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吻》不眠冬

7、7争吵

　　江泠看着他，后者坦诚而热烈，根本不怕她带着审视的目光。
　　“除了唱歌吉他做饭和走秀，你还会点什么？”
　　褚野皱眉思索，良久，动动薄唇：“……学过散打，能做保镖。”

　　江泠觉出几分好笑，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他肌肉上拂过，心里暗暗点头。
　　开玩笑似的道：“那就保镖吧，月薪给你两万。”

　　褚野的表情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黑眸锁着江泠，重重地一点头。

　　客厅电视被打开了，喧闹的声音传出。两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两侧，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泠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响起。瞟了一眼来电人，她起身走到阳台接听电话。

　　“江总，我问了跃帆的赵经理，他说卡褚野发展这件事，是温珩谦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陈睿举着手机，给江泠汇报自己调查来的东西。
　　“你说谁？”
　　“温珩谦，A市温家的太子爷。”

　　“具体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的过节，赵经理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温珩谦去年当着跃帆所有高层的面，说褚野长得晦气，照片碍眼，所以就从墙上取下来了……原本是公司最看好的新人，但得罪了温珩谦，公司也不敢捧他。签了五年的合约，但也没走过几场秀，现在在公司里做一些搬运服装道具之类的杂活。”

　　“...我知道了。”
　　江泠握着电话，看着窗外层叠堆积的乌云出神。
　　她不挂电话，陈睿也不敢挂断，竖起耳朵听着对面的动静。
　　良久，老板清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我记得最近投资的项目有几个还在选角阶段？嗯……晚上不是有个酒会吗，你带着剧本过来，稍微早点来就行。”

　　挂掉电话，江泠坐回沙发，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
　　温珩谦这人，江泠不是很熟悉，但两家都在A市，她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
　　他的家世在圈子里算是金字塔顶尖的那一批，性格乖张，阴鸷暴戾。

　　几年前，一个女人领着私生子找上门。有传言说，温家老爷子有意让那孩子认祖归宗。结果惹得温珩谦众目睽睽之下发疯，差点把那小孩摁泳池里淹死。
　　最后温珩谦一点事也没有，私生子却再也没了消息。

　　以他的脾气秉性，褚野要是真的跟他有过节，怎么可能安然无事到现在。
　　温珩谦可能是真的不太喜欢褚野的长相，随口一说罢了。太子爷每天要见那么多俊男美女，记不记得这个人都另说。
　　再加上江家跟温氏交情也算过得去，就算记得，他也会给江泠这个面子。

　　＊

　　临近中午，褚野跟江泠打了声招呼，就收拾好了门口放着的垃圾袋，和厨余垃圾一起拎起来，打算扔下楼。
　　结果一出门，就险些绊倒。随后他眯起眼，盯着楼道里这个憔悴的男人。

　　他在这里待了一夜，脸色蜡黄，双目满是红血丝，整个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味。
　　卢景泽扶着墙缓慢站起来，目光落在褚野的脸上，又缓缓下滑，看到他手里提着的垃圾袋和脚上穿的家居拖鞋。闭了闭眼，心脏传来恐慌的钝痛感。
　　他本以为江泠带他回来是为了气自己，刻意等在门口，等着江泠把他赶走。
　　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整夜。

　　照片都是真的，她和他接吻、逛街，甚至还留他在家里过了夜。

　　门半天没关，江泠皱眉看去，入目的是褚野直挺挺的背影。
　　随即意识到什么，站起身走到门口。

　　烟味涌入鼻端，呛得江泠皱起眉。向褚野身前一看，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两个男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峙，无声的硝烟味弥漫开来。江泠的身影一出现，视线的焦点就都转在了她身上。

　　卢景泽眨眨眼，视线描摹她精致的脸颊。她身上的睡衣很保守，看不出隐在丝绸下的冷白肌肤。
　　她的睡衣是红色吊带，这点他是知道的。
　　此时身上穿的长袖长裤，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想。
　　卢景泽心里泛起酸，苦笑着叫她：“泠泠。”

　　江泠不为所动，双手环在胸前，问：“你怎么还没走？”
　　卢景泽动动唇，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我想……跟你说清楚。”

　　江泠胸口起伏，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反问：“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晓雪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但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是她设局阴我，我当时喝醉了。”卢景泽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我给了她很多钱，她告诉我孩子已经打掉了，我没想到她骗了我，甚至还去找你……”

　　江泠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信了多少。
　　“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害怕失去你。真的、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我们就，就已经……我很害怕，我知道你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你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跟我分开。所以、所以才选择瞒着你，我知道我做错了，我该死，我求你，泠泠……”

　　“卢景泽，”江泠出声打断他，抬起头露出无动于衷的脸，“我就问你一件事。”
　　“三年前林晓雪刚来S市的那天，是在你家住的，对吧？”

　　卢景泽没想到连这件事她都知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又急急道：“我、那天和她什么都没做！”
　　他顿住的这一瞬间，江泠心里就有了答案。

　　她神色淡淡，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重重敲打在卢景泽的心底。
　　“呵，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有做什么，不然你也不能在我身边待到现在。”
　　“你家附近有三家酒店，去最近的一家走路都用不了十分钟。你是不能带她去酒店，还是不想？她没钱，你总不至于连开房的费用都出不起吧。”
　　“不管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那也有一瞬间你曾动过这种心思。我不想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但如果你们不见面，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不是吗？”
　　“是你的错，就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林晓雪的身上，你知道我最看不起这种男人。”

　　卢景泽看着她，眼圈发红、身体颤抖。
　　她叹了口气，明明身材比他矮上许多，却像是坐在高高的庙堂之上，对他投下怜悯的目光。
　　“卢景泽，我给过你机会。”

　　“够了，江泠！”
　　卢景泽突然大吼，伸手狠狠砸了一下墙，骨节撞击到墙上，留下几处血痕。配合着他癫狂的神色，与平时温润如玉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就是这样，别人什么想法你从来不在乎，你有问过我吗！你告诉我！”

　　江泠皱起了眉，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态。
　　身侧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一动，长臂一伸，揽住了她的肩膀。
　　偏高的体温传递过来，驱散了她的不安。散发着热意的胸膛就抵在她的肩膀处，像是给了她坚实的支撑。
　　江泠被他的动作带进了怀里，抬起头只看到他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卢景泽急促地深呼吸几次，恢复冷静。
　　“三年前，你就知道我和林晓雪的事情，却问也没问过我。为什么不问我？因为你觉得没有必要。”
　　卢景泽嘲讽地勾勾嘴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跟了你五年，我了解你，你只关心你自己，只在乎你自己过得好不好。高高在上，自私自利！你有关心过我吗？你有问问我想要什么吗？”

　　他咬牙，脸上带着沉重的懊悔和压抑不住的悲伤，声音颤抖，似乎他才是遭遇到不公对待的那一个。
　　“我想尽办法逗你开心，做你情绪的垃圾桶，满足你的所有要求。可我也是人，我也有正常的情感和生理需求。可你呢，你只会拿角色拿奖拿投资敷衍我，像打发一条狗一样。”

　　江泠没想到向来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言，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我爱你啊泠泠，”卢景泽上前一步，神情凄切，“你有爱过我吗，还是只把我当养在你身边的消遣，高兴了就赏一颗枣？”

　　肩上的手突然紧了紧，身侧男人一直维持着低气压。
　　眼下看江泠好似要被他说动了，他心里漫上恐慌，情不自禁地紧紧手臂，将人带得更靠近自己。
　　稳健有力的心跳声隔着两层布料被江泠感知到，她眉头蓦然一松。

　　见江泠不说话，卢景泽眼里燃起希冀：“泠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江泠看到卢景泽这样，也有些物是人非的悲伤了，但理智却还在。
　　听着卢景泽的话，以往对他的喜爱全都成了梗在心头的刺，几乎让她作呕。

　　明明做错的是他，结果到了现在，他还在习惯性地寻找江泠的错处为他自己的行为辩驳。
　　看啊，我深深爱着你，是你的冷淡、你的敷衍把我推向别人。我也很无辜，我也是个受害者，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不要计较这件事，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会更加千倍百倍地对你好，好吗？

　　“卢景泽。”
　　他听到她在叫自己的名字。
　　“角色、资源、钱，不是你找我要的吗？”

　　他怔住了。
　　江泠嘴角的弧度带着浓浓嘲讽意味，像个完全的局外人，对这场感情做下最后判决。

　　卢景泽接近她本就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而是看上她的家世能力。
　　在江泠最想要他的心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有两人之间的差距，一边怀着阴暗的仇富心理，不肯用心爱江泠；一边又为了角色和资源谄媚讨好。
　　是他自己把自己放在了卑微处，不是江泠。

　　现在他成了影帝，钱权名利什么都有了，又觉得江泠不体贴、不柔软、总是冷冰冰的，不如林晓雪。做出错事之后，还想着精神打压，妄图把自己的出轨归结于江泠。

　　江泠懒得再与他纠缠。
　　“人不能既要又要，当初先来找我的是你，现在出轨的也是你。难听的话我不想多说，你自己……”
　　她的话被卢景泽衣兜里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卢景泽掏出看了一眼，挂断关机。
　　沉寂一瞬，铃声复又响起。这次是江泠的手机。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江泠却像是知道是谁打来似的，点击接通，顺带开了外放。
　　一个柔美女声从手机里传出，声声泣泪，我见犹怜，清晰地让在场的人听到。

　　“江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卑鄙无耻呜呜呜……我现在已经在医院了，我把孩子打掉，不会再来妨碍你们的感情，好不好，呜呜我真的……”
　　江泠嘲讽一笑：“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