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倾尽锦绣来》笑酌风月

9、昔日美人变泼妇

　　藤椅上的秀美男子睡得正香甜。

　　“公子。”俏丽的少女轻轻地唤了一声。

　　男子轻阖双目，犹似置身梦中。

　　少女叹了一口气，不忍心吵醒他，便转身准备走开，背后却传来略显懒怠的声音：“唔……明珰，要走了么？”

　　明珰转过身，柔声道：“是，公子，便辇已然停在府邸门口了。”

　　洛锦点了点头，从藤椅上站起来道：“那你就快些走罢，莫让别人等急了。”

　　“好。那……那明珰就走了。”

　　洛锦摸摸她的头，道：“明珰，现下你是武林盟主，不要辜负了整个武林。”

　　“是，明珰会铭记的。”明珰咬着下唇道，“……走了。”

　　“嗯。”洛锦点点头。

　　明珰一咬牙，往门口走去。忽然洛锦又在她身后叫道：“等一等！”

　　明珰回过头，洛锦走上前，手中拿着一朵白里透粉的荆桃花。他微微一笑，抬手将那朵荆桃花轻轻插/进了明珰乌黑的发髻。

　　明珰秀绝的面容顿时更加俏丽楚楚。

　　“公子……”明珰的眼眶中蓦地湿润。

　　“明珰，你是最美的。”洛锦黛色的眸中柔情四溢，“你是我们的骄傲。”

　　一串剔透的珍珠滑落明珰的腮边，她扑进洛锦的怀里，身体起伏，泣不成声。洛锦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少顷，她抬起头来，宛如宝石般的蔚蓝色眼眸异常璀璨：“公子放心，明珰绝不会让公子失望！”一伸手，触碰到髻边的荆桃花，容色坚定：“也绝不会让它失望！”

　　“好孩子，去罢。”洛锦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明珰点点头，转身便往门口走。洛锦静静注视着她，这一回她的脚步一次也没有停顿，大步流星，直到走出了门外。

　　洛锦淡淡一笑，却不觉笑意晦涩。

　　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已经有注定的路要我走。

　　包括你，明珰。

　　你肩上有着和我一样沉重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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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艘画舫静静飘荡于花铃江上。

　　翠峰如簇，十洲云水。

　　“公子。”一位面似刀削，劲装短打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容色恭敬，屈身作揖道。

　　“查到了么？”

　　只见一位身穿淡青色莽袖长袍的公子，发如泼墨，手弄一把象牙白玉扇，远眺江上景色。

　　清风拂槛，衣袂翻飞。公子的身影煞是高贵典雅。

　　“查到了。”年轻男子道。

　　“唔，念来听听。”

　　“数百年前，西域龙盘虎踞数个部落，其中最大的便是湘弦部落。湘弦部落前后共历时将近一百年时间，陆续击败了各部落，遂称湘弦国，从此称霸西域。”

　　“嗯。”公子淡淡应了一声。

　　“湘弦国的圣花是荆桃花，最高统治者是圣娘，每一任圣娘的统治时间从她们十五岁到三十五岁截止。且圣娘是不可谈婚论嫁的。

　　圣娘的选择十分特别。并非选举，而是有哪家诞生的女婴，右手五指指尖都有白中带粉的荆桃花状胎记，那便是圣娘的不二人选。每过二十年，便有这样的女婴降生，湘弦国人认为这些女婴是荆桃花所选择的，他们视荆桃花为圣物，圣娘自然便拥有湘弦国最高权力。

　　被选定为圣娘的女孩，均天资过人聪颖，容貌姣好美丽，从一出生便会被接到皇室接受培训，直到她们十五岁开始坐上圣娘的位置。”劲装男子回答道。

　　手弄折扇的公子忽地转过身来，却见他拥有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庞，檀黑色的眼眸似浸在水中的琉璃，白玉般的肤色毫无瑕疵，樱色的唇畔勾起一抹浅笑：“圣娘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劲装男子愣了一愣，随即道：“据属下所知，和湘弦国国人一样，均是蓝色的。”

　　“哦？”薛天煜眨眨眼，“那现在湘弦国的圣娘是谁？”

　　“属下也不太清楚，一直以来圣娘的身份便是秘密。只是属下得知，再过三日，圣娘受本国之邀来到诗织国拜访。”

　　“这么巧么。”薛天煜忽然兴味盎然地笑起来，“指尖……蓝色……呵，都不符合呢。”

　　劲装男子满脸不解地望着自家主子。

　　薛天煜挥挥手道：“下去吧，有什么动静随时向我汇报。”

　　“是！”男子屈身拱手后走开。

　　薛天煜转身，极目远望。手中折扇不紧不慢地晃着，莞尔含笑。

　　大姨丈，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呢。

　　许是这笑容太过迷人，江水彼方惊起了一滩鸥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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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该死的洛锦！老娘一定要杀了你！”

　　一位年轻女子坐在椅子上，浑身包满了白色的纱布，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张嘴怒骂，手舞足蹈。

　　“阁主千万别乱动！”立刻就有一群少女匆匆跑了过来，连声抚慰。

　　竹婉兰一手撑着扶手，絮絮叨叨开始骂：“洛锦，你害得老娘在天下英雄前失了颜面，还半身不遂，成了废人……”

　　骂骂咧咧了半天，她忽然一个激动，颤巍巍地站起来嘶吼道：“杀千刀的洛锦，老娘定要手刃你解恨！”说完便张牙舞爪地作势就要冲出去。

　　众修竹阁弟子见状，慌忙将她按回轮椅。

　　“阁主！”锦绣“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阁主现在还不能走动，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伤害了自己啊！”

　　竹婉兰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道：“我废了，我不能走动，那他洛锦总能走动吧！”她指着锦绣，厉声道：“你去给我把洛锦找来！”

　　锦绣一惊：“弟子，弟子怎么请得动……”

　　竹婉兰一巴掌掴了过来，“啪”一声五个手指印在锦绣雪白的脸颊上分外清晰：“你敢违抗我命令？”

　　“弟子不敢！弟子不敢！”锦绣连连叩头，“弟子马上就去！”说完便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跑出了修竹阁，锦绣的眼泪一个劲地往下落。

　　她委屈啊。她是修竹阁最小的女弟子，不过才及笄不到一年，她虽年龄小，有些烂漫，但她对于习武十分认真，对阁主亦十分忠心。为什么每次她都是阁主出气的对象？

　　她胡乱用袖子擦了几下脸，拦了一辆马车就直奔洛府。

　　很快便到了洛府。锦绣有些胆战心惊地下了车，站在府邸门口，不知所措。

　　忽然，一个清澈动人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姑娘？”

　　锦绣倏地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美到无可挑剔的绝色容颜。

　　只见洛锦站在她身后，一身月牙白长衫甚是随意，愈显他风流雅致。

　　她脸一红，忙低首作揖：“洛爷。”

　　洛锦笑眯眯地道：“姑娘初来敝府，未能远迎，失礼了。”

　　“洛爷言重了。”锦绣慌忙道，“不知，不知洛爷现下有无闲暇……”

　　“怎么？”洛锦挑眉揶揄，“姑娘又要去宣王庙上香？”

　　“不是不是！”锦绣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是我们……我们阁主请洛爷……”

　　“贵阁主？”洛锦一脸闲适，笑容不减，“原来是江湖第一美人呵。”

　　锦绣见他虽出语彬彬有礼，但讽刺之味甚浓，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涨红了脸，不言不语。

　　洛锦饶有兴致地看看羞窘的少女：“姑娘的请求，我怎忍心拒绝呢。”

　　听完这句话，锦绣的脸瞬间便可以媲美红石榴。

　　洛锦拍了拍手，瞬间一个长相清秀的素衫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她俯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洛锦道：“帮我准备马车。”

　　素衫女子应了声而去，洛锦则对锦绣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锦绣低着头道：“……锦绣。”

　　这时一辆便辇驶了过来，车夫对洛锦行礼道：“洛爷。”

　　洛锦对他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道：“那么，锦绣姑娘，我们现在走罢。”

　　“好。”锦绣答道，上了便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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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辇便到了修竹阁前。洛锦和锦绣掀开帘子下了便辇。

　　修竹阁占地并不大，仅是一座小宅邸加稍微宽阔一些的宅院，供修竹阁弟子练功。修竹阁中人并不多，加之都是女子，自不必大刀阔斧地修建。

　　穿过了院子，洛锦便走上了宅邸的台阶。走了几步回过头去，见锦绣呆在原地没有挪步，问道：“锦绣姑娘，怎么了？”

　　锦绣握着拳头，额头上渗出汗珠：“洛爷，你要小心为好……阁主她……”

　　很不祥的预感充斥在她脑海，她总觉不对劲。

　　洛锦微微一笑道：“贵阁主会如何？无非是与我叙叙旧罢了。”

　　“可是……”锦绣还要说，洛锦便已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宅邸内空无一人。唯看见简约的摆设，一盏热茶，一卷画幅，一缸鲤鱼，左右十来把椅子。

　　洛锦冷声暗笑，朗声道：“唐突叨扰贵阁诸位，失礼，失礼。”

　　忽然眼前光影闪现，从天而降十来位修竹阁弟子，皆手持一根木杖，蓦地将洛锦围起来，抬起木杖指着他。

　　“怎么能说是叨扰呢？明明是我把洛爷请过来的，洛爷真是太客气了。”这时，一个修竹阁弟子推着轮椅从里屋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位满身都绑满了纱布的年轻少女，面容娇媚可人。

　　洛锦面不改色地笑道：“几日不见，竹阁主愈发美丽了。特别是这身打扮，挺另类呵。”

　　听完这句话，竹婉兰竭力伪装的笑脸终于撕破，龇牙咧嘴地叫道：“就是你……你害我从此瘫痪，一辈子都要靠他人扶持，坐轮椅度日！”

　　“那真是祝贺竹阁主了。”洛锦满脸真诚。

　　竹婉兰将粉拳攥紧，像是随时随地都准备给洛锦一拳头：“你说，我的损失怎么赔偿？”

　　洛锦耸耸肩：“那日打斗之前我便提醒过竹阁主，断胳膊断腿的不好看，是竹阁主坚持要和我打呀。”

　　“你不明白好男不跟女斗么？”竹婉兰怒极反笑，“你非要看我半身不遂才顺心么？”

　　“竹阁主此言差矣。”洛锦闲闲笑道，“小爷我本便不是好男，如此这句话便在我身上不适用了。”

　　“你……”竹婉兰半天说不出话，许久才平静下来，冷笑，“你纵使是武功再高又如何？总也打不过这么多人罢！今日我便让你血债血偿！”

　　言罢她一挥袖，那些围着洛锦的少女们便舞着木杖冲了上来。

　　洛锦鄙夷地嗤笑：“女子的花拳绣腿能做甚？”右手从袖中伸出，轻轻一挥，姜花中射出的银针便个个击中那些少女的穴道，她们手中的木杖还未来得及碰到洛锦身体，便已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再不省人事。

　　竹婉兰坐在轮椅看得瞠目结舌。

　　洛锦笑了一声道：“竹阁主似乎还不知道，贵阁弟子的武功，现在连自保都还成问题么？”

　　“我自己弟子，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么？”竹婉兰气得浑身抖动。

　　洛锦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竹阁主这态度……啧啧，来者是客，这便是竹阁主的待客之道么？”

　　“对你，我需要什么待客之道？”竹婉兰举起桌子上的茶盏便朝洛锦扔去，大声尖叫，“你让我成了残废，你毁了我！你彻底毁了我！你还有脸称自己是客人？”

　　洛锦头一偏避过了茶盏：“小爷毁的人太多了，不介意再多一位美人。”

　　竹婉兰猛力一撑轮椅把手，手中拿起一根玉杖朝洛锦飞来。乍看间竟宛如一条弯曲的蟒蛇，玄妙之至，这一招的套路与她在武林大会上使得无二，但是更加娴熟。

　　洛锦笑容满面：“这是竹阁主什么时候学的招数？真是不错！”身子一晃便已避开，张开手就要握住玉杖，岂料那玉杖竟一个摆尾，“腾”地改变了运动路线，直勾勾地打向洛锦面部。

　　洛锦脸色倏地一沉，袖中滑出月白色的掠月鞭，空中一挥，竟出现无数雪白的荆桃花在飞舞，掠月鞭缠上那玉杖，将它摔得老远。

　　竹婉兰正愕然之际，只见那软鞭竟已伸到她这里，纠缠上了她的腰身，她来不及叫唤，身体已经腾空而起，直把她带到洛锦这边来。

　　洛锦一伸手揽住了她，修长的右手食指勾住她的下巴，邪邪笑道：“江湖第一美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你这无耻的流氓！”竹婉兰骂道，眼看一耳光便掴来。

　　洛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好端端的江湖第一美人，别成了江湖第一泼妇。”

　　竹婉兰还来不及撒泼时，洛锦掠月鞭一抖，她的身体顿时又被掠月鞭带回到了轮椅上。

　　恰巧在这时一位女弟子匆匆走进来道：“阁主，秦掌门登门拜访。”

　　竹婉兰在轮椅上气得身体上下大幅度起伏，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跟他说，我不方便见客。”

　　“是。”那女弟子便又急急忙忙走开了，生怕一个不小心阁主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而后竹婉兰双眼通红地拍着桌子，指着洛锦吼道：“你滚！你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看来竹阁主精力恢复得很快。”洛锦上下打量竹婉兰半天，“啧啧，竹阁主这副模样确实是不方便见客，太惊悚了。”

　　说完便仰天长笑两声，避过竹婉兰从身后砸来的花瓶，走出了门外。

　　刚一出门，便看见一位男子站在院落门口，身形修长挺拔，一身深棕色莽袖大袍，容颜清雅俊秀，气质冷冽肆意。

　　方才那位女弟子对他说道：“实是抱歉，秦掌门。阁主她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您请回罢。”

　　秦珺彦道：“我有要事相商。麻烦再行通报一遍。”

　　“算了吧秦掌门，竹阁主她确实是不方便。”洛锦笑盈盈地开口道，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秦珺彦抬头一看：“洛爷？”

　　“好巧啊，秦掌门。”洛锦颔首。

　　秦珺彦长眉一轩：“洛爷为何说竹阁主不方便？”

　　洛锦佯作无奈状：“秦掌门你看，小爷我如此真诚地去探望她，却被她无情地轰了出来，不是不方便是什么？”

　　“洛爷被轰出来，干我何事。”秦珺彦说着便要往里走。

　　洛锦一伸手拦住了他，对他神秘地眨眨眼：“秦掌门这样去定然是同样的下场，秦教主莫非不知，女人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不方便么？”

　　“不知。”秦珺彦面无表情。

　　洛锦叹了口气，道：“看来只有给你说实话了。竹阁主她昨日吃猪屁股吃坏了肚子，正难受着呢。”

　　旁边的修竹阁女弟子闻言差点没喷出唾沫来。

　　“我不信。”秦珺彦又要往里面走。

　　“诶诶诶……”洛锦手一伸又拦住了他，“我已是前车之鉴了，秦掌门现在进去好也好不了多少。”

　　秦珺彦止了步，回身无言地看着他。

　　洛锦乐呵呵地走上前：“既然秦掌门无所事事，不若陪我走一遭。”

　　“我没有无所事事。”

　　“给个面子。”洛锦拍拍秦珺彦肩膀，秦珺彦比他高，他须伸长手臂才能拍到。

　　“不给。”秦珺彦冷冷道。

　　“不要那么酷行不？”洛锦撇撇嘴。

　　“不行。”

　　洛锦环臂望着他，嘴角一挑道：“保证去的是个秦掌门会喜欢的地方。”

　　“没兴趣。”秦大掌门很无情。

　　“喂，不用那么斩钉截铁罢。就当陪我散心好么？”

　　“为何非要让我去？”

　　“既然路上没有美女陪伴，有个美男也是不错的。”洛锦笑容极为单纯，眼神也颇为澈净。

　　秦大掌门嘴角抽搐了两下。

　　洛锦继续向他魅惑地眨眨眼：“怎么样？秦掌门？”

　　秦大教主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他忽然有一种不知不觉间就被调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