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听雨》钟离的柱子

35、第三十五章

　　大课间通常有二十分钟，算上眼保健操大概三十分钟，是每天除了体育体活课之外，难得的透气时间。

　　瑜陌彦跟着赋启深漫无目的的走到了学校操场看台一处坐下，场上踢球的人不少，熙熙攘攘的，瑜陌彦嘬了一口红豆沙，心思却没在味道上面。

　　郭校长的讲话他都听进去了，关于前途和未来，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都是一些模模糊糊的概念，被校长这样郑重其事的讲解一番之后，他忽然觉得确实是一件大事儿。

　　高考就像横在每个人命运里的一座大山，绕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

　　”赋启深，”瑜陌彦语气微顿。
　　“嗯？”旁边的人应声看向他。

　　瑜陌彦轻舒一口气，眼光仍旧注视着操场上那些活跃的身影，缓缓道：”你想好考哪个专业了么？“

　　他其实想问他考哪个学校，但还是问的更具体了些，这是他们之间第二次聊到这个，第一次还是在披萨店。

　　赋启深随口说的那些话，瑜陌彦记在了心里，回去查了不少网络资料，基本有了眉目，但赋启深到底怎么想的呢？

　　“大概有几个，”赋启深听出他话里的试探，没有直接回答：“你想考哪个专业？”

　　瑜陌彦问的这么简单，明摆着就是话里有话，可赋启深不想先阐述自己的想法，他习惯于让他人先声明立场，自己留些后手兜底。

　　毕竟，以他的成绩，很多学校和专业都可以挑选，先让瑜陌彦说出自己想去的学校，然后他再说一句好巧我也想去那所——

　　完美。

　　瑜陌彦又喝了一口红豆沙，整个眼角眉梢以及那颗小巧玲珑的黑痣都充满了大写的不满意。

　　他明明是纠结了好久才问的，赋启深却总是含糊他，相当不爽！

　　最初提出想跟他上同一所大学的人就是赋启深，都这节骨眼儿了还不明说，几个意思？！

　　瑜陌彦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不满意赋启深的是他，高不成低不就也是他，考清北总分有差距，其他好学校也得保证持续超常发挥的前提下才能稳上。

　　他的成绩目前就是这么个水准，即不像蒋嘉欣说的那般不堪，也不能十拿九稳的考进985里面除了清北以外的其他学校。

　　瑜陌彦又绞尽脑汁的缕了一会儿思路，才搞明白自己想说什么。

　　“赋启深，咱们签个协议吧。”瑜陌彦扬声道。

　　赋启深神情微顿，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高考之前这段时间，我们先做回普通同桌……或者朋友，”

　　瑜陌彦注意到自己的措辞，生硬的往回拽了一下：“就是暂时的，高考结束之后，我们再……恢复关系，还有，高考之前，你也别再给我讲题了。”

　　说完最后这一句，他整个人表现的十分理智，坦然，也觉得自己这个建议非常合理。

　　大考将近，本来就应该以考前冲刺为重，尤其在领教过赋启深的床上功夫之后，他可不想赶上高考之前被他再摧残一顿软着腿迈进考场……

　　也不想再让赋启深帮他押题或者备考了。

　　他需要静心，再静心，全神贯注，孤注一掷，而且既然决定了要靠自己的实力，他就不应该再依赖赋启深。

　　理化生和数学，该讲的知识点赋启深都已经给他讲到烂熟于心，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了。

　　赋启深安静了片秒，琢磨了一下：“为什么？”
　　瑜陌彦冷着脸：“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赋启深：“……”

　　瑜陌彦继续洋装硬气，重点解释了一下后半段观点：“我想凭自己能力考大学，所以你别再给我讲题了。”

　　“那你给我讲题，行吗？”赋启深不肯罢休，追问了一嘴：“比如语文。”

　　瑜陌彦：“……”
　　怎么突然拐回来了？
　　能不能先说正事儿。

　　一涉及到考学，话题就有些沉重。

　　瑜陌彦扳起脸，勉强应了一声行。

　　他突然想起来赋启深喜欢写议论文，有时题目要求写其他的文体，他前面还能正常陈述一两段，后面又变成论题论点掰来掰去。

　　这人骨子里估计种着生意人讨价还价的基因，平时那个顺民劲儿根本就是装给他看的。

　　瑜陌彦在心里默默感叹，算了……

　　他语文也不算强项，但作文这一块他还是比赋启深强点儿，至少能把握住文章体裁。

　　文言文的阅读理解，他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从小的耳濡目染，略微占点儿优势，确实应该帮帮人家。

　　瑜陌彦还是很清楚自己实力几斤几两的，优势互补，劣势共勉，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回报赋启深的。

　　不对！
　　赋启深在跟他掰扯，他居然还在为他着想作文怎么写？该他欠他的！？

　　“作文的话我还凑合。”瑜陌彦抿了抿嘴唇，继续提议：“说回刚才的事儿，咱们还是应该拟个协议，关于——”

　　关于高考前怎样以普通朋友身份相处，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的协议。

　　他不想让赋启深误会，他不是要分手，也不是想拒绝他的好意，排斥他，而是想单纯的想暂停一下恋人关系，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就是明面意思。
　　所以，他觉得十分有必要黑纸白字写明。

　　瑜陌彦大脑飞速运转的这会儿功夫，赋启深侧目看他一眼，脸上全是不解。

　　赋启深：“？？？”
　　瑜陌彦：“……”
　　赋启深：“我不想跟你分开。”
　　瑜陌彦：“我说要跟你分开了吗？”

　　赋启深明显被他的态度刺激到了，语气也有些直：“我说过想跟你读一所大学，你忘了？”

　　“我没忘啊，”瑜陌彦思路一转：“不是，你什么意思？”
　　“我的总分应该可以稳上除了清北以外其他学校，”赋启深压根没听进去，不以为然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瑜陌彦气的想抽他一耳刮子！

　　他紧绷着脸，恶狠狠道：“赋大少爷，任性惯了？看不起高考还是看不起我？”
　　赋启深轻叹一声，淡定回复：“没有。”
　　“你以为高考是儿戏吗？”
　　“我没那么想。”
　　“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想的啊？！”

　　瑜陌彦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
　　这好像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不想吵架，大声质问别人真的特别招人烦，他自己都厌恶。
　　可赋启深总是绕开正题，他的问话都被否定了却又给不出肯定的说辞令他非常不安，悬着的目标漂浮不定，没有比这更崩溃的了。

　　他习惯于提前想好所有最坏的可能性，再往最好方面努力，如果能把话说开了，赋启深也认可他的想法，就妥了。

　　赋启深觉察到他气场不对，也没有半点儿退让的意思：“你的想法我都懂，但异地恋，我接受不了。”

　　瑜陌彦：……

　　怎么就异地恋了？！
　　帝都那么多大学呢我怎么也能考上一个吧？！瞧不起谁呢你！

　　意识到自己又禁不住咆哮，瑜陌彦努力克制住，心脏却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浅吸一口气，尽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如果咱们能考进同一所学校，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你的成绩能上清北，我分数不够的话，你就去读，我报别的学校，就算暂时分开了，也还在同一个城市里，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面，我会尽量报考跟你近一些的学校，——”

　　就像颂易卿想的那样，多朴实，多实在！

　　瑜陌彦说着说着语调就有些激动：“我的成绩不如你，这是事实，你有实力上更好的学校，不应该为了迁就我退而求其次，这种事儿你不能做，也不应该做。”

　　他能大致猜到赋启深怎么想的，四年时间不短，他当然也不想分开。

　　但十年寒窗，三年模拟换来的分数，每一分都很珍贵，赋启深成绩那么优秀，怎么能因为对象的能力天花板不够高而放弃上更好的大学的机会呢？！

　　简直暴殄天物！！！！
　　价值观严重有问题！

　　赋启深听着他呜哩哇啦的一顿念叨，短暂沉默。

　　突如其来的安静，令发言者对上他真诚的眼神时，不免一阵恍惚。

　　赋启深没有继续接话，而是站起了身，宽肩窄腰的身形在瑜陌彦眼里，依旧那般养眼。

　　像是一棵苍劲挺拔的常青松，枝叶舒展，姿态镇定。

　　“快上课了，”赋启深脸色黯淡了下去：“晚上回家，咱们再继续讨论。”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说的那个协议，我考虑一下。”

　　瑜陌彦听的不由得一愣。

　　靠！
　　摆出一副“朕已阅爱卿跪安吧”的嘴脸给谁看呢你？！

　　当天的晚自习是英语孙老师坐班，一进屋就把手里一摞卷子摊在了讲桌上，笑盈盈的宣布了全世界的学生都不想听的四个字：今晚，考试。

　　一片哀嚎+抗议+紧张答题+讲卷子之后，瑜陌彦的脑瓜子就已经嗡嗡的了。

　　以至于回去之后，他都处于一种极度疲惫的状态，纵使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错题本，各种乌七八糟的跟学习没关联的念头不停往外冒，注意力完全没法集中。

　　难道发情期又要来？应该还没到日子吧，要不要提前打一针预防一下？

　　他放下了笔，从书包里翻出一管抑制剂，拿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这才发觉，再度面临连续好几天往自己胳膊上扎针的感觉，他竟然有些发怵。

　　毕竟是把冷冰冰的针头往自己肉里扎，是个人谁能不抵触？之前也不过是习惯了，麻木了而已。

　　或者，应该怨赋启深已经把他咬成了一种优先愉快接纳Alpha信息素的体质，啧~……！

　　瑜陌彦烦躁的合上了练习册和错题本，拿着杯子出门准备倒杯水喝，就看见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电影的某人。

　　居然还有心思消遣？！
　　谁说晚上回家谈话的？
　　你倒是给我谈啊！

　　瑜陌彦当即决定给这个当他面娱乐的人找找不痛快。

　　他大踏步的端着水杯朝着沙发走去，一屁股坐在了赋启深旁边，动静大的完全不符合他自身习性。

　　赋启深歪在他常待的那个角落里，神情懒懒散散，察觉到身旁的动静，他缓缓伸长胳膊，用牙签戳了一颗洗好的草莓递了过去。

　　瑜陌彦毫不客气的接过，塞进嘴里。

　　他看不出赋启深此时的情绪怎样，那张脸依旧棱角分明，漆黑的瞳仁如黑洞一般，时而映出一些光亮，却又很快消散了。

　　瑜陌彦瞟了一眼屏幕，电影的剧情跌宕起伏，疑点重重。

　　赋启深跟他在一起时都会挑选一些主流叫好的电影，瑜陌彦为了照顾他的喜好，也陪他看过一些他挑选的，但几次下来，他就兴趣全无了。

　　感觉像佛尔摩斯破案，冰冷，阴森，烧脑。

　　诡异又神秘。

　　这次的主人公更是丧到了极点，人生惨淡，命途多舛，被对象甩了，又被公司裁员，老妈骂他是个废柴一事无成……

　　他跑出了家门，在电闪雷鸣之中绝望的哭泣，不知怎的从天而降一道闪电，他就被困在了一个时间和空间都错乱无序的秘境里。

　　一同被困的几个人刚开始还能和平的互助互爱，一起卖惨吐槽自己也同样倒霉什么什么的，随着食物和水的消耗，人性中的阴暗逐渐显露。

　　五分钟后，疯狂的哭喊声撕咬声不停从扬声器里传出。

　　……这都什么玩意儿？！

　　“赋启深，”瑜陌彦实在瞅不下去了，耐着性子道：“咱俩现在能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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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最近拖更了，很抱歉，没坑，就是各种忙乱，收尾也有些难，我努力，快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