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红颜如歌

2、第一章 雨夜

　　我叫赵宜主，飞燕是我后来的名字，两个不同的名字，也是两段不同的人生，前一段是贫穷屈辱，而后一段则是寂寞荣宠。
　　我的父亲叫赵曼，是朝廷敕封的江苏尉，因为他长年服官在外，所以和母亲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母亲素瑶这一年只有二十一岁，一个女人最芳华绝代、最为骄傲的年纪，又如何忍受得了和父亲的长年分离呢？因为寂寞，所以她始终是不快乐的。在我的印象中，她很少笑，可是笑起来却很美。
　　冯万金是父亲的朋友，他是一名很出色的乐工，没有父亲的日子，一直是他照顾我和母亲的生活。
　　半个月前，父亲回来了，这是我出生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他的脸庞很瘦削，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使他看来异常疲惫，他看到母亲的时候很高兴，可是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不知为何，神色却暗淡了下来。母亲解释说：“这是我们的女儿，她出生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所以我给她取了名字，叫宜主。”父亲问母亲，我今年几岁了，他的声音很低沉，感觉不到是喜，还是怒。
　　母亲似乎被父亲的声音吓到了，怔在了原地，我昂起头，看着父亲的双眼，道：“我今年四岁。”
　　“四岁？”父亲喃喃自语着，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母亲忙慌乱的解释道：“那一年三月你离开的，而九月，宜主就出生了。”父亲脸上的疑色越来越重了，他问母亲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母亲解释说，因为父亲离开的时候新柳才刚刚发芽，而我出生的时候，满园的菊花都开了。父亲的脸色稍微平复了少许，但他始终不肯再看我一眼。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
　　那一晚，雷电交加，倾盆大雨覆盖了整个苍茫的大地，因为害怕，我迟迟没有入睡，我用被子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头，想让外面的雷声离我远些，再远些-----就这样，我竟然沉沉的睡去了。
　　我是被一阵重重的开门声弄醒的，朦胧中，我听到有脚步渐渐的远去，然后便听到了母亲屋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呼号。虽然只有四岁，可是我已隐隐的猜到一定有什么不详的事降临了。
　　我迅速穿上了鞋，往院子外跑去，我要追上那个离开的人，我要帮母亲做最后一次的挽留。四年来，我一直盼望见到的父亲，尽管他只看过我一眼，可是我小小的心灵，依然期盼着有一天，他能像其他父亲那样，将我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再大声的笑着说，我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儿。
　　外面好黑，雨水侵透了我的衣服，可我却浑然不觉。
　　我跑到快出院门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他一手拉开了院门，正欲离开，“爹”我企图用声音挽留住他，他停下了脚步，给了我希望，回过头，可因为天太黑，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他对我说：“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娘。”我问他要去哪里，他没有回答，只说有事情要去办。然后就再也不回头的离开了，当他转身的那一刻，天上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我终于最后一次看到他的脸，从此以后，那一眼在我的脑里定格成了永恒。
　　我回到屋里，眼前的景象令我害怕，屋里的东西倒了一地，母亲颓然的坐在屋里的某个角落，正掩面哭泣着。我走过去，用小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企图让她安静下来，可她却哭得更伤心了。之后，她将我拉进了她的怀里，对我说，她终于彻底失去了我的父亲。她的眼泪滴到我手背上的时候，我感到炙热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