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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还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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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寥衡的药真有奇效,第二日一早相于修便悠悠转醒过来。
睁眼,熟悉的床幔便映入眼中,他什么时候回的房?脑中思索着,却一丝印象也无。
“少爷,你醒啦”,耳中传来相北的惊喜声。
“少爷,您感觉如何,可有什么要吃的,这么久没进食了,怕是饿了吧?”,相北说完,熟练的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无碍”,相于修虚弱的撑起身子,接过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又道:“相北,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记得你不是该这两日出府吗?”。
没记错的话,相北这丫头成亲的日子好像就这几天了。
“可是夫人没给你身契?”,相于修觉得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
“回少爷,夫人早早就把身契给了奴婢了,少爷这两日受伤了,奴婢这才求了夫人恩典,待少爷好了奴婢再出府”,相北感激之情不形于色,外人都传她们少爷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可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其实少爷人可好了。
“这样啊,倒是连累你了”,相于修杯中的茶水已经喝完,把茶杯递给了相北,收了撑着身子的手躺回了床上。
相北拿这茶杯的手僵了僵,强笑道:“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气”。
相北抬眼轻轻瞧了眼相于修,少爷这是怎么了?以前少爷从不说这些客套话的,她觉得少爷这次回来,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少爷,您要吃些什么吗?”,相北收回了目光,试探性问道。
相于修虚晃了下手,浑身就如被抽干了气血似的没了精气,眼睛微闭着,沉沉睡了过去。
又是几日过去,相于修已经好了个大概,这几日,虽然明面没人说什么,但是府里的人都看出来了。
少爷这次受伤好转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成熟稳重许多,但是却没了以前的朝气。
大丫鬟相北也成了亲,少爷还给了一笔丰厚的嫁妆,惹得其它人都艳羡不已。
“囡囡,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芙蓉院里,叶岚瑜看着正专注逗猫儿的相于修,面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心,语气轻柔问道。
知子莫若母,儿子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他这性子转变的突然,定是遭受到了打击。
“母亲,您也不看看你儿子是谁,我可是华京的霸王,谁能欺负得了我”,相于修轻轻一笑,手中拿了块糕点喂食着小猫,小猫倒也不怯生,伸出小舌慢慢舔舐着。
这只猫除了双耳夹着一抹灰色,通身毛发雪白,生的很是乖巧伶俐,是他二哥相于烨前两日带回来的,说是朋友出远门了,托他帮忙照看。
“母亲,这猫儿可有名字?”相于修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小猫的耳朵,漫不经心的问道。
见他岔开话题,叶岚瑜倒也没再说什么,儿子是稳重懂事了不少,但是这样的转变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目光随着相于修落在小猫身上,叶岚瑜轻声叹了声气,道:“你二哥说叫小玉”。
“小玉?这名字倒是贴切”,相于修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拨弄着猫耳,一时无话。
沉默好半晌,相于修倏地起身,掀开衣摆对着叶岚瑜直直跪了下去,低垂眼帘沉声道:“母亲,儿子有一事相求,还请母亲应允”。
叶岚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看着跪在地上的相于修眉心直跳,她轻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直觉告诉她不会是好事。
“好好跪着作甚,你先起来”,叶岚瑜起身就要拉起相于修,却被相于修侧身躲过了。
“母亲先答应儿子”,相于修抬眸看着叶岚瑜,少年稚气未脱的身影跪在地上,腰背挺直,面上满是坚定。
叶岚瑜看着跪在身前的小儿子,儿子性子她是了解的,说是要求她,他心中怕是早就下了决定了。
泄了气般坐了回去,叶岚瑜声音里夹了几分疲惫:“你说吧”。
相于修抬眸看着他的母亲,眼底划过一抹深深地愧疚,不过才几日光景,他累的他母亲苍老如此。
相于修自嘲,那人说的一点不错,他确实是个草包,缓缓呼了一口气,他道:“母亲,儿子不愿虚度阴了,儿子想出去闯荡……”。
看着叶岚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的话戛然而止。
“为什么?”,叶岚瑜茫然的看着相于修。
相于修沉默不语,为什么?忽的,他没来由就想起那人眼底的鄙夷,嘲讽。
“母亲……”,相于修张了张口,声音低低的:“大哥,二哥,都这么般出色,儿子是这府里最没出息的一个……”。
叶岚瑜瞪大了眼睛:“你怎的如此想”,末了她又道:“你,你在母亲心中是极好的”。
相于修浅浅笑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弯的,他跪行到叶岚瑜身前,握着她的手:“母亲,儿子自然知道您对我是极好的”。
“罢了,罢了”,叶岚瑜抚了抚相于修的发顶,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想好去哪了?”
相于修点头:“儿子想去邺城找师傅”。
“你师傅?”,叶岚瑜蹙眉,回忆好半晌才记起是有这么个人。
那老头自称是清贫道长,是在相于修五岁那年被他从外面捡回来的,没错,是捡的。
清贫,人如其名的清贫,相于修初见他时他正衣衫褴褛躺在华京街上睡觉,五岁的相于修还是个稚童,见他不似旁的乞丐那般乞讨,一时兴起,便把他带回了府。
没想到这清贫看着不怎么样,一身功夫倒是极好,相淳责见他也没有地方可去,便让他留下来教习相于修武艺了。
那个时候的相于修还小,不过习得刚入门,后面在他八岁时清贫只留下了一封信,说是有要紧事要去处理,就不知音信了。
“不过,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知他是否还在”,叶岚瑜踌躇不定。
“母亲,师傅给我留下的信说,他在邺城有一个道观,如果他没有回来,便是去了那里”。相于修心中其实也没有谱,他也不确定师傅是不是在那。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师傅在那,他就好好和师傅学功夫,如果不在,那此行就当散心了。
“可是……”,叶岚瑜还是不大放心,还想再劝说什么,见到儿子脸上的坚定,只得作罢。
“你去的时候找你父亲要两个护卫,一路上也好护你周全,答应母亲,玩够了就早点回来,记得多和母亲通书信”,叶岚瑜嘱咐着相于修,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母亲,儿子省得了”,相于修道。
“可与你父亲说了?”。
相于修点了点头。
“你大哥成亲的日子快到了,等他成完亲再走吧”,叶岚瑜柔声开口。
……
昭元四五年
五月二十四,宜嫁娶
太傅府热闹非凡,今日正是太傅府大公子的婚期。
整个华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来了,府里的下人忙的脚不沾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相于修坐在外院的席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突然听到管家高唱了声:“锦衣卫统领廖大人到”。
相于修动作一顿,酒杯登时从手机掉了下去,在木桌打了几个漩才堪堪定住。
自从上次受伤,父亲替他辞了锦衣卫的职,他已经差不多有月余没见到寥衡了。
他今日怎的来了?按他那性子,怕是不喜应酬的。
相于修坐的这个位置正好对着大门方向,微微抬眸,那人的身影便直直撞进了他的眼中。
寥衡似有所觉的侧过了头,也瞧见了身着牙白色锦衣的少年,少年圆润的下颚不见,看着清减了许多。
四目相对,空气中忽的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相于修忙垂下眸子不去看他,桌下的手将衣角攥的死紧。
怕什么,相于修暗骂自己没出息。
眼角余光却瞥见寥衡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心没由来的一阵慌乱,他刚想起身离去,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往哪去”,声音一如往常,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
来人距他两步之外站定,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他深潭似水。
相于修站在原地,背对着寥衡梗着嗓子,随便扯了个幌子:“父亲唤我去帮忙”。
“哦?”,拙劣的借口,寥衡一眼就识破了,他也不拆穿,就站在那好以整暇的盯着这人。
相于修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这么杵在原地,背后的视线灼热的似乎生生要将他射穿。
“你找我做什么?”,相于修终是受不住了,忽的转身,语气生硬。
寥衡挑了挑眉,面上闪过不自在,将手摊开置于相于修身前:“还你”。
相于修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眼底划过诧异,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这沾了血的布条看着好生眼熟。
“那日多谢你了”,声音依旧淡淡的。
短短几个字却在相于修心中炸起一个惊雷,他想起来了,这布条不是那日在崖底他从他身上割下来的吗。
相于修抬眸,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瞪得溜圆,这人怕不是有病吧,专程跑来还他的布条?还是沾了血迹的。
身体升起一股恶寒,忙后退几步:“不用了,你扔了吧”。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寥衡看着相于修离去的身影,双眸微眯,眼底闪过一道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