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痒》林 荫

18、十八

　　我坐在咖啡店里，静静地享受着阳光、书本还有香气四溢的咖啡，偶尔累了，望向窗外那片碧海蓝天，心情总是格外舒畅。

　　店里的服务生芸芸一脸高兴地走进我：“多捷，我们老板来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真的？”我放下书本，一脸惊喜。说实话，我对这位老华侨真是好奇了很久呢！真想认识呢！

　　这厢，那胖胖的老板已是自己走过来：“您好啊！美丽的小姐，听说您对我青睐已久，我真是深感荣幸啊！”那六十上下的老头微弯下腰，扬手向我行了个英国绅士礼。

　　我顿时被逗得笑起来，比了手势，请他入座。

　　我笑眯眯地看向他：“你知道吗？我一直对你很好奇呢？我老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构思出这么棒的环境呢！”

　　他楞了下，随即一下子笑开了：“虽然很想说是我啦！但其实构思出这间店的人可是另有其人哦！”

　　“是谁？”

　　“说曹操，曹操就到。”老板看向门口，笑得更加欢快：“飞扬！”

　　我转头看见邵飞扬出现在这里，其实我不应该意外的。我想起当年，曾不止一次的在他耳边提起这个梦想，然后描述着那些装修的细节，还总是傻里傻气地逼问他的意见。如今，我心中的这个梦想终于成真，可是这个实现蓝图的执行者却是他。这一刻，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他走进来，一看到是我，脸上却也微微一愣：“你怎么在这里？”随即又像是觉得说错话了，脸上有些微窘。

　　“啊！原来你们认识啊！”老板夸张地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许是我们俩的神情都有些奇怪，老板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走开了。

　　邵飞扬坐在我的对面，一直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突然有些难过，我的声音有些低喃：“飞扬，你这是何必呢？要是让她知道，只怕心里会不好受。”

　　他转头看向窗外，却也不答我。外面的海鸥在空中吟叫，混合着浪打礁石的水声，他的声音低低传来：“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你说站在窗边，就能看到大海，门外有块大大的场地，能看到海鸥在那里飞来飞去。还有墙壁的颜色、地板的材质、灯具的款式，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你还说，我们就这样一直与世无争生活在这里，直到老去。”

　　我的眼睛渐渐有些湿热，他说的那些画面又何尝不在我脑中放映。这真是讽刺，当初所有的幻想均已成真，人，却已天各一方。一时间，忧伤的情绪弥漫在我们周围。

　　想了想，还是把一直深埋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飞扬，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分手？提的那么决然，那么坚定，让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终于回头，看着我笑，眼里却布满哀伤：“原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啊？”

　　“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那我应该要知道什么？

　　“多捷，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肉？”他天外飞来一笔。

　　我有点疑惑了，我不喜欢吃肉，跟我们分手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当初我们分手就是因为我不喜欢吃肉？天呐，这个分手理由也太霹雳了吧！

　　他看我一脸疑惑，却也径自笑笑：“那时，我很疑惑，为什么我们每次约会，你都提议要去吃汉堡。”

　　我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

　　他看着我继续说道：“直到你妈妈来找我，我才明白过来，你之所以一直吃汉堡是因为你想要替我省钱。你不想让我把所有辛苦打工挣来的钱都花在请你吃饭上。所以你只好一次次委屈自己吃你厌恶的汉堡。”

　　“不是这样的，飞扬，你听我说——”我此时早已震惊的不知所措，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妈妈竟然去找过飞扬，他们都说了什么？

　　“多捷，”他淡淡制住了我，“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伤心吗？我有多痛恨自己，竟然让你这么委曲求全跟着我受苦，还要你费尽心机帮我省钱，并且做的不留痕迹。我承认那一刻，我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你的妈妈说的对极了，我和你又何止是云泥之别！我和你的差距鸿大到我想视而不见都难。”

　　“所以，你就是这样，跟我提分手了吗？”我的脸上依然平静，内心却是痛苦不堪，仿佛十八岁那年的痛楚一下子又回来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笑了。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有这些戏剧的画面，这么老套的故事情节却总是屡战不败，让人觉得那么可笑！

　　“那么，邵飞扬，你现在又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些，你不应该告诉我的，我情愿你直接说那时候是因为你厌倦我了，所以要和我分手！”

　　“不，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爱你，我怎么可能会厌倦你！”他惊恐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一把甩开：“我不懂，我一点都不懂，我只知道我当时伤心的快死去活来！我只知道是你抛弃了我，是你不要我了！”

　　“多捷，”他的声音竟微微哽咽，“这些年来，这个决定让我后悔得几乎撕心裂肺。我曾经是那么幸运地拥有过你，老天对我真是残忍，如果注定不是我的，又何必把你送到我身边，让我尝到了幸福的滋味后又深深折磨我。”

　　我低下头一时也伤感不已：“有时我也常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来找你，我们没有开始，也许也不会有后面的痛苦。”

　　他朝我笑了笑：“你是这样想的吗？我不是，我很谢谢你那时能走到我身边，使我的人生中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如果没有你，我也许也会平淡结婚生子，却永远体会不到深爱一个人的那种心情。”

　　“飞扬，”我轻轻喊他的名字，我是如此的伤感，那时我们是那么的相爱，可是命运为什么偏偏挑中了我们，我忧伤地看着对面的这个男人，他曾是我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如今我们却在命运的作弄下不得不屈服。我低头偷偷吸了吸鼻子，然后笑着：“飞扬，你要幸福，至少你要过得幸福！”

　　“那你呢？这些年你过的幸福吗？你真的幸福吗？为什么我从来都感觉不到，多捷，我曾经有多么了解你，你难道忘了吗？”他看着我喃喃说道。

　　“多捷，”他伸手轻轻覆盖住我的，“如果你不在原地了，那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猛地站起来，颤抖不已地看着他，听着他轻轻说道：“多捷，我一直在原地，一直在等你，你可以回来吗？可以再回来吗？”

　　我的眼泪一下子滑落下来，我拼命摇头：“再也不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