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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故人不再。在这千万年后的陌生世界里,商时序并不认为,有谁能够将自己阻止。

      即使祂已不再是祂。

      即使这世间凡人的发展,超出祂的想象。那些凡人的造物与奇思妙想,便连祂亦不由得为此而称奇。

      祂的大能,超出顾衍之的想象。可......

      如果是他,是顾雪衣的转世,是祂千万年前的恋人?

      商时序不愿意去细想这样的问题。但从顾衍之望过来的目光里,却又不得不去想那答案。

      祂在害怕。害怕将结果知晓,将祂独自固守的回忆里,所有不堪的事实揭露。

      眼前的顾衍之是如此深恨着祂,那千万年前的顾雪衣呢?

      那叫祂走下了神坛,来到这世间的顾雪衣。是否同他的转世一般,其实对祂只有厌恶,没有半分爱意?

      祂掐在顾衍之脖颈上的指尖缓缓收拢。有万千絮语与幻象,在祂的耳边生出。

      “看,他怨恨你,厌恶你,要将你亲手肢解和封印。”

      “所有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都是早有预谋。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高高在上的神,为了一个人,叫自己落得这般地步,这般模样。”

      ...... ......

      祂听到了讥讽,听到了嘲笑。

      听到了在祂灵魂中,有什么在不断拉扯与争吵。

      在叫嚣着要将祂眼前,祂周遭的所有尽皆毁灭。

      “是他欠你的!是他欺骗了你。你应该要让他付出代价!”

      代价。

      究竟什么样的代价,才足以将祂被顾雪衣封印的这千万年抵消?又是何等样的规则,可以让千万年前的顾雪衣,甘心情愿的将祂蛊惑,欺瞒?

      祂想不出,看不透。

      祂本当在破开封印,从极渊之下走出,见到顾衍之的第一时间。便将他剥皮拆骨,使他的灵魂倍受煎熬的。

      但事实却是,祂在一点点纵容、默许顾衍之试探祂的底线。祂的大能,不曾施加在他的身上。

      祂甚至想要替他将所有的麻烦解决,使那些欺负了他、欺辱了他,叫他伤心的凡人付出代价。但......

      祂想到了很久之前,祂被他亲手斩杀、封印的那一天。

      古老的人类帝国建立,玄鸟旗帜高高扬起,作乱的妖魔们被赶到大荒边缘。

      祂原本是想告诉他,祂有礼物要送给他,祂会帮助他将那许许多多的规则订立的。但迎接祂的,是顾雪衣的当胸一剑,是祂的血溅在他的眼角。

      商时序的眸光落在顾衍之眼尾的那颗小痣间,神思有一瞬间的清明。

      那是祂施加在他身上的诅咒,留在他皮肉里、灵魂间的烙印。

      这叫祂扼住了咽喉的,不是曾经的顾雪衣。而祂,正在将祂的指尖一点点收紧,使他的生命力流失。

      他死了,便是真的死了。没有转世,没有来生。这世间再没有有关顾雪衣的存在。

      这样的认知,叫祂顿感不知所措。于是在顾衍之不断挣扎,在他戴着的金丝眼镜在挣扎间,掉落在地面的那瞬间,商时序松开了他。

      他的身形跌倒在地面,胸腔里泛起一阵剧烈的喘息与咳嗽。

      对顾衍之而言,生命被人掌控,濒临死亡与窒息的感觉并不美好。但更叫他无法忍受的,是商时序对生命的轻忽,对生灵的不屑,以及......

      对他的欺辱和占有。

      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他受到的教育里,并没有神明的存在。他的性子,更不容许他谄媚讨好,将自我抛却。

      即使在彼此实力的对比面前,他所有的坚持看上去是如此可笑。但他受够了这可笑的,被安排的感觉。

      他将咳嗽平复,一点点的直起身。眸色狠厉,再一次的,将巴掌甩在了商时序脸上。直至他扬起的手腕,叫商时序扼住。

      “不要激怒我。”

      商时序开口,每一个字眼间,都充满了强行压抑与克制的怒意。祂说:

      “要不然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顾衍之眼角的余光里,庭院里的大树,在商时序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倒塌,枯萎,化作灰烬。如同被风吹起的细沙一般散落,好似从不存在。

      祂本是要顾衍之清楚,祂想要杀他,使他消失,便如那庭院里的大树一般,只需一个动念。但祂的目光之下,顾衍之却是目光静静,良久,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自然算不得真诚,更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只是在那某一刻间,顾衍之原本寡淡的眉眼忽然变得极生动。

      便如薄薄的刀锋,终于是显露锋芒。要割开眼前的一切。

      “杀了我,或者,按照人间的规则,按照我的规矩。”

      这是千万年前的顾雪衣,同样在他耳边说过的话语。

      他从来便不柔弱。更不曾审时度势,谄媚讨好。风霜雨雪也好,世俗的苦难也罢,无法将他打倒,更无法将他的性情磨灭。

      他一直在等待着反击,等待着将祂的底线试探,占据主导的机会。

      即使他面对的是这刚一见面便将他欺辱,对这世间充满恶意的,要将他收作奴仆的邪神。可......

      “将封印解开,将你放出的是我。将你封印起来的,同样是我,对吗?”

      他俨然从祂的只言片语,从祂的态度中,窥探到一切。

      他将祂隐秘的心思戳破,直视着祂的眼道:

      “你爱我,恨我,恨不得将我食肉寝皮,却又舍不得杀了我,对吗?”

      他在祂躲闪的、狼狈的目光里步步紧逼,没有任何相让。他问祂:

      “你要什么?我的身体,灵魂?要我痛哭流涕,对着你赎罪、忏悔?”

      商时序的双眼在他的逼问之下,变得无措,变得茫然。

      祂自然是想过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想过要如何以最残忍的刑罚、最酷烈的手段,使他后悔。

      叫他为了曾经的一切,为了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祂在极渊之下等待了千万年,痛苦了千万年。祂自然是不能叫他好过。可......

      “你看到了,你猜到了,对吗?”

      千万年前的顾雪衣,是有苦衷有理由的。要不然他不会变成顾衍之,不会在这人世里沉沦。而顾衍之......

      顾衍之了解自己。

      即使他不曾见过、不曾知晓,不曾有过关于顾雪衣、关于商时序的任何记忆。可只要商时序投过他在看的那个人,真的是他自己。

      那么事情的真相,必不会是商时序说出的那般。是他将祂背叛,是他在忘恩负义,亲手导致了祂的悲剧。

      除非是有什么,叫他不得不做,不得不为。

      “所以为什么呢?”

      他开口,问出疑问。在叫破了祂的伪装,叫破了祂的虚张声势之后。顾衍之拿着祂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脖颈。

      为什么要让彼此痛苦,为什么要互相折磨。为什么要高姿态的将他打压,妄图使他臣服呢?

      祂想要看到什么?是他宁死不屈,撞得头破血流,直至彻底身死。还是他叫祂一点点的磋磨了性情,变得献媚讨好,再没有自我。

      他的心脏在祂耳边跳动,他的血液在祂掌下间隔了皮肉流淌。

      他望向祂的眉眼里,是直指人心的漠然与锐利。

      “你会做出选择的,对吗?”

      他问,却在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向后退开。而后弯身将掉落在地的手机捡起,头也不回的拉开大厅的大门,走了出去。

      他的目光与脚步没有停留,他没有对着商时序望过来一眼。而是脚步在庭院里,大树树荫原本遮蔽的地方停留,手掌伸出,张开,抬眼望向天空。

      原本有着很多回忆的顾家老宅,对他而言,其实已经没有太多回忆,没有太多熟悉的地方。

      他曾一岁岁、一年年的在这树荫下走过。直至顾爷爷身死,他假少爷的身份被揭露。

      他对此自然是有愧的。

      不管他是否无辜,一切又是否出于他的本意。他的存在就是原罪,他确实是享受了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占据了真少爷顾言的地位。

      所以他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

      但他冷硬,倔强。并不宽容,更不良善。

      在商时序面前是如此,对待顾父顾母时,同样是如此。

      既然他们不让他好过,既然他们非要将他拖进泥潭。他伸出的手掌收回,手机里信息发出,唇角抿紧,自然是对此给出回敬与答案。

      他的身后,商时序指尖松开又握紧。神性与人性的光芒,在祂的眼中汇集。隐藏在黑暗里的触手与阴影,在祂周围的空间里滋长。

      祂似乎是想要将他拉回,撕碎。但直到顾衍之从祂的视线里走出,消失在这老宅的范围,祂都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

      祂的身影,在他走远的瞬间消逝。他脚下停下,回头,似有所感。然后在目光转过的那瞬间,对着来者露出笑容。

      “抱歉,我不知道。你没事吧?”

      是顾言,那叫他占据了身份的,真假少爷中的真少爷。但......

      “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衍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给出答复与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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