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伊少爷》乌刃

12、第十二章

　　看着布雷恩离开，苏亦收回目光，这个心理医生和前几个很不一样。试着握了握拳，苏亦皱起眉头，因为定时注射药剂的原因，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松弛状态，连走个路都走不稳，整个人如同废人一般。
　　虽然不想承认，但苏亦心里清楚，这种比软禁更不堪的生活使他感到耻辱和挫败。公爵正在通过一切手段击溃他的心理防线，那个男人想要完完全全地掌控他。
　　危险地眯起眼睛，苏亦压制住心底的暴虐，他要把自己隐藏起来，隐藏地越久，他能争取到的时间就越多。

　　之后的一段时间西里尔·布雷恩每天都会和苏亦见面，随着时间的流逝，苏亦的态度逐渐软化，有时候两人甚至可以顺利地聊上几句，但布雷恩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和少年表现出来的相反，这位少爷愈发地善于掩饰。
　　“我感到很遗憾，公爵先生。”布雷恩讲刚整理出来的观察报告递给书桌后的男人，“卡伊少爷的状况正在向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不得不说，您有一位十分出色的候选继承人。”布雷恩的语气里有着某种赞赏，“在和卡伊少爷同龄的孩子中，很少能有人像他这样冷静、理智，还有……狡猾。”他相信和聪明、聪慧这类词相比，公爵更喜欢“狡猾”这个略带贬义的词汇。
　　“是的。”公爵随手翻了翻报告，轻笑道：“一个狡猾的小家伙！”
　　“暴力、冷漠、孤僻、自我中心、偏执、缺乏安全感、信任缺失……”公爵敲了敲桌子，“西里尔，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些不同的东西。”
　　“抱歉，公爵先生。”布雷恩无奈地摊开手，“但这就是真相。事实上，这些特点已经根深蒂固了，如果想要改变现状至少需要一年甚至更多的时间。”布雷恩忍不住叹了口气，“那还是在卡伊少爷愿意并且能接受催眠暗示的情况下。”
　　“不！”公爵温和却异常坚定地否定了这个提议，“你不需要做这些，我很喜欢小卡伊这些可爱的小毛病。西里尔，你只需要让他学会顺从我的一切安排就行了。”
　　布雷恩看着公爵的眼神，这次真的长叹一声，不过是在心里。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出于心理医生的责任感，布雷恩还是希望能说服公爵先生换个方式对待那个可怜的孩子，如果按照公爵先生的期望，那个孩子绝对会被毁掉。
　　“布雷恩，你知道我的规矩。”公爵的语气、姿态、神情，一切都显得彬彬有礼，但不管他表现的多么温和可亲，这个男人总是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为我做事的时候，你得抛弃内心的一切，我的意志就是你的意志。”
　　布雷恩知道公爵在警告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公爵才会叫他的姓氏，他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如您所愿，先生。”

　　如果你想完全掌控一个人，那就必须让他无条件的信任你、依赖你、甚至是爱你，而最方便最快捷的途径只有一条——摧毁他，使他绝望。

　　苏亦又一次出逃了。
　　他推算出了保镖们的换班规律，利用躲在浴室的机会拖延了注射松弛剂的时间，在恢复些体力后扭断了护士和两个男仆的脖子，布置好逃走的假象之后他又在厨房的地下室躲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威胁采购的人带他出了城堡，当然，那个人最后和货车一起炸上了天，他不会让任何人透露出哪怕一点点线索。
　　现在苏亦只能游荡在法国某些阴暗的巷子里，他不能去黑市，在这个当口去买假的身份证明和护照都只会惹来麻烦，也不能随意地杀人或者抢劫，因为不能引来警方的关注和那些很有可能被公爵关照过的地下组织，他不能在同一个街区呆太久，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露出自己的脸……可以说这是苏亦最狼狈的一次跑路。
　　但只要能远离那座古堡和那个变态公爵，苏亦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宁愿永远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流浪汉也不愿意再被毫无尊严地软禁起来。

　　不管在哪一个国家，总是不缺少那些阴暗而肮脏的角落，妓女、瘾君子、乞丐，还有那些不入流的抢劫犯、杀人者，他们如同卑微却顽固的蛆虫，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蠕动腐烂，令人作呕。
　　苏亦一般会选在这种地方落脚，这里的旅馆根本不会检查身份证件，他们只认钱，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到处都是可疑人士的地方，用连帽衫遮住大半张脸并且快步低头走过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人会过来盘查他。
　　不过总有些人那么不长眼，苏亦看了看把自己围在中间的一群人，很不耐地同时又有点跃跃欲试，他很长时间没有沾血了，但如果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他不介意练练手。
　　“嘿，伙计~别紧张！”带头的家伙嗤笑了一声，“我们不会杀你，甚至不会揍你，只要你给我们一些喜欢的东西，嗯~？”
　　苏亦没有答话，他的两只手从一开始就插在卫衣腹前的口袋里，那里面有一把手枪和一把瑞士军刀——这是下午从一个单身汉的公寓里偷来的。
　　“嘿嘿，真是个害羞的小家伙！”人群里的某个充满暗示意味地笑了笑，另外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别这样，威尔，也许他长得并不和你的胃口！”说着便有人伸手过来准备掀掉苏亦的帽子。
　　但很快这个动手动脚的小子就得到了教训，无声无息软倒下去的身体让周围的人吓了一跳，那双几乎凸出来的眼球在脖颈间血红液体的衬托下显得十足的狰狞。
　　虽然因为药剂的问题苏亦有一段时间没有保持训练，但那些手段早已成为了他的本能，在众人闪神的那一刻，他已经成功地解决了好几个，为了避免引来巡警，他并没有用枪，况且这些街头混混们因为长期沉溺于毒品和□□，只是空有一副“健壮”的皮囊罢了。
　　不足一分钟的战斗让苏亦有些意犹未尽，但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不得不赶快离开这个街区，今天只有再找新的地方了。

　　苏亦在僻静地巷子里不紧不慢地走着，黑夜笼罩着这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让苏亦感到少有的放松。也许是因为重生后的遭遇，他觉得如今的自己和光明格格不入，强烈的光线、拥挤的闹市都让他感到烦躁和……深深的惶恐，更多时候，他希望自己能与黑暗融为一体，安静地、孤独地呆在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他，逼迫他……
　　难得感性地自我剖析没一会儿就被打断了，角落垃圾桶里的喘息声虽然轻缓，却在寂静地深夜里显得突兀起来。
　　这是一个被扔在垃圾桶里快要成为尸体的人，苏亦的脚顿了顿，在判定没有危险后就准备迈步离开，他可没有所谓的正义感。
　　“救……我……”
　　这个快死了的家伙一定不知道自己再向谁求救，苏亦很无所谓地想着，向一个杀手求救，听起来像个冷笑话。
　　虽然是这么想，但苏亦还是停下了脚步。
　　是的，因为他是一个杀手，从来没有人试图向他求救过，大多数人都是求他饶过他们，至于求救，一次都没有……不，苏亦定定地看着喘息传来的方向，一次……只有一次，那个孩子在被带走的时候不断地回头看他，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苏亦无法忘记那双眼睛，湛蓝的，充满了泪水的，带着极度恐惧和哀求的……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喘息变得微不可闻苏亦才慢慢走了过去，挪开垃圾桶盖，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里面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可怜家伙。
　　苏亦的记忆力十分强悍，辨识能力也相当出色，所以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看清了眼前人的相貌，苏亦还是认出了他，并忍不住诧异地问出声来。
　　“莱特·威克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