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听雨》钟离的柱子

36、第三十六章

　　瑜陌彦话音刚落，赋启深的手机就亮了。

　　是赋启萌打来的语音通话。

　　赋启萌可能真的天生觉少，精力充沛，经常是半夜十一二点了，赋启深的微信还能收到弟弟发的信息，大多没什么正事，一股脑的轰炸过来的全是语音条和动图。

　　赶上赋启深洗澡的时候，瑜陌彦也会帮他回复一下信息，一来二去，渐渐熟络。

　　今天估计也是想闲聊会儿。

　　瑜陌彦眼神示意赋启深先接电话，等会儿再聊，镜头开启的一瞬，大概两人距离太近，瑜陌彦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照了进去，赶紧往旁边挪屁股。

　　“哥——！！~~~”
　　屏幕那头的小男生虎头虎脑的叫了一声：“救我啊哥~！老师留的手工作业是折葫芦，妈妈给我看了好多视频，我还是没学会，你教我好不好？“

　　”葫芦？“赋启深微微蹙眉：“我好像也不会折。”

　　瑜陌彦瞄了他一眼。

　　“小鱼哥哥晚上好！~~~”赋启萌也没在意，兴奋的大嚷：“别躲猫猫啦，我都看见你啦！”

　　瑜陌彦看着那边剧烈晃来晃去的视角不禁一阵眩晕，无奈笑着道：“你从床上蹦下来了？都十点多了，还没睡？”

　　“晚吗？才10点哦~我妈说老师布置的作业都要认真完成，明天就要交了，我必须得学会~~”
　　赋启萌一副正经脸继续问：“小鱼哥哥，你会折葫芦吗？”

　　瑜陌彦闻言，诚实的摇摇头：“不会。“
　　他只折过星星，还是小学劳技课上学的，早都忘光了。

　　“等等，我找个视频看一下，带你一起做。”

　　赋启深说着，打算用手机搜索一下，通话那头，柔和温婉的女声传来：“萌萌，你怎么还没睡？”

　　瑜陌彦警觉了一下，本想赶紧找个借口退出母子三人的聊天，避免尴尬，史箐就已经看见了他。

　　“瑜陌彦，”史箐穿着一身粉色的居家服，很快迎上前来，亲切道：“上次我烤的那些曲奇饼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瑜陌彦这才想起那些曲奇饼是史箐亲手做的，大清早送过来给他俩的时候还是热乎的，厚厚的，肉肉的，很大块儿，咬一口下去酥酥软软，奶香浓郁，他吃了十多个进肚。

　　“好吃，谢谢阿姨。”瑜陌彦弯起眉眼。

　　他在面对史箐时总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史箐对他一直很好，做饭也真的好吃，对他们两人同居在一起的现状也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

　　也许是习惯成自然，蒋嘉欣对他的管教过于苛刻，他对于年长人士总是尽可能保持礼貌和距离感，就算对方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聊天，他也会规规矩矩的问什么答什么。

　　“妈~~~”赋启萌扭过脸看着史箐，解释了一句：“我在跟哥哥说作业的事儿，不是偷偷玩手机~真的！”

　　"哦？“史箐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笑道：”那你怎么解屏的？是不是偷看密码了？“

　　“啊——”赋启萌伸手捂了一下嘴巴，又很快拿开了：“妈妈~我没偷看——……就，就是不小心看见的……”

　　史箐看出他的小心思：“行，我知道了，你要问什么就快问吧，别耽误哥哥他们休息。”

　　赋启萌：“好——！！”

　　这时，赋启深说他找好了一个教学视频，拿了一张白纸过来，史箐的见瑜陌彦自觉的起身要走，叫住了他。

　　“萌萌，你用妈妈手机跟哥哥聊好吗？妈妈想跟小鱼哥哥说点儿事。”史箐问赋启萌道，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什么事啊？”赋启萌好奇的接过：“我也想听可以吗？”
　　“你不是要做作业吗？”
　　“哦哦对~！作业作业！”

　　赋启深没料到史箐想跟瑜陌彦聊，垂眼询问瑜陌彦，欲言又止。

　　瑜陌彦：……

　　“5分钟就行，放心吧，”史箐看出两人的脸色不自然，笑了笑道：“聊点儿正事。”

　　赋启深：“……”
　　瑜陌彦：“？？”

　　赋启深思考了几秒后，面对瑜陌彦道：“那我用你手机可以吗？”

　　瑜陌彦眨了眨眼：“可以。”
　　然后把手机解屏，递了过去。

　　手机里也没什么秘密吧，用就用呗，反正你手机也在我这儿……

　　见赋启深拿着瑜陌彦的手机进了卧室，一直在阳台观望的小菜也飞下来，一坨气流加羽粉冲击后，落在了瑜陌彦的肩膀上。

　　史箐笑看了一会儿瑜陌彦无所适从的跟小菜逗着玩的样子，微微叹气：“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报志愿的事。”

　　瑜陌彦神色稍顿：“……好的，阿姨。”

　　他没想到史箐会关心这个，还问的这么直接，可他还在等赋启深的答复，这，说点儿什么好呢……？

　　史箐先是询问了瑜陌彦一些理工科排名很靠前的大学的几个专业，问他有没有想法，瑜陌彦支支吾吾的回答了几句后——

　　谈话短暂安静了。

　　瑜陌彦最怕长辈突然从和蔼变得一言不发，像是一种无声的不满，难道他说错话了？

　　“说起来，阿深这孩子啊，从小就跟别人不太一样，”
　　史箐看出他面色窘迫，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切入的太直了，索性慢下语调，饶有兴致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我从来没见他对什么人或者事如此执着，你是唯一的例外。”

　　瑜陌彦闻言，愣了片秒。

　　史箐忽然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吊着胃口道：“想听听他小时候的事儿吗？”

　　典雅成熟，谈吐得体的女士，就算在故意开玩笑也会禁不住让人想继续听下去。

　　瑜陌彦这样想着，讷讷的点了点头。

　　不是聊考大学么？
　　怎么就……

　　“他从小性格就很冷淡呢~……哎，一点儿都不关心身旁的人和事，快乐，悲伤，兴奋亦或是愤怒都没有在他脸上表现出来过，我曾经很担心他是不是，故意把自己的想法藏起来，还总劝他多跟朋友相处，”

　　说到这里，史箐笑的无奈：“直到他十三岁那年的一天下午，他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过去一趟，我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他跟几个同龄人正在班主任面前对峙，可能是起了些冲突。”

　　瑜陌彦紧张了一下。
　　有人欺负赋启深？

　　“然后呢？”瑜陌彦问完，不禁吞咽了一下。

　　“那几个同学你一句我一句的跟老师吐槽，说赋启深太傲慢了，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能不能别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特别让人讨厌之类的，”

　　史箐把记忆里的对话稍微处理的柔和些，才讲出来，屏幕那头的人的情绪已经受到了百万点暴击。

　　史箐看出他的变化，轻笑了两下，往前探了探身子，问了一句：“你猜阿深怎么回答的？”

　　瑜陌彦摇摇头。

　　“他说，我没有看不起任何人，是你们单方面这么认为的，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史箐说着，自己都笑了：“我以为他只是在装酷，后来我发现并不是。”

　　瑜陌彦：“？？”

　　“他是真的无所谓，”

　　史箐很是无奈道：“对于不在乎的外人，他从来都不会走心，更不在乎他们的赏识、讨厌、或者质疑，对家里人，也只是因为亲情使然才去关心，平时跟我们交流也不多。”

　　瑜陌彦真接不上话了。

　　赋启深成绩好，长的又帅，家境富裕，是典型的令家长们羡慕嫉妒的——别人家的孩子。

　　觉得他仗着这些得天独厚的优势气焰嚣张，无非就是酸罢了，他了解的赋启深，并不是这样。

　　从有接触开始，赋启深对他无时无刻不问寒问暖，衣食住行方面对他也是百依百顺。

　　除了报大学这件事。
　　为什么？

　　难道——

　　不能上同一所学校，触及到了赋启深的底线？

　　“和你在一起之后，他真的变化很大。”
　　“您……指哪方面？”
　　“呵呵，他脸上有笑模样了，你没发现？”
　　“……”
　　“也变得有点儿人情味儿了。”
　　“……”
　　“他跟我说过，他非常重视你。”
　　“……哦。”

　　瑜陌彦脑子快要宕机了，赋启深跟老妈说这干嘛？

　　“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我说重视谁，我当时其实特别惊讶，元旦的时候他爸爸又问了他一遍他要不要考虑出国留学的事，他以前都是那种怎样都好的态度，结果这次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史箐见瑜陌彦的脸色从惊讶到逐渐变的绯红，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所以，我猜他是为了你，留下来的。”

　　瑜陌彦的脑仁轰的一下就炸了，耳道里嗡嗡响了半天，整个人才缓回过神。

　　“不过，我和他爸对于学业这方面，并没有特别的要求，阿深在学习上从来没用我操什么心，反而是他的心理，在我看来，比读大学重要的多，未来社会是多元化的，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技术、科技、管理等等方方面面你们都应该接触，或多或少，大学只是另一个新起点，经历过的一切，某种意义上讲都是收获，今后的社会要复杂的多，顺境不一定是好事，挫折可能是难得的锻炼机会，嗨，扯远了~……呵呵，总之，如果你们俩大学也能在一起度过，阿深肯定会开心的，这算是我的一点点私心。”

　　史箐柔和的眉目中流露出期许：“我联系了几位在报考方面很有经验的朋友，尽力帮你们提前规划好，这次模拟考，你的成绩已经进年组前十名了，你就安心准备考试，其他的都交给我，你看这样，可以吗？”

　　听到这，瑜陌彦总算彻底明白了。

　　这算爱屋及乌？
　　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父母关爱儿子，顺便连儿子的对象也想一起关爱了。
　　简直受宠诺惊。

　　赋启深确实是那种不轻易承诺的人，一旦承诺或者决定了什么，便会说到做到。

　　他的父母显然也更有远见，不同的认知层次决定了不同的人生理解。

　　只是，这种理解已经超出了瑜陌彦能预见的高度之外了。

　　他本来打算报一个门槛低一些大学的随便什么专业，尽量离赋启深近一些，反正他对专业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以后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不就行了？

　　但史箐说的很现实，不是考上清北，或者随便报一个985的专业，混个光环，人生就是顺风顺水了。

　　史箐在他最迷茫无助之时，对他说了这番话，告诉他一直纠结的那些事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更多的可能性，给了他鼓励，肯定他的成绩……

　　诚意满满，恰到好处。
　　完全没有过来人那种经验压制，颐指气使，令人心生抗拒，而是从始至终，每发表一句观点，都密切关注着他的反应。

　　有些逗趣似的口吻，随意的聊开，却明显是有准备，无关乎美好的容颜与气质，由内而外的母性，自然流露。

　　胸腔里暖暖的，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汩汩往外冒，止不住的，涌遍了全身。

　　——妈跟妈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太不可思议了。

　　“好的阿姨，”瑜陌彦嘴角弯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那就麻烦您了。”

　　“哎呀~，跟我还客气什么呀，”史箐呵呵的笑着，有些神秘的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这周末你们一起过来吃饭吧，我给小菜准备了一些零食，还买了几包很不错的咖啡豆，你帮我一起磨吧。”

　　“嗯，好的阿姨。”

　　两人又聊了一些天南地北的琐事，挂断通话时，瑜陌彦才发现赋启深正站在拐角处，静静的望着他。

　　瑜陌彦：“你们聊完了？”
　　小菜：“啾啾~~赋启深~~”

　　赋启深：“嗯，早聊完了。”

　　瑜陌彦这才发觉已经凌晨一点了。

　　“那个协议，”赋启深很自觉的坐了过去，把便携式的蓝牙打印机放在了茶几上：“还需要确认吧，要打印出来吗？”

　　瑜陌彦：“。”
　　小菜：“叽里呱啦~”

　　瑜陌彦把赋启深的手机放下，大爷似的，面无表情道：“暂时不用。”

　　太多思绪需要整理了。

　　特别是赋启深对于这段感情的的投入程度，重视程度，他好像也需要重新评估一下……

　　赋启深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想起了什么，忽然劝他道：“以后，你想看我的照片，直接拍就行，不用存别人的。”

　　瑜陌彦：“？”

　　赋启深举起手里的东西，瑜陌彦看到了屏幕里赫然滚动播放的马赛克画质的八块腹肌动图……

　　靠——！！！~~~

　　“赋启深！！！你——~~~”
　　“手机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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