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四》雕花匠

3、无心

　　苏柒小心翼翼的踏上了第二层，一长廊望去有十几个包厢，每个包厢门前都挂着一块木牌，绘着各色各样的花，菊花，月季，牡丹……

　　苏柒仔细看着每一块木牌上所绘之花，可怎么也找不到梅花的模样。

　　她心急切起来，不过终于，苏柒在最后一个屋内，找到了刻着梅花的牌子。

　　帘幕之内，一位白衣公子背身而坐，举茶而饮，一举一动，儒雅俊逸，身姿清瘦笔挺。

　　苏柒在门外红了脸，虽然只是一个帘幕后模糊的影子，竟让她痴了眼。苏柒心想，这个陆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姨娘说的对，他果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

　　突然苏柒发现帘幕之中，竟还有一个曼妙身姿的女子的影子。

　　那苏柒触在丝绸帘幕上的指尖停住了。

　　那女子瓮声瓮气的抱怨道:“那苏家幺女怎么还不来。”

　　“明芳，你莫急……”陆公子轻笑。

　　“那苏家小姐不会因为你未与她一齐结伴同行，气的回苏家了吧。”女子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似乎有一点后怕。

　　“应该不会。”陆公子笑着说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可是陆家的少爷，若是那苏家大小姐怪罪下来，老爷一查，发现是因为我，你才不与那大小姐在上元节这夜相伴而行。定会打断了我的腿。”女子说道。

　　帘幕后的陆泽斯站起身来，缓缓拉着那个曼妙的影子，轻柔的说道:“明芳，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哼，说的好听，那位可是苏家大小姐，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罢了。”

　　陆泽斯一把将女人抱进怀中:“苏家大小姐又如何？我今夜还不是为了与你一起点灯祈福，把那什么姓苏的晾在一旁。”

　　房外，苏柒驻在了原地。

　　女人娇声娇气的应到:“念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一会儿若是那苏家大小姐问起来怎么办？”

　　“便说是那门口小厮的错，让我误以为她今日不来了。 ”

　　女人羞的笑了起来:“你好坏。”

　　“与你学的。”

　　“胡诌。”

　　陆泽斯笑了，手轻轻搂住女子的腰，渐渐往上摸去。

　　“别闹……”女子撒娇，声音越发酥软妩媚:“让人看见了就不好，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是又如何？我已经与我娘说了，待我娶了那姓苏的，便把你也一块儿娶了。”

　　女子撒娇的说道:“那苏家大小姐不会生气吧。”

　　“生气便让她一个人生去吧，不过我量她也没这个胆子。”陆泽斯的声音缓缓说道:“我听说，那苏家幺女在苏家也是一个受人欺凌的主。”

　　“真的？”女子笑的高兴。

　　“当然，不然……”突然，陆泽斯似乎是听到了帘幕外的声响。

　　“谁？”

　　苏柒一瞬间花容失色，乱了神，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捉住偷腥的人。

　　她还没有从刚刚的诧异之中回过神来，只得硬着头皮缓缓掀起帘幕，走入梅花厢来。

　　刚开始，陆泽斯还以为是百福堂哪一个不长眼的小厮在偷听，刚想训斥几句。

　　他只见一只玉手缓缓撩开帘，走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少女肌肤欺霜赛雪，晶莹剔透，少女的一双眼透亮纯洁，仿佛眼中有春水荡漾，又如小鹿一般，摄人心魄。那少女娇若桃花，面色微红，惹人爱怜。

　　少女额角有一个小小的桃花胎记。那朵桃花非但没有破了像，更为少女的清纯可爱之气更增添了一丝妩媚。

　　陆泽斯第一念想的是，这是谁家可爱的小女娘？

　　小女娘进了屋内，显然有些手足无措。

　　屋内，陆泽斯一身白衣，千尘不染，如松如柏，清翠如竹，端得一身清流气派，手持一支乌木沉香扇。

　　好一个俊雅君子。

　　他怀中是一身材窈窕的婢女，那女子眼如春杏，柳眉如烟，抹了胭脂，属实美艳至极，着实比一般的女子美上不少。

　　那名叫明芳的婢女赶忙从陆泽斯的怀中躲出。

　　陆泽斯看那小女娘脸色娇羞，脸蛋粉嫩，仿佛能掐出水来，一双慌乱迷茫的大眼睛，更是楚楚可人，这让陆泽斯看的不经意间出了神。

　　明芳首先反应过来。

　　“你可是苏家的十四小姐？”明芳赶忙问道。

　　苏柒怯怯的点了一下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泽斯慌张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不过转瞬即逝。

　　他心想，他可是陆家的公子，叔父更是当朝的宰相，怎会因为这种小事慌了神。

　　他随即走到苏柒跟前，笑着说道:“我总听说那苏小姐容貌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真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色啊。”

　　陆泽斯的眼睛火辣辣的看着她，更确切的来说，是看着她的身子，苏柒只觉得不好意思，还更别提刚刚发生之事。

　　莫非她刚刚听着了？见苏柒并不是十分热情，陆泽斯心里一惊，他倒不是害怕这苏家十四小姐知晓他与明芳之事，而是更害怕此时传出去，会对他陆泽斯的名声影响不小。

　　“苏小姐。”陆泽斯轻轻一笑，拉着苏柒入了座，然后亲自为她沏了一杯茶:“小姐在门外呆了多久了，是否等急了？”

　　苏柒怯怯的坐在椅上，抬头看那陆泽斯，那陆泽斯生的十分俊俏，笑的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苏柒却看了后怕，她心里知晓，陆泽斯表面上是在关心她，其实是在旁敲侧击的问她是否见到刚刚不雅之事。

　　“没有许久，也不过刚刚到而已。”苏柒慌忙扯着慌说道。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扯谎，明明错的不是她……

　　但她也习惯了这样。

　　一旁的明芳装模作样的走到茶几旁煮茶，轻轻擦拭茶具的同时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

　　陆泽斯笑的灿烂，心中长舒一口气，不过，很快装出一丝愧疚之情:“都怪门口那小厮，他告与我说并未见到苏家的马车。”

　　陆泽斯突然拉住苏柒的小手，苏柒一惊，他一脸深情的温柔的看着她，缓缓说道:“陆某对此感到十分惋惜，要知这世上，我只愿与你一块儿在这上元节同过今宵。”

　　“啊……”苏柒迟疑的看着他，陆泽斯眼神似乎十分真挚，苏柒缓缓答道:“小女受宠若惊……”

　　陆泽斯笑了，一口牙十分白亮，他心想，看来这个苏家小姐信了。

　　这时候，不远处的戏台子响起声响，戏开始了。包厢也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陆泽斯看那苏柒信了，便再也不与那苏柒交谈，只顾自己扭头看戏去了。

　　一旁，擦拭茶具的婢女明芳偷偷笑着。

　　真是笨女人。

　　苏柒将一切都瞧在眼底，她无心看戏，她的心在滴血般的疼。

　　无事，她安慰自己，姨娘曾教导她，女子天生便是要听从夫君的。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陆泽斯就是将来她的夫君，陆泽斯便是她的君，她便是他的臣。

　　陆公子一表人才，将来定当是位居高位，必定会向父亲那般妻妾成群。如果陆泽斯想要娶那婢女，便娶了吧。

　　苏柒低头喝着陆泽斯亲手沏的茶，即使他不爱她，苏柒心想，那她只要本本分分的做一位陆家夫人就行了。

　　是的，她只要好好的当一位正夫人就行了，她一定会对所有人好的。

　　苏柒下定决心，无论她们是妾还是妾的孩子，她定然不会像苏家大夫人那样百般欺凌自己一样对待别人。

　　她亮着眼睛去看那戏台。

　　戏台上唱的是穆桂英挂帅的戏。

　　三三两两的小人儿在戏台上唱着戏，好听极了，虽然她看的不是很明白。

　　她只是呆呆的想着，她会对所有人好的。

　　一定。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
　　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
　　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番王小丑何足论，
　　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一定。

　　＊

　　安阳郡主嬴钰好生无聊的看着戏台子。她无精打采的伸了一个懒腰，怀里的白猫抱怨似的呜呜叫了起来。

　　“我知道，玲芽，我也觉得无聊。”苏柒自顾自对猫说道。

　　白猫呜呜的伸出小爪子扑向桌上的江南甜酥糖。

　　嬴钰一把抓住那只猫:“不许吃了。”她揉揉白猫的脸，肉嘟嘟的:“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小心被宫里的御厨知道了，把你炖了做猫汤。”

　　白猫似乎听懂了，急忙收回了爪子，改成躺在嬴钰怀中，舔自己的毛。

　　嬴钰笑了，如花似玉，好生美丽，让周遭的花朵都失去了颜色。

　　她撑着小脸无奈的看着戏台子。又是这穆桂英挂帅的戏码，她在宫中不知道陪那太后听了多少次了。

　　都有些乏了，但她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怕错过了她在等的人。

　　她今日并不是来看戏的，她是来寻人的。

　　突然她的眼角注意到了戏台子后一个黑色的身影。那身影漆黑如夜，手里持一把墨色宝剑，头戴玉面五彩龙鳞冠，脸上带着血红的脸谱面具。

　　他在戏台后等待入场。

　　安阳郡主眼中闪过光芒。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