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今衣葵》秋阮子

4、第四章 纠缠与摆脱

　　“像你这样的高中生是不会明白的咻……”

　　“能不能明白取决于我，你需要做的只有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流落街头，这样我才能判断究竟是否能将你带回家中，”我认真道，“你明白吗，就好比是捡流浪狗回家，我最起码需要知道它被抛弃的理由是不是因为咬了前主人才被抛弃。”

　　“一定要说吗……”

　　“你可以不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咻！”她看起来真的是一点底线都没有，浮空土下座道，“在上周三，我的第三十六个契约对象和我解约了，原因是那个初中女孩觉得我对魔法少女衣物设计太糟糕，她更喜欢最新番剧里的那套根本没法做出来的闪闪发亮的黑色衣裙，可是我已经为她重做了两套设计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费用了再做新的衣物了咻；我也没法申请公款，因为我的顶头上司是我的前女友，她威胁我这个月如果再找不到合格的契约对象就要卷铺盖走人了咻；我父母还在电话不停催我赶紧结婚，实在是烦心只能借酒消愁，结果喝醉了睡醒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垃圾车中，下车后发现这里完全人生地不熟，口袋中最后的硬币还被偷走了所以连坐电车回家都做不了咻，晚上睡垃圾桶时还要和管理这片地方垃圾桶的流浪猫说好话才能不被它们挠。说平时听到你和你朋友在那里聊魔法少女的时候我都快哭出来了，你们的声音简直就像是黑暗中的最后一束光明，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我都想好了从哪个阴暗的角落中不影响任何人地了结我这段稀碎的人生……”

　　“……停，已经可以了。”

　　我按住眉心，这已经超出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地步了，只是听着就觉得有些顶不住，很难不与其共情，甚至令人不忍追问她这些话语中哪些是编的哪些是真的。

　　好巧不巧，厕所外传来了脚步声，永井澪将卫生巾从其下缝隙间递与我，居然还是我常用的款式，为了不辜负其一心好意只能与其道谢然后收下，趁着我打开背包的时候，那布偶兔一个加速，像是狗皮膏药般光速钻进了我的背包之中。

　　我叹了口气，看在方才听到的那些悲惨话语的份上，勉强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帮大忙了，谢谢。”

　　走出洗手间后，我对永井说道，她轻微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买完清单上记录好的生活用品与肉食蔬菜后，我看着自动结款机那跳动的数字，不由得有些惊心胆颤，清晰地体会到了“积少成多”这个成语的含义，好在最终的数字也勉强在计划之中，没有超出预算。

　　“买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吃的完吗？”在我打开背包，将食物一件一件往里放时，兔子——姑且将其称之为是兔子吧，与我说道，“别太担心咻，那边的小姑娘是听不见我说话的，能听见我说话的人只有你咻。”

　　“我是和妹妹一起居住的，”我将一袋面包放进了背包中，“她生病了，不能出门，只能在家自学，所以我买的食物都是两个人的分量。”

　　“父母呢咻？”

　　“他们离世于一起交通事故，”我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毕竟这个问题并非是第一次回答了，“虽然算上平日中打工的收入，积蓄姑且还能支撑日常生活的开销，但望结——她虽然是个令人省心的好孩子，但是她始终还是病人，需要被人照顾。”

　　“啊，不过别担心，如果只是收养一只不需要担心生病的宠物的话，开销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必担心因为生活拮据而被赶出门外。”我安慰兔子道。

　　出乎意料的，兔子居然没有说话了，这让我有些惊讶，但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面包，肉食，蔬菜……我将那些不容易被挤压的物件放在了背包底层，像是草莓鸡蛋之类的物品放在了上层。因为今日促销折扣的缘故，买的东西的确是有些多了，背包装得满满当当，兔子以着一种极委屈的扭曲姿势卡在物品缝隙之间，用着充满怨念的表情向外望着，我假装着没有看见，合上了背包的拉链。

　　我很久没有吃过除苹果以外的水果了，并非是因为买不起，仅仅只是因为没有这个念头——大部分情况下，我买水果的唯一原因便是听说水果能补充维生素，对身体是有益的，而苹果则是最简单最省事的水果。

　　但是今天草莓打折了，偶尔换换新的口味也是不错的事情，我不知道望结会不会喜欢草莓，也许小女孩都会喜欢草莓——尽管我小的时候并不喜欢。

　　永井她安静地站在收银台外等待着我的结束，手中拿着一瓶水，我突然发觉永井今天其实是特意穿了新的衣服，她没有穿着往日中的那几套简素和服，也没有穿着学校中的制服，而是白色的翻领泡泡袖衬衫搭配着深蓝色的棉质宽版长裤，虽说是很常见的简素日常穿搭，但却意外得有很永井的风格。

　　“这个风格很适合你，”我对永井说道，“抱歉现在才注意到。”

　　永井茫然地望着我，反应过来后，又是如同被定格了一般，有些局促地说道：“谢，谢谢。”

　　我打量着了一番永井的身材，也许是因为我的视线，她不由得站得笔直，像是被老师拎出来罚站的学生一般可怜：“永井的身高是很大的优势呢……如果穿长风衣的话，会很有电影明星的感觉哦？”

　　我又是摇了摇头，否定了方才的说法：“穿上长风衣，还背着乐器，不知道为什么，小提琴突然变成贝斯了，有一种很明显的乐队渣男的感受……还是不要为好。”

　　永井很是欲言又止，她看起来真的很想反驳自己不玩乐队，也不是渣女，我只能认真与她解释清楚那只是一个很经典的刻板印象，以避免误会的产生。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依然乘着那趟来时的电车线路，永井并未与我一同下车离站，而是继续向后坐去——她家所在的站台还有着三站。

　　“年轻人一起出去玩，怎么会有人到了饭点还需要回家做饭呢？你这样会被人讨厌的吧，一起吃饭也是社交中的重要环节啊。”兔子与我叹气说道。

　　永井她并不在意这种事情——我想如此说道，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因为兔子说得的确是对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说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令人称心如意的。”

　　“不如直接摆脱一切纠缠，去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新地方，开启一段属于自己的全新人生？”兔子从背包拉链中探出头来，“正好没人认识你，你也不必因为在意被熟人看见魔法少女的衣着而感到羞耻——亲情，友情，爱情，那些东西都不用再去管，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听起来的确是不错。”

　　“听起来的确是不错，”兔子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语，“那就意味着你拒绝了吧，你这个人说起话来还真是弯弯绕绕，一点都不直爽，你就那么喜欢你的那个妹妹吗？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姐妹连心？”

　　“并非如此，”我将与永井说过的话语再次与兔子说了一遍，“我虽然不是那么喜欢现如今的生活，但也没有如何讨厌，望结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什么也没有做错过，所以我也愿意与她生活在一起，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思维的方式还真是奇怪。”兔子说道。

　　我点了点头，坦然接受了这个称赞。

　　回到家后，望结帮我一同将食材一一放进冰箱之中；在洗干净草莓后，我将其装在盘中，望结接过盘子，帮忙放在了餐桌之上；我在煎三文鱼时，望结便打开了电饭煲，站在板凳上，在水池中将米淘洗净后，再放进电饭煲之中——

　　“她这是在……证明自己有很多能做到的事情，以此来讨好你？”兔子坐在餐桌旁，很是有些不解地说道，“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们这奇怪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