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仙女后我香火封神了》燕萏涵觏

11、黑心公子设计伏击，玲珑娘子险死逃生

　　刹那间，乔嘉霖看见月下站着一个人，手持弓箭对准他们。刚刚擦着脸颊过去的，就是他射过来的箭矢。霜雪搬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冷艳动人。
　　是个老熟人了：冯子苏。
　　“你果然还活着。”冯子苏凝视着她，眼神在她和宫玉之间逡巡，叹息道，“我本以为你即便不会倒戈，也会稍稍考虑我的话。我原本给你留了活路的。”语毕，手指轻轻一松，一道箭矢破风而来。
　　“你这种人说的话，还需要考虑？崖底有多少枯骨，里面对你忠心耿耿的人还少吗？”宫玉闪身避过箭矢，揽着乔嘉霖飘摇往山崖上飞，抽空反唇相讥。
　　“被献祭给月神，是他们的荣幸。身无分文，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回归月神的怀抱，在那里获得永恒的安眠。”
　　“你以为你在做好事么？难道你做这些全然是无利可图的？身体埋入树下，灵魂却能回归月神的怀抱？不见得吧。”宫玉嗤笑一声，“魂魄不全被镇压在梅树之下，永世不得超生，哪里来的安宁呢？ ”
　　说话间宫玉已经飞到了冯子苏面前，劈头一掌，往冯子苏面门打去。
　　冯子苏抬起弓箭招架住攻势，他一面和宫玉角力，一面道：“你们呢？难道你们就很正义？你们跑到我这里来，偷盗我传家的宝贝，就很光明正大吗？”
　　“就凭你家这些破烂儿，也值得我费心来偷？要我说，东西或许是好东西，但是不是你家传的，存疑吧？我和这位姑娘素昧平生，碰巧搭救下她，如何处心积虑一同到你府上偷盗？你素行不良，更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得忒扁了。”
　　“好伶牙俐齿一张嘴，你又是何方神圣？”
　　“孙子，我是你爷爷！”
　　冯子苏皱皱眉头，没听过这么脏的话似的，很不适应。憋了许久，才放出一句狠话：“多说无益，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要是没什么本事，这些话留在坟底下里慢慢骂我也不迟。”
　　只见冯子苏奋力一振，弓箭向前一格挡，身子闪电般往后荡去，手臂拉弦，噼里啪啦挥洒出阵阵惊雷，箭矢如流星般迅疾，又如暴雨般猛烈密集。
　　乔嘉霖瞪大眼睛，缩在宫玉怀中不敢做声，她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明明是冷兵器，却被人使出了热武器的效果，配上声光特效，仿佛超级英雄电影。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宫玉看起来气急了，但他心无波澜，只有一个想法：送她们去死。他内心平静得就好像：他只是在进行一次阑尾切除手术。
　　情急时刻，人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一样快，即便她想了这么多，那么迅疾的箭矢才慢慢悠悠飘到她面前。
　　宫玉食指往前轻轻一点，箭矢便一止汹汹来势，悬浮在空中。他又吹了一口气，箭矢便化作飞灰，散干净了。
　　直到这时，乔嘉霖才感知道冯子苏一闪而过的震惊之情。看他脸上，仍是淡淡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冯子苏收了弓箭背在身上，神色恭谨，冲宫玉抱拳：“原来是高人，恕我冒犯，您要下山，还请自便。只是您怀中之人原是我府上婢女，陪伴在我左右已有许多个年头了，恕我不能忍痛割爱。”他顿了顿，轻轻一笑，神色更加和缓放松：“您若是愿意将她还给我，您想要多少银子都使得，万两黄金，小生双手奉上。”
　　宫玉挑挑眉头：“我和她虽然初相识，彼此却是知己。所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我断不会将她卖给你。”
　　冯子苏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不解地看着他们，眼神里透露出无助。他摇摇头，轻扯嘴角恢复笑容：“如此，您便带着她下山吧。”
　　宫玉冷哼一声，抱着乔嘉霖就要纵身往前略去，只听耳边一声“且慢”，回头一看，冯子苏从袖中取出一方印章，递过来道：“山上的日子清苦无趣，不需要银钱。下山之后万万不能没有银钱。您只凭借这方印章，可去任意一家大通钱庄提出一千两银子。今日不察冒犯了您，还望您高抬贵手，不计前嫌。”
　　宫玉接过印章，举国头顶，对着月色左右端详，羊脂玉的印章透过月色更显得色泽温润清透，上书“大通冯鉴”四个篆字。他道：“钱当真这么好使？”
　　冯子苏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钱，做什么都方便。”
　　“方便到可以像你一样圈起一座山脉，采买奴婢，在这里当土皇帝？”
　　“做别的事也方便，它可以让战士屈服，让懦夫卖命，让君子作恶，让圣女下风尘。”
　　“真是万恶之源，这种东西，给我我都嫌脏手。”宫玉抬手将印章对着月亮，就要扔出去。
　　忽然他怀中深处一只手，缓缓搭在他手腕上，是乔嘉霖，她道：“且慢，若不用它作恶，它的力量也是极庞大的。若在灾年搭棚施粥，可活人无数。这钱来历虽脏，我们只管干干净净用出去，当行善积德了。”
　　冯子苏闻言，缓缓一笑，手指顺着袖口抚下：“不愧是我府上出来的人，知道银钱的好处。不像那些出世的神仙，一个子儿也不认识，当真不食人间烟火。”
　　宫玉皱皱眉头，食指微动，又被乔嘉霖轻轻按住。她道：“我们收了他的钱，这次就不好与他为难，下次碰上了，再算账就是了。”她虽然这样说着，却摊开他的手掌，食指在上面写下几个字：快走，防后手。
　　宫玉面色奇怪，看看印章，再看乔嘉霖，对她点点头。他最后看向冯子苏道：“今日到此为止，来日方长，我们江湖再会。”脚尖一点，往山下飞去了。
　　冯子苏一人留在原地，许久，抬头看着月亮，轻叹一口气，呢喃道：“让战士屈服，让......圣女下风尘。”说罢，他抬起右手，往前摆了摆。
　　一行人从树林之中鱼贯而出，约莫十来个人，均是浑身披甲、手握坚兵、身上闪烁着幽暗的蓝光。领头的正是娇娘，她往前一步，道：“公子，我们来迟了，您可还好？”
　　“哼。”冯子苏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另一人悄声问娇娘：“统领，这，我们怎么办？”
　　娇娘道：“公子的意思是我们都站在这里受罚，什么时候他召唤我们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大家都苦了脸，相互对视，不敢言不敢怒，呆立在原地。
　　娇娘道：“我去找公子求情，大家且在这里等一等。”语罢，她飞身不见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娇娘回来，告诉大家原地解散，公子已经不生气了。
　　只有娇娘知道，她那一盏茶的功夫，哪里也没去，冯子苏不会在意这些人，没必要他在气头上，让大家白白受苦。
　　另一边，宫玉带着乔嘉霖在天际飞过，如同流星落向人间。
　　疾风漱漱地从耳朵旁边刮过，宫玉一袭白衣在月夜穿梭，宽袍广袖被疾风一激，如同惊涛拍岸，蔚为壮观。
　　乔嘉霖深吸一口气，避着风开口道：“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去人间最繁华的地方，朝歌。”
　　“朝歌？殷商的朝歌？”
　　“对。”
　　“你可是感应到有人来了，催着我走？”
　　“冯子苏在拖延时间，他安排了许多人，中途接近我们，就藏在树林深处。我用神通察觉到的……”里面有个人，很担心我，很替我焦虑。是谁呢？秀姑以前认识的人吗？
　　乔嘉霖张张嘴，未尽的话消散在了风里。
　　“其实我们不必怕他们的，只是人多，情绪纷杂，你骤然觉得慌乱罢了。”
　　乔嘉霖点点头，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宫玉见状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两人在空中飞了不知多久，疾风陡然缓和下来，乔嘉霖问道：“师兄，怎么忽然放缓了速度？”
　　“我耳边嘈杂的很，四周人太多了。”
　　“师兄你恢复了？”乔嘉霖很替他高兴，先是关心他身体，随即动动耳朵，问道，“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呢？”
　　“恢复了七七八八。”宫玉失笑，“你才刚会这门神通，只能感受到很小范围之内的情绪波动。等到你很精通之后，才会像我这般，方圆百里内的心声都能听见。”
　　“心声？是别人怎么想，你也知道吗？”
　　宫玉点头。
　　“师兄怎么会到朝歌来？王都繁华，人也多得很，师兄耳朵里岂不是很吵，不会觉得很烦吗？”
　　宫玉摇摇头道：“我特意选的这里，是想让你放心。”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会读心这件事，你学会神通之后，迟早会知道的。
　　没有人乐于被人家探听心事，饶是你再如何胸怀广大，难免心生芥蒂。
　　我们到朝歌来，人多了，所有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就相当于听不到任何人的心声。这样你和我一起，也能放松些。
　　这项本领对我来说一直弊大于利，我因为提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一直学不会和人相处。也正好趁此机会，我怀着平常心和人相处，心境上或许会有进益，正符修行之道。”
　　听到宫玉这样剖白自己，她心下大感熨贴……大抵是石头精见的人少，才会随便捡到个人，就这样掏心掏肺。
　　她，哪里值得如此对待呢？想到自己的不坦诚之处，她不免羞郝。可是要她也这样对别人剖析自己，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的心被层层的观念、道德、欲望封锁，尚且不敢直面内心，如何敢将心掏出来给别人看呢？
　　宫玉知道她的顾忌，最终带她来了朝歌，他对自己承受的痛苦轻轻带过，只希望她不再担心自己的心声被窥探。
　　她越发明白，修炼到深处，神通就变成了双刃剑，难怪神话传说里道行深厚的神仙鬼怪总是避世，寻个福天洞地就闭关不管尘世了。
　　并非是凡心不动，而是人世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