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伊少爷》乌刃

13、第十三章

　　莱特·威克里夫是谁？
　　也许对平凡的普通人来说，这个名字并不会给他们多大的熟悉感，但在M国的地下世界里，这个名字，或者更准确的说，“威克里夫”这个姓氏几乎让听者如雷贯耳。
　　威克里夫家族起源于西西里岛，早先的时候他们和黑手党合作开办了几家地下赌场，发家之后就移民到了M国，在当地集结了一批亡命之徒做些不法生意，发展到如今，这个家族的势力已经不容小窥，几乎成为了M国地下世界的半边天。
　　莱特·威克里夫则是威克里夫家族这一代的第一继承人，因为业务的需要，苏亦曾经仔细记忆过这个家族的资料，所以对莱特·威克里夫这张脸并不陌生。但作为一个显赫家族的继承者，如今竟然被人“抛尸”在法国脏乱的巷子里，就算苏亦再镇定也忍不住有些诧异。
　　因为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和他代表的势力，苏亦决定救他，只不过他只学过简单的急救和对外伤的处理，可怜的威克里夫这个样子，内伤肯定不轻。
　　“醒醒，莱特·威克里夫，能听见我说话吗？”
　　满身血污的青年努力眨了眨眼睛，为了维持清醒，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苏亦皱了皱眉，小心地在青年的身上摸索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看来已经被人搜走了。
　　联系不上威克里夫的人，正规的医院是肯定不能去的，只能去找那些“黑医”。
　　但愿这个倒霉的家伙不要死了，苏亦忍着鲜血的粘腻感背起威克里夫，如果他让自己白忙一场，他一定会把这家伙送进绞肉机里加工的。

　　感觉到光线照在眼皮上的感觉，莱特·威克里夫皱着眉努力睁开眼，因为药效还没有过去，视线有些模糊。
　　微微动了动，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让威克里夫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该死的！他就知道不能对那几个叔叔太仁慈，如果不是他运气好，恐怕现在已经去见撒旦了！
　　“莱特·威克里夫。”
　　陌生又冷淡的声音让威克里夫睁大眼睛，忍着疼痛偏过头看向一边。一个身影坐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连帽衫上的帽子出奇地大，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听声音年纪并不大。
　　“你是谁？”
　　“苏亦。”说着那人揭下帽子，视线直直地对上威克里夫的眼睛，“我救了你。”
　　威克里夫对昏迷前的事还有点印象，不过他没有想到救了自己的人会这么年轻，这么……威克里夫想了想，还是用了“美丽”这个词。
　　是的，坐在他眼前的“救命恩人”，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年，并且具有某种远远超越年龄的冷静和危险。
　　“谢谢。”威克里夫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你想要什么？”
　　威克里夫的提问让苏亦很满意，“一个清白的没有任何漏洞的身份证明和护照，还有大量现金，并且你不能向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透露我的消息。”如果威克里夫做不到这些，他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他然后走人。
　　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杀意，威克里夫收敛起笑意，再次仔细打量起少年，这个混血少年身上带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他感到很新鲜，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就忽略少年眼底的冷漠和隐隐的疯狂，这个小家伙看上去就像那些疯子一般的连环杀手。
　　出于对自身安全的顾虑，威克里夫不再试图逗弄危险的小子，而是很干脆的报出一串数字，“打这个电话，告诉你的要求和这里的地址，我以威克里夫家族的名誉保证你的要求会得到满足。”事实上，他觉得苏亦的要求太简单了，莱特·威克里夫的命可不会这么不值钱。
　　苏亦点了点头，出去了。
　　威克里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直僵硬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很看好苏亦，如果不是现在处于劣势，他一定会努力说服苏亦为自己效力的，看小家伙的样子应该惹了大麻烦正打算跑路，把他带去M国不是正好么。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在威克里夫的脑子里稍稍转了一圈，毕竟那个小家伙可不像是会乖乖听从命令的人，最重要的是身份不明，在没有查清他的底细之前，还是先放着吧。

　　地下世界也有地下世界的规则，一个大家族的未来首领做下的承诺，即使只是口头承诺，即使没有公证人，也会被严格的遵守。
　　威克里夫的亲信如约而至，一个完美的假身份，一份没有任何疑点的护照，还有一个装满了欧元的手提箱，在经过威克里夫的确认后转交给了苏亦。
　　苏亦不是个多话的人，拿到东西检查了一遍就打算离开，连离别的寒暄都没有。
　　“老板？”看到苏亦一句话都没说就要离开，一旁的顾问忍不住看向威克里夫。
　　“让他走。”威克里夫点点头，微笑着看着苏亦，“你救了我一命，以后如果有麻烦，可以来M国找我。”
　　苏亦瞥了青年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地离开了。
　　顾问有些惊讶地看着沉默的少年离开，还没回过神就得到了威克里夫新的命令。
　　“我要一份关于他的详细资料，尽快。”

　　拿到需要的东西后，苏亦当天就离开了法国，他的第一站是俄罗斯，在那里他乔装先后买了三个假身份，然后通过它们买了三张机票，其中有一张是去往C国的。
　　当真的踏上C国领地的一刹那，苏亦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归属感，自打从这个身体里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三年，他一直没有回来过，最开始是不能，后来却是不想，如果不是为了彻底逃离公爵的追捕，他这辈子大概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虽然换了一个躯壳，但这个国家依然带给他无比熟悉的亲切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安全，觉得放松，这大概也是他后来不愿意来C国的原因，因为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放松可能导致的就是死亡。

　　既然回来了，理所当然的，苏亦去了他的家乡，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他坐在车里，看到年迈的父亲提着鸟笼去散步，母亲则去和附近的老太太们唠嗑，暮色降临的时候，弟弟骑着车回家，然后一口气将米袋扛上六楼……
　　“嘿，你看，苏家小子可真精神！跑上跑下气都不带喘的！”
　　“呵呵，你就羡慕吧！谁叫人家有个好儿子呢！”
　　“哎~你还别说，你搬来没多久可能不知道，苏家其实是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是又听话又争气，老大早些年到外省读书，后来留在了那边……”
　　“这样啊！那老两口可真有福气！”
　　“嘘，我告诉你你可别到处说啊，那老大前些年死在外地了，可怜见的，还那么年轻……”
　　“不会吧！怎么就死了？”
　　“嘘，小声点！听说是突发性心脏病，一睡下去就再没醒过来，当时苏老头一听到消息就厥过去了，要不是当时我在旁边帮着叫救护车，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苏亦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个路过的中年妇女一眼，手摸了摸贴身的匕首又放了下来。这里是他的家乡，这里有他的家，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苏亦了，但是至少不要脏了这块地方。
　　直到夜深人静，家里的灯全部熄灭，苏亦才开车离开，从此以后，他会忘了这个地方，忘了这里的人，忘了那个曾经平凡冷淡却还有着良知的苏亦。

　　苏亦开始在C国旅行，他现在还不敢安定下来，等再过一年，如果没有任何异常的话，他就找一个小城市住下，然后去读书或者工作，也许现在的性格缺陷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但他相信自己会慢慢改变的，就像当初在训练营里一样。
　　情况似乎真的在向苏亦期望的方向发展，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任何人来找他，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外国游客，淹没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游荡了差不多一年了，也该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了，在晚上快睡着的前一刻，苏亦模模糊糊地想着，一直缺少表情的脸竟很少见的露出一丝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