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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哭坟 ...

  •   “妈的,命苦!”李怀璟眼泪夺眶而出,他不甘心地骂,“狗皇帝……君不君父不父的,把你我都害惨了!你还不如叫我去跟胡哈拿拼,非得让我活自己去搏命。你就该恨死我,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还嘛!”

      李怀璟用袖子擦去涕泪,又满饮一杯浊酒。

      “我去宗祠,瞧见王爷了,”李怀璟哽咽道,“我看见他……都要怕死了。想起父皇对你们做的事,我根本抬不起头。鹤亭,你怎么不恨我呢,我是弘治的儿子你该恨我……”

      李怀璟给沈鹤亭也斟了一杯酒放在棺材板上,他抚摸着木材的纹路,热泪又滚满了衣襟。

      “喝酒,咱俩把贡品都喝了,明个儿我用竺州的烧刀子送你,”李怀璟把着棺材,痛哭流涕,“我排老十一,上边十个哥哥都是畜生。李家人心都烂了,他们没人拿我当兄弟。只有你啊……只有你。旻哥,小时候你就乐意带着我,长大了也只有你瞧得起我。我就是个废物我不能帮你。你醒醒啊,没了你我可咋办……”

      “殿下!待末将通传一声您再进,主子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进灵堂啊殿下!”

      “何人聒噪?!”李怀璟擦干了眼泪,站起来正好对上李怀玉的眼睛。

      院中乌泱泱地涌进楚王的府兵,李怀璟危险地眯起眼睛,眼神好似发狠的狼。

      李逍跪在李怀玉面前,焦急又担忧地回望李怀璟。

      李怀璟走到供桌前,提着李逍的后领将他拎起来,瞪着李怀玉怒道:“逍儿!你跪他作甚?你是本王的将,除了太后娘娘谁都跪不得!”

      “十一弟这话说的真是骄横无比,”李怀玉皮笑肉不笑,“你我同是亲王,本王还是你兄长、朝廷的监国!你的将不能跪本王?你燕王要谋反吗?”

      李怀璟冷笑一声:“弟弟不敢,弟弟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觊觎皇位。你只是个监国又不是陛下,燕王副将的跪你还受不起!”

      李怀玉玩味地嗤笑:“硬气了小十一,手底有兵有军功,你就要来打七哥的脸了。”

      “你也知道本王才是北疆大营的统帅,”李怀璟指着院子里的楚王府兵,“这是什么意思?你的人不顾本王的令就闯进来,哪来的底气?”

      “十一弟息怒,七哥不是冲你来的,”李怀玉看向他身后,盯着供桌上的牌位与香炉,“沈鹤亭一介奸佞阉人,即便平叛有功也洗不清生前所造罪孽。战死已是最好的下场,怎么还能有牌位跟上贡呢?”

      “你有什么脸说这话?”李怀璟大骂,“鹤亭在天鹭江跟胡哈拿斗得你死我活,你在鄞都酒池肉林地享乐。现在胡哈拿死了,你倒跑过来在他面前骂他是奸佞?本王看天下第一奸臣是你楚王李怀玉!”

      李怀玉冷哼一声:“十一弟怕不是糊涂了,为兄奸佞?本王何时如他沈鹤亭一般上欺君主下压百官?死在诏狱的人千千万,乱葬岗的狗都被他喂得膀大腰圆,要寻他仇的都能从这排到宗庙去!”

      李怀璟攥紧了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眼圈陡然红得发胀,就是僵着不搭李怀玉的茬。直到李怀玉走到他身边,抬手摁在李怀璟的肩头,他才不得不低头,睥睨李怀玉长相平平无奇但诡计多端的眼睛。

      李怀玉的手顺着李怀璟肩头滑过颈项,扶住他的脸颊,怜爱地抚摸他新冒出来的胡茬,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骤而粲然一笑。

      多么暧昧的动作,可这是楚王对燕王做出来的,他们共有同一位父皇,是史书宁可见他们阋墙也不可能允许媾||和的兄弟。

      李怀璟霎时出了一后背冷汗,他居高临下地瞪着七哥,但自尊第一次感受到了被蹂||躏的感觉。

      李怀玉扫一眼李怀璟的眼睛,目光又落在他两片薄唇上,拇指指腹又慢慢划过来,好奇地抚弄李怀璟的下唇,笑骂道:“十一弟你瞎了吗?沈鹤亭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你堂堂亲王心甘情愿做阉人党羽,你就不怕千夫所指?”

      李怀璟一巴掌打掉了那只不老实的手:“七哥难不成忘了你也是阉党?你如今的监国之位、王爵,连‘楚’字都是鹤亭给你的,你现在却如此落井下石,李家怎么会有你这么白眼狼的子孙?你跟你那当洗脚婢的娘亲一样下贱。”

      李怀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语气骤然变得尖利起来:“李怀璟!你我皆是庶子,谁比谁高贵!你母妃不也是父皇不要的女人?贤妃死了连场葬礼都没有!你……终生不得回京的弃子……凭什么嘲讽我!”

      李怀璟嘲讽道:“小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何哥哥们一提你娘,你反应永远那么大。平日里怎么欺负都不吭声的人,这就得跟被人踹了下三路似的气得上蹿下跳,你很在乎你娘啊。”

      李怀玉一下子被人卸了盔甲似的怒目圆睁,反观李怀璟,炫耀地笑出声:“可我在父皇母妃的怀里长大,他也从未废了凤仪宫①的妃位,朝丽至今得益于我母妃的荣宠。我跟自幼就寄人篱下的七哥——怎么会一样呢?”

      “那又怎样……”李怀玉突然攥住李怀璟的前襟,瞳仁死死盯着他,大片眼白显得他十分狰狞,“你受万千宠爱,现在不也得仰阉人鼻息,靠偷靠抢靠才挣来一分一毫的功劳?父皇不是疼你吗,为何要在你刚逃出鄞都时,就下一道‘终生不得回都’的诏书!”

      李怀璟不怒不愠,反而笑了很久,诘问道:“七哥老糊涂了吧!父皇说的明明是‘冠礼前不得回都’,我终有一日会冠礼,他给我留了退路,不是吗?”

      灵堂霎时陷入了沉默。

      李怀玉与李怀璟都不说话了。

      风起,李怀玉受了多大刺激似的晃脖颈,跌跌撞撞地跑到香案边,双手撑着桌面,抬眼空洞地瞪着棺材。

      李怀璟就在他身后屏气凝神地凝视着他,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李怀玉重重地喘粗气,好似一只仓鼠面对被捣碎的洞穴般发出又低又狠的嘶吼。

      他讨厌被人一遍遍地提及母亲,他讨厌别人一次次地践踏母亲与他的尊严,他讨厌沉浸在爱与呵护中长大的人,李怀璟是,沈鹤亭更是。

      李怀玉一声尖叫,他拔出袖中的剑,双手抓着剑柄,飞身杀向李怀璟!

      李怀璟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了,一个闪身避开了他凶悍的进攻,却身体失衡摇摇晃晃地向后倒。

      后背一股力阻止了要倒下的李怀璟,李逍适时撑住了人,李怀璟眼前顿时一黑。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个瞬间。

      李怀璟耳边乍鸣,所有声音由近及远地慢慢消失,待到他的世界万籁俱寂,眼却拨云见雾地慢慢清晰起来。

      远处传来规则的脚步与马蹄声。

      好半天李怀璟才觉得没那么头重脚轻,他环顾四周,灵堂内只有他一个人,李逍与其余亲卫也安安静静地侍立在院门外,唯独不见李怀玉。

      那刚才见到的人是谁?跟他说话的人不是李怀玉那还能是谁?李怀璟无助地原地打转,眼见白幡忽然猛烈地晃、纸扎人的嘴角眨眼间就扯到了太阳穴,棺材旁边两副花圈上的“奠”字骤然变得巨大,就要冲破了圈压到他头上。

      “人呢?”李怀璟霎时就慌了,声音都带着哭音,“李怀玉!”

      李怀璟大喊:“你人呢!刚才不在这,你不是还要杀我,他妈人呢?!”

      李怀璟越吼越激动,门外李逍闻声进来,边走还说:“楚王殿下不在!殿下发什么横啊!”

      李怀璟突然就一动不动,他怔怔望着天花板,表情惊恐得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不在?”李怀璟气若游丝,“那刚才跟我说话的是谁?”

      李逍解释道:“没人跟殿下说话!倒是殿下自己,打刚才进了灵堂就跟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

      李怀璟头上的汗快流成河了,他不住地喘||息,身体战栗惊魂未定。

      “他是妖孽,”李怀璟呢喃道,眼睛直勾勾地瞪大,小声地告诉李逍,怕谁听见似的,“李怀玉……是妖孽!”

      “哗啦啦——”

      所有人齐刷刷地向门口看去。

      只见亲王仪仗中央出现一袭青白色,那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笑意盎然地向他们走来。

      李怀璟万分惊恐地盯着那张脸,手上用力攥紧了李逍的胳膊,给他疼得嘶嘶地吸凉气。

      “殿下,楚王来了,咱们得起身行礼,”李逍咬牙切齿地说。

      而李怀璟充耳不闻,他瞪着站在院中的李怀玉,魂没了似的。

      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问,眼前这个是李怀玉,那刚才与他争执的是谁?那如果刚才与他争执的是李怀玉,那眼前的又是哪位?

      “呦,你们这是在?”李怀玉提袍子走进灵堂,戏谑地打量扭打在一起的人,“沈掌印灵前,二位如此放肆,不大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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