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这件小事》林二不二

75、大海

　　75

　　走出了破旧的露天站台，蓝佳儿一眼找到了两人的目的地，太阳挣脱了阴暗，天空是湖水般的蓝，飘着几朵白云，放眼望去是无垠的海岸线，两人来到了一块刻有“茂峮岛海湾栈道”，石壁上的坑洼，让人直接联想到海水引起的潮湿侵蚀。
　　一条由礁石堆砌成加人工修筑的海边栈道，阵阵浪花拍打着沿岸的消波石，两人随着海风的吹拂继续向前，一路上，只碰到四五个游客，其中碰到了一位专门拍海鸟的当地人。
　　“要不要我给你拍照，我拍照可好看。”蓝佳儿掏出了手机。
　　梁梓麟疑惑，心里想着，不该是男朋友给女朋友拍的吗？不等梁梓麟反应，一下子跑远的蓝佳儿，抓怕了一张梁梓麟走在消波石堆招手的照片，放大一看，蓝佳儿咯咯地笑了起来，东躲西藏地不给梁梓麟。
　　直至梁梓麟承诺不抢手机了，海风吹过了一遍又一遍，海浪拍打了一次又一次，蓝佳儿的头发吹得乱糟糟了，梁梓麟心急地走上另一段零碎且冒着尖叫的消波石里，将蓝佳儿接回到平地上。
　　“笨蛋啊你，摔了怎么办？”这话，梁梓麟差点儿要掐起蓝佳儿的耳朵说的，只是他顾及脸面，强忍了下来。
　　蓝佳儿只是笑着，也不反驳，拉紧了梁梓麟的手往前走去。
　　栈道中段的位置，有一处由木头架起的休憩平台，上面摆设一个双人的木秋千，蓝佳儿问了句，这个坐上去塌了怎么办，梁梓麟别过脸偷笑了起来。
　　仔细观察下来，蓝佳儿觉得设计师安排的这座木架秋千有着类似快门的概念，碰巧有一对中年夫妇徒步到此，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蓝佳儿鼓足了勇气上前，请求夫妇帮忙拍一张两人的打卡合照。
　　照片的正中央是他们两人的背影，蓝佳儿贴近梁梓麟的身边，梁梓麟搂着她的腰，黑白配的两人，在镜头前展露出，面对大海大笑而后仰的两个紧靠的后脑勺，笑声惹得连帮他们拍照的夫妇都笑了出来。
　　接过照片时，梁梓麟发现似乎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像今天这般爽朗地笑出声来。

　　回去的路程，好像比前进要短得多。蓝佳儿回望了一眼这条画在海涯天角上的线，消失在拐角的尽头，但那儿仍旧有路前往寻找更为旖丽的风景，以及隐藏在幽暗中的大海。
　　天色暗了下来，温柔的夜，风也缓了下来，停靠在渔港中的船有的亮起了灯，远远看过去，像是星星碎片散落在海上。
　　离开了海岸边，梁梓麟和蓝佳儿走进了海港的深处，狭窄的内巷镶嵌在这座岛屿上，重新铺过的环保五彩地砖给破旧的这里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两旁各式的小食店，仿佛把全世界各地的美食汇聚于此，有台式的小吃店，耳熟能详的名字，盐酥鸡、珍珠奶茶；隔壁还有间土耳其烤肉卷。蓝佳儿疑惑梁梓麟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两人顺着人流向前走去，梁梓麟不紧不慢地走在蓝佳儿的身边，隔绝了身后的人潮，伸手搂住她的左肩，贴到蓝佳儿的耳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面对令人眼花缭乱的美食，蓝佳儿感到难以抉择，故意塌掉两端唇角，带着心虚，回望了梁梓麟一眼：“你会嫌弃我吃得多吗？”
　　“会啊。”梁梓麟上下打量着她，早在第一瞬间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蓝佳儿锤了梁梓麟好几下后，继续寻觅今晚的美食，目标锁在近处的一家小店，应该许久之前，她去旅行时吃过，好怀念的味道，一大串的旋转烤肉挂在烤炉上，店主正从巨型的肉串中切下一片片肉，夹到面包中，有点热狗包那意思。
　　轻推了梁梓麟一下，蓝佳儿指了指，“那个，我要那个。”
　　说罢，梁梓麟拉住蓝佳儿的手，指尖沿着他的手臂滑落到手腕处，上手一把握住，一步一步带领她翻越人海，给人一种像是越过了前世的交错感，那种有段时间没出现的感受，如同三十岁的她碰到了三十岁的他，一同爱恋的错觉。
　　“傻笑了好几回。”下单成功的梁梓麟盯着蓝佳儿好一会，还在笑。
　　的确算不是惊艳四方的美人，可越靠近，越能发现她的可爱，睁得大大的眼睛，透露着聪明和好奇，像个长不大的小朋友一样，可美丽的地方，不仅限于她红润的脸颊，不仅限于她水漾灵动的眼睛，不仅限于她长长的睫毛，而是来自于她不作刻意掩饰的真诚表达，喜欢就是喜欢，生气就是生气，但永远地都以体贴彼此为前提。
　　到底会与什么人走进怎样的街头巷尾，相信不论男女，应当有过相类似的白日梦，蓝佳儿与梁梓麟也不另外，而当下真的发生了，好像也无什么特别，不像电视剧中配的浪漫背景音乐，像世间中所有的普通情侣一般，在这个世界里某个不算知名的城市里，牵着手，不经意又有意的肌肤相碰，时常推推搡搡，撞在对方身上，蓝佳儿向前靠近，微微转头，她就看见梁梓麟跟店里的人交谈，安心地躲在他的笼罩中，顷刻隔绝掉这个不完美的世界，而眼前的梁梓麟对她来说，起码在很多重要的时刻，他是完美的，尽管他们有过伤感，有碰撞，有尴尬，有不耐烦，甚至有过愤怒争吵，但最重要的是有爱，克服掉了重重的困难，相爱不是易事，如果能长久地相爱，那更是罕有的事，是上天恩赐的神圣礼物。她还发现了梁梓麟下颚冒出的几根胡须，今天的他不知是不是赶着出门，没有抹发胶的的头发显得格外蓬松，后脑勺他看不见的地方，翘出了一簇小呆毛。
　　眯着眼，蓝佳儿就这么盯着，直到梁梓麟接过纸袋，她把视线转到别处。
　　“吃吧。”

　　一路上，除了起先的沙威瑪，两人找了最多人排队的一家打包了两杯珍珠奶茶，喜欢日料的梁梓麟在生腌三文鱼店前徘徊了一会，蓝佳儿叮嘱了几句不要经常吃生食，不过后来亲自上前给梁梓麟买了特大的分量，还有很多不同的美食，凌记双皮奶，美环猪肚鸡汤，其中蓝佳儿认为猪肚鸡是第一棒，而梁梓麟觉得咖喱牛杂更胜一筹，争论在蓝佳儿提醒到今天吃了太多内脏，等下回去时要到便利店买气泡水以助降低尿酸。
　　“要这么养生吗？”比起气泡水，他想喝冰冻啤酒。
　　蓝佳儿不服了，养生不该是从小养成嘛，朝梁梓麟吐了吐舌头，快步向前跑了过去。
　　距离回程的火车，梁梓麟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回去了，最后一班恐怕人超多的，想要早一点，蓝佳儿进了了精品店店写好了寄回荔城的明信片后，落款是梁梓麟的家里地址，过程，边写边用手肘躲着梁梓麟的视线。
　　逐渐宽广的海港，星空变得悠远而深邃，山冈那头，一排一排阶梯状的房舍，屋里的灯光点亮了整个海岸线，一团恍如从海面升上来的晃动磷光，模糊不清，又好比从天而降的巨大纱帐，稀疏间，它在带动这片海港呼吸。
　　站台上的蓝佳儿目不转睛的欣赏这画面，想要把这一幕刻进记忆的长河中，不知怎的，美妙到极端的时候，总有种它过于不真实的感觉，然后感叹，这是我能拥有的的吗？会有这种自我怀疑。想到这，蓝佳儿回过神来，寻找起梁梓麟所在的位置，煤油灯下的铁皮盒子售票处，梁梓麟探着头与工作人兑票，尽管有着一定的距离，但蓝佳儿依旧清晰地看清那道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介乎于男人与男生模糊不清的灰色地带，特别的吸引人。
　　回去的火车显得拥挤，他俩被迫挤进了一个角落处的座位，闻到一股潮腥的怪味，脚下的地板嘎吱嘎吱作响，一人一头的耳机，依靠着彼此。
　　列车发动后，方才窸窸窣窣的吵杂声随着灯光暗下来越发明显，蓝佳儿扒拉掉梁梓麟的耳机，凑了过去，事实两人快贴成一体，本来宽松的座位被不知名的客人占了一个半位置的行李，还好是软的，感觉是衣服被子之类的物品，没引起强烈的不适感。
　　“喂……喂……”
　　闭目养神的梁梓麟睁开了眼，示意蓝佳儿说下去。
　　“你觉不觉得这趟是在海上行驶的列车？”
　　除了座位上方昏暗的光，黑暗连同海洋在他们的四周弥散，随时地吞咽掉这条不起眼的机械海蛇，唯有不惊动它，才有机会悄然通过。
　　“然后？”梁梓麟按下停止播放的按钮。
　　“不，是你觉得呢……”公平起见，讲故事的接力棒要一人一棒。
　　梁梓麟笑了起来，但心里头认为这是一个好故事的开头，“碰到一跃而起的巨大海豚。”思考了几秒，“不小心拱起了铁道的鲸鱼……”
　　“不止，鲸鱼经过的时候刚好喷水了，整部车冲上云霄又碰巧地落回到轨道上，这不就更刺激。”边说着，蓝佳儿的眼睛多了不同于黑暗中的光。
　　“你傻啊，我们不就全飞上车顶了，这没安全带。”故意找茬，梁梓麟指出蓝佳儿其中的不严密性。
　　嘟起唇，蓝佳儿假装生气地打了梁梓麟一下，回了句，“你变出来不就行，笨蛋。”
　　“行，我是魔法师，你是女巫，无所不能。”
　　搂紧了他的女孩儿，他除了想到要变出安全带之余，也许列车也要自带潜水艇的功能，水陆两用，换成鱼的照型，车窗换成椭圆的抗压玻璃。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从有了蓝佳儿的开始，生命有了不可思议的转变，这个女孩，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化腐朽为神奇，像是海有了天的陪伴，树有了雨的滋润，他们之间有这无尽的话题，真实的，不可思议的，不在限于特定的框架内，而是天马行空地驰骋，遨游，有着无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