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这件小事》林二不二

49、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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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半分钟，刨冰很快上来了，梁梓麟的是芒果味，蓝佳儿的是草莓味，老式刨冰里，水果只作顶端为点缀所用，味道的来源是铺满冰面上的罐头果酱，边上撒满了一圈的提子干和果仁，不得不说，第一口，沁人心脾的冰凉一秒不到，透过舌尖贯通了全身。
　　沁凉得蓝佳儿不得跺了跺脚。
　　“一小口来。”瞧着她冰的鼻头都快要打皱的模样，梁梓麟说了一句。
　　可蓝佳儿似乎吃得有些欲罢不能，还是满满一勺的草莓酱刨冰，一口下去，眉头又打起了褶子，梁梓麟有伸手的冲动，想给她按平整回去，嘟囔了一句，真丑啊你，话都还没说完，他先把自个儿的卧蚕给笑了出来。
　　仔细一看，蓝佳儿的嘴巴周围有一圈淡淡的汗毛，她吐着带有草莓香味的甜甜气息对梁梓麟说：“你试试看。”
　　可能是刨冰的缘故，也可能是人的缘故，受蛊惑地梁梓麟有样学样地来了一勺，放进嘴里，刹那间他觉得自个儿的脑袋仿佛冻成了一袋干冰，太爽了。
　　以前逃课的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比得上这次来得鲜明，以及让人期待下一次的到来。
　　欢迎再次光临，比过往的每次都悦耳。
　　因为他的身边有了她。

　　两人赶在晚修前回到学校里，一男一女的组合放在未来可能并不罕见，然而当下来说，连看门的保安大叔都免不了多看他俩几眼。也是，“早恋”对现在来说是一件看似时髦得与时代脱轨的行为，差不多与外星人不小心降落地球般稀奇。蓝佳儿和梁梓麟相处之时，她没丝毫察觉，可能多少与她认为自己是成年人的缘故也脱不了干系，直到回到教室，陈志明的目光从窗外的梁梓麟滑落到她身上时，她发现远远不止陈志明，还有其他人。
　　不以为然地回到座位上，放在课桌中央的试卷，上面多了三个不该有的鞋印，脑海里闪过许多的可能性，没一种是好的，蓝佳儿嗤笑了一下，坐了下来，若放在以前，她会感到羞耻与害怕，但现在，她只想说小孩的把戏真的挺幼稚。也许，是无意所为。
　　蓝佳儿将试卷折叠好，放到边上，按计划继续完成数学作业。
　　第二天语文课后，班主任老张叫了蓝佳儿进办公室，老师摊开了那张带着鞋印的生物试卷，姓名栏——蓝佳儿，分数栏晃眼的大红——92分，以及书写整齐订在右上角的错题纸。
　　蓝佳儿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应该称为预料以内。
　　“是有其他同学欺负你吗？”老张定格在三个鞋印上。
　　蓝佳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这鞋印是什么情况？”明显老师不相信她的话。
　　没有任何添油加醋，蓝佳儿如实说明，然后加了句：“也有可能是经过的同学不小心踩到。”
　　不小心地踩了三个实在的脚印，老师根本不会信。
　　上课铃已经响起了，摆了摆手，老张将试卷给回蓝佳儿，让她回教室。
　　这个小插曲，结束在了蓝佳儿单手拎着试卷，前门报告后淡然走进课室。
　　绕进座位的时候，垂手而下的突兀鞋印生生袒露于同学们的视线里，她安静而恬然地落座，沉默不语但足以警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别惹她。

　　“没事吧？”
　　陈志明很长一段时间没主动找过蓝佳儿说话，有些出人意料。
　　“没啊，能有什么？”蓝佳儿似笑非笑地回答。
　　“那就行。”陈志明倒觉得自己有点儿自讨没趣，其实也奇怪，方才的那幕，他发现蓝佳儿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张力，连带出来的，像是他永远无法理解，永远无法破解的一长串不明的东西。
　　鞋印，他知道是谁弄的，因为那时的陈志明在课室的另一端和同宿舍的男生们谈论着游戏。
　　试卷被吊扇吹落在地，名叫文嘉莉的女生踏入单人过道，第一脚是试探，第二脚是故意，第三脚是发泄。她是元凶，那么他大概算的上是帮凶。
　　陈志明倒也想看看蓝佳儿怎么应对？
　　没有哭，没有执意揪出凶手，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将一切都处理妥当。
　　这女生，有意思。
　　而且陈志明探过梁梓麟的口风，蓝佳儿似乎也没把那天晚上的对话给打报告，主要是他觉得可以给梁梓麟说说这事。
　　那是算计的眼神，敏感的蓝佳儿不止一次从陈志明身上读到。
　　而这次，她逃出了教室。
　　她讨厌这种直达神经深处的第六感——无法拒绝与否决，像是呕吐的身体反应，类似胃将污秽向外吐出，非人本身自愿。而现在的陈志明让她有了想呕吐的感觉。
　　或许他不曾把真实的自我裸露在她面前，避免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看见，他一直表现良好得蓝佳儿以为他很喜欢自己，后来，他还是抛下了自己。回过头来，不由得她不多想，人格体现上的落差，终究不是一天一日得以改变，它像是难以撼动的砥柱，一个人成长的根。
　　只是她还是会心痛，残余的，小小的遗憾。缅怀某个时刻，曾经的自己。

　　台历上写着“停课”两红字，数数日子，期末考要来了，她与梁梓麟碰面的次数骤减，习惯了每周日补习班的见面，今天突然见不上，多了像拼图掉了一块的缺失感。想见他是此刻最为真实的念头，蓝佳儿瘫在床上，闭上眼，享受着这份思念给她带来的骚动。
　　独处时，她试过上百次地否定他对自己的喜欢，关闭掉身体里敏感的部分，理性地看待她与梁梓麟间的关系发展，奉劝自己要谨慎、要小心，不能过于投入，可扎根于身体里，那与生俱来对爱的追求，蓝佳儿根本无法抵抗。
　　能够带着期待感地活着，是天赐的幸运啊。
　　蓝佳儿突发奇想地不如今个儿早点回学校，不知道会不会碰得上他呢，说不定，他会去打球呢。
　　“妈，今天我早些回学校，你别煮我的饭。”语必，蓝佳儿着手收拾回校的行李。
　　不是非见不可，只不过是突然地想这么做。大概这就是成年人特有的肆意妄为。
　　夏天的夜往往比平日来得晚，操场上的身影不少，放置好换洗衣服的蓝佳儿走出宿舍的阳台，寻找着他的身影，晃荡于夕阳下的人们镀上金黄色的光，变得愈发地模糊不清，她唯一确定的是，这些人里没有他。
　　不是没想到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但这样子好像会破坏掉什么，类似命中注定的唯一性。蓝佳儿什么都没做，回到课室。

　　事实梁梓麟早早回到学校，不过陈志明叫了他出去吃晚饭。周日的振光中学多了平时稀缺的自由，也正是孩提时代的向往之一，短暂地逃离大人们的监管，近乎于大人自作主张的行为，必须争分夺秒地使用好。
　　“吃啥好？”陈志明问道。
　　这时，梁梓麟经过了前几周和蓝佳儿一起吃的冰室，今天不用补习，不知道她会忙些什么呢，他这么想到。
　　“喂，晚饭可不能吃冰吧。”陈志明打断了梁梓麟的回忆。
　　收住目光，梁梓麟挥了挥手：“随便，你来定。”
　　“好啊。”
　　要不待会给她带杯红豆冰回去，吃完回去，蓝佳儿有机会回到班级里，边想着边跟着陈志明的步伐，他的心思早不在吃饭上了。
　　陈志明带路来的是一家比较简易的粥粉面店，对这店，梁梓麟隐约有些印象，这家的碟头饭特别好吃，好像很久以前陈志明带他来过一两次，蓝佳儿来过没有呢？
　　进到店里时，他环顾了四周，看见了两个人，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咦，这么巧？”先搭话的是梁梓麟不认识的女生，她看向的是陈志明。而边上的女生，正好是他同班的杨文洛。
　　“嘿，文嘉莉。”陈志明爽朗地打了声招呼，视线落在杨文洛身上。
　　礼貌上，梁梓麟回应了杨文洛的点头，区别于平时的陈志明，今天过于主动地抓住两人点头示好，凑成了现在的四人一桌。
　　巧合得有点刻意，尽管梁梓麟找不到陈志明这么做的理由，但难免给人蓄意而为的想法。这是为什么？
　　鱼香茄子碟头饭没有以往好吃，这家店录入了梁梓麟的黑名单，他不会带蓝佳儿来。
　　早知道，他可不用憋着不打给蓝佳儿，那不用吃这么勉强的一顿饭，若不是顾着陈志明的面子，他早走人了。
　　饭吃完了，陈志明不知和文嘉莉谈什么谈得起劲，不过梁梓麟自问不是有耐心的的人。
　　“我先回去了。”说完，他正想走人。
　　没想到陈志明指了指杨文洛，后补了一句：“阿麟，你和杨文洛同班，你们可以一起回去。”
　　作为绅士的梁梓麟试图为杨文洛找最后的台阶下：“她们两个女生一起回好些，还是你想陪她俩回？那我一个人先回也可以。”
　　然而，梁梓麟忘了这时的他们并不具备成年人特有的察言观色，及接受他人的好意。
　　“不，我也想先回去。”杨文洛站了起来，直视梁梓麟说道。
　　勇敢与鲁莽有些时候，不过一线之差。

　　梁梓麟的眼睛里，无波无澜，没回话，放下了饭钱，率先走出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