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心》上巳蚕月

2、瞄准

　　午后的太阳炙热，别墅后排栽种的树木消减了凉意。

　　谢纾训练完打靶之后，厚重的训练服已经被汗浸湿了。

　　他漫步回到房间，脱下训练服，最里层的T恤贴合在后背，勾勒出肌肉的线条，像画室里的雕塑，精美得恰到好处。

　　花洒的水从头顶落下，混合着汗水，划过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薄唇，喉结，最后在锁骨聚集，汇成一汪水。

　　——

　　“踏踏”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谢宴坐在客厅的餐桌上看新闻简讯，闻声手指顿了顿。

　　脚步声的主人在他身旁落坐，带着一股潮气。

　　保姆徐姨连忙把午饭从保温箱里端上桌。

　　眼神止不住地往谢纾瞟。

　　纵使来谢家那么多年，她还是会被两兄弟的颜值暴击。

　　谢纾的头发微湿，往后抓一把，露出饱满的额头，精致清冷的五官，被日光淡淡地笼上一层柔柔的光，消减了几分冷感。

　　冷白的手捏着筷子轻挑面前的米饭和菜，谢宴瞥了一眼，询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谢纾夹菜的动作微顿，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谢宴想起秦夙临走前玩味的眼神，再看看自家弟弟单纯的样子，落在那个女人手里还有命活。

　　“不是马上有比赛了，不用集训？”谢宴煞有其事道。

　　谢纾摇头，打量着谢宴的神色，语气缓慢地吐字，“教练还没通知集训的时间。”

　　谢宴欲言又止，犹豫该不该告诉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谢纾吃着饭，也不问，到了该告诉他的时候，谢宴自然会托盘而出。

　　——

　　不过，谢纾并没有等多久，就收到教练的通知，要到京市的体育总局射击射箭运动管理中心进行集训。

　　石景山区香山南路，沿路的风景在车窗外，如光掠影般转瞬即逝，随着耳边的风落在身后。

　　进入射击馆，同行的运动员已经开始训练，子弹穿透靶心的声音在场馆里回响，敲打着每一个运动员的心弦。

　　王教练见到谢纾走过来，大手一拍他的肩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辛苦了。”

　　谢纾按捺住想躲的心思，转头看向训练的队员，都是这几次比赛排名靠前的运动员。

　　队里要举行一段时间的封闭训练来应对接下来的世界射击锦标赛。

　　“不辛苦。”

　　谢纾跟教练打过招呼，就到更衣室换上训练服，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封闭训练。

　　持枪、瞄准、扣动扳机，再瞄准，再扣动扳机，同样的动作一天重复无数次。

　　当天空被夕阳染得金黄，云层像被打翻的染料，黛紫夹杂着胭脂红，又蒙上一层雾蓝，色彩瑰丽夺目。

　　谢纾坐在长凳上正揉着酸胀的手臂，就听见周卓的哀嚎，“我的个妈啊，累死老子了。”

　　紧接着一个混杂着汗味的身体朝谢纾袭来。

　　谢纾有先明之见，在此人抵达之前，迅速闪开，周卓一个刹不住车，“吧唧”一声摔在凳子上。

　　谢纾皱了皱眉，周卓又开始上演了每日一次的表演，“纾纾，你不爱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

　　谢纾眉心跳了跳，好脾气磨得不剩几分，音量提高，凉凉道：“周卓。”

　　周卓见好就收，立马麻溜坐好，脸上挂上标准的笑，“怎么了，大少爷。”

　　大少爷是个戏称，谢纾身上吃穿用的，比他比赛拿的奖金贵得不知道十万八千里。
　　队里的人就给他取了个外号。

　　谢纾挑眉，清冷的眉眼绘声绘色起来，周卓短暂地犯了个花痴，果断地往里挪了个位置。

　　谢纾手肘抵在大腿上，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手抵着的下巴，汗水从下巴划过，清晰的下颚线，比艺术加工还标准。

　　周卓又是羡慕嫉妒恨的一天，女娲造人的时候，是把他忘了吧，明明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拼凑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周卓简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完美的人，不仅颜值家世好，射击方面更是天赋异禀，冠军拿到手软。
　　除了话少，谢纾真的是无可挑剔。

　　今天又是想魂穿谢纾的一天。

　　谢纾冷白的手掌扭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凸出的喉咙滚动，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咽口水的时候。

　　“嘭”矿泉水瓶砸得周卓肚子一阵疼，他还想叫屈，看到谢纾火冒三丈的样子，麻利地溜了，末了还不忘解释道：“纾纾你要相信我是太渴，是口渴的渴，不是饥渴的渴。”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冷淡的“滚。”

　　——

　　高档的写字楼里，总裁办公室，秦夙坐在黑色办公桌后，神色不明地扫视着战战兢兢的众人。

　　看着他们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样子，秦夙就一阵火冒，她就出差去了趟苏市，吩咐下去的竞标就这么被他们搞砸了。

　　林婉从外间扣门，秦夙轻瞟一眼，示意她进来。

　　“秦总，高创的医疗设备已经购进了，后续的工作可以继续开展。”

　　林婉公事公办地汇报道。

　　秦夙总算露出今天第一个笑，背靠着转椅，玩弄着手上昂贵的的钢笔，刮了领头人一眼，语气轻飘飘，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精亦不是搞慈善的，不会养废物，这样的错误不要有下一次。”

　　“是是是，多谢总裁高抬贵手。”领头人擦了把冷汗，点头哈腰道。

　　秦夙不耐烦地挥手，几个负责人麻溜地退出办公室。

　　林婉难得也有叹气的时候，“他们也是听董事会的决策。”

　　秦夙嗤笑一声，“不知所谓的蠢货，他们但凡跟我通个气，也不至于如此。还有那群没脸没皮的老东西，早就该下台了。不在家颐养天年，也不怕折寿。”

　　秦夙的嘴一向很毒，针针见血。

　　精亦只是秦家手里收购来的一家上市公司，主打餐饮行业。

　　刚开始并不被看好，直到秦夙接手了它，这家公司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眼见精亦发展得越来越好，那些牛鬼蛇神的姻亲又来攀关系，一个两个塞到董事会去，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经常跟秦夙对着干。

　　秦夙已经忍他们很久了。

　　火山忍耐到一定程度是会爆发的，必将掀起暴戾的，毁灭性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