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八豆

39、第 39 章

　　昕玉一直迷迷糊糊，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身边没有人，昕玉撑起身体坐着，发现身上的伤已经上了药包扎过了。而奇的是用的药居然是药王谷的！
　　难道张继忠来了？想到张继忠，昕玉就记起张继忠曾经让他把碧玉簪交给他，否则楼焕就不保了。当时虽然没有约定时间，但转眼就要一年了，算他再怎么有耐心恐怕也等不急了。可是昕玉没想到他会找到玄冥来，看这形势周然还招待了他，让他给自己疗伤。
　　想到楼焕，昕玉心里就是一阵寒，马上翻开被子穿鞋下床。
　　急匆匆跑到门边要开门出去，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
　　门外一个女子一身红衣，头上两只金步摇因为昕玉的突然出现吓地不断摇动。
　　“红袖！”昕玉吃惊地看着她。红袖一如往常一身红装，人面桃花，羡煞旁人。此时她两手护着隆起的小腹被昕玉吓地倒退一步。
　　看是昕玉，红袖也缓和了情绪，一转之前一见面就大打出手的架势，反而温和道：“你醒了。怎么就急着下床，回去多躺会儿吧？”
　　昕玉没听进去，两眼就盯着红袖隆起的腹部：“你……你……”
　　红袖随着昕玉的视线看去，微笑道：“这是周然的孩子。”
　　周然的？！红袖不是一直以为是周翥的？她都知道了，那不是连自己欺骗她的事也明了了？为何现在还温和有礼，不将他碎尸万段？
　　看出了昕玉的疑惑，红袖带着昕玉走进房里，神色黯淡：“回去后不久，我便发现自己怀了孩子。原本一直隐瞒着，最终还是被师父发现，他让我打掉孩子，我不依，于是便逐出了师门。”
　　张继忠果然铁石心肠，收他为徒是为了得到碧玉簪，利用他也就算了。好歹红袖是他从小养大的，丢了他门面就逐出师门，竟丝毫不念旧情。
　　“我怀着孩子，又没人依靠，原本想投靠龙吟山庄，”红袖苦涩地笑道，“谁知他们听闻了我的遭遇非但没有收留，反而将我赶了出来。”红袖吸了口气，“最后在我就要露宿街头的时候他找到了我。”红袖低着头，昕玉清楚地听到她紊乱的气息，“他把实情都告诉了我……”
　　昕玉愧疚道：“对不起。”
　　红袖抹掉眼角的泪珠，强颜欢笑：“他原本说要娶我，我没有答应。”
　　昕玉小心道：“你不恨他？”
　　“我从没爱过他，又哪来的恨。只怪我自己太傻了，被人欺骗了感情。如今我不会再想他。”
　　昕玉感觉有些不对劲，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周翥？
　　“那周翥……”
　　红袖轻叹口气：“在他找到我之前，周然早用教条将他杀了。”
　　周然没告诉她真相，反而帮他隐瞒了？其实周然的用意昕玉是猜得到的，就是不敢相信。
　　要是以前他说不定会很感动，但是现在……
　　其实周然与他一样，对别人抱有的不信任是从来没有因为谁就消失过的。之前是红袖，现在是小倩。她们两人的遭遇足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他对自己的执著就像是对哪样物品的追求，现在固执不放是因为还没到手，将来真到了手，难免有琉璃与青峰的下场。
　　因为已经陷进去，拔不出来了。而周然自己却还游刃有余……

　　照日子算，再过不久红袖就要生产了，红袖告别了昕玉回房休息去了。昕玉原本要送她回房，被红袖婉拒。昕玉只得待在房中等周然。
　　周然会来，只是早晚。
　　昕玉想好了，等他一来，便把事情一刀两断，他带着小七回他的扬州继续开药铺，他做他的玄冥教主，从此两不相干。
　　说起来，小七那孩子也很久没见着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正长个头的年纪应该高了不少，不知周然有没有因为自己而为难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睁眼闭眼间房内点起了烛光。
　　昕玉趴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半天空的大月亮。没有星星的夜空，月亮看着特别地亮，特别地大。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来，昕玉打着哈欠上床睡觉，不等了。
　　朦胧间，昕玉梦见了十年前的京城。
　　写着“楼府”的大门一开，小昕玉撒丫子跑出来。后面跟着的仆人追着他跑了几条街，终于跟丢了。
　　小昕玉躲在墙角边看着一个个累得喘气的家伙，偷偷笑着。突然，身后衣领被人一提，整个身体悬空。
　　小昕玉悬在半空看不见人，张牙舞爪大骂：哪来的贼人；不是个好汉；你个孬种……骂到“少爷我杀光你全家”，身后的人总算开口：“怎么？你也想死？”
　　昕玉睡在被窝里，睡相极差，半个人挂在了床外面，嘴里支吾出个声：“二哥……放我下来……”
　　再翻个身，人就掉了下去。却在要落地之前被一双手接住，重新安放到床上，掖好被子。
　　昕玉动来动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安静下来。
　　那双手见昕玉终于平静了，才偷偷过来抚摸着他的耳鬓。又顺着耳鬓抚摸到脸颊，鼻子……动作缓慢又细致，像在珍惜着自己最重要的宝物。
　　最后，一双嘴唇轻轻贴在昕玉的嘴唇上，没有深入，只是极其轻微地亲吻着昕玉的唇线。昕玉动了动，那两片唇又迅速离开，昕玉伸手擦了擦嘴唇，喃喃道：“该死的东西……”翻个身继续睡。
　　那双唇放松了警惕，却没有回过来继续。只是在黑暗中，一双温和的眼神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