伴的朋友，要么两强相争，要么前赴后继。

　　白愁飞一生都在污泥里打滚，凭着自己的天赋和毅力积累实力，成了一株恶世里盛开的白莲。别人对他的好，他一辈子记得。恩怨分明，恩怨必报。沃夫子和茶花婆婆的恩，他便用关七之命还了。

　　真正走进他心里的人，屈指可数。能称之为兄弟的，唯有王小石。雷媚是他的女人，也是他一生要护之人。除此之外，温柔和苏梦枕加起来算一个人。温柔天真单纯，是细柳一路走来的伙伴，对白愁飞也是不存私心的关怀。苏梦枕在白愁飞两次入狱之时都曾奋力相救。第一次忍辱向傅宗书伏低做小，第二次被雷纯气到吐血。这些，白愁飞一笔笔都记得清楚。

　　雷纯当然也曾是白愁飞心中之人。始于江上一见倾心，但真的让白愁飞情定的，却是毫无武功的雷纯在堂上挡住雷损一剑，救下他一命。后来，随着霹雳堂一役的出卖与营救，刑部大牢的算计与拒绝施救，直至雷纯把折磨白愁飞当作刺激苏梦枕的工具，彻底激怒了他。白愁飞向蔡相要了雷纯，与其说是要报复苏梦枕，倒不如说他更想报复雷纯的绝情和利用。昔日你视我为刍狗，今日我就要夺你家业，做你夫君，让你不得不从。

　　大婚之夜，他本可以对雷纯用强。当被他摔了苏梦枕的定情物，单手扼住喉咙之时，雷纯就做好了被他蹂躏的准备。但白愁飞这般有精神洁癖之人，对男女之事尚有底线。当他看到雷纯一脸的厌弃和生无可恋，便顿时丧失了兴趣，转投了雷媚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