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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事情败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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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国公府的合欢园灯烛明亮,仆人来来往往,有条不紊的端上一道道美味佳肴。
屋内摆着一张很大的梨花圆桌,因为周边只围坐着三人,而显得格外空旷。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具全的食物,偏偏没人动筷子,也没人说话,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小厮的脚步声传入屋子,很快,穿着一身灰绿色袍子的小厮进来对着主座上的人作揖,“老夫人说身体不适,不过来用膳了。”
国公爷神情严肃,立马起身仔细问了老夫人的身体,得知没有大碍时,才松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谢正清扫了眼桌边坐着的两个儿子,让一旁站着的钟氏倒酒,然后看着谢玄说,“长明,我们父子几个难得聚一次,前几日因你要进宫谢旨领赏,府内也迟迟未办接风宴。今日我们父子小聚一次,过几日再给你正式办宴,接风洗尘。”
长明是谢玄的字,还是他的姑姑,宋婉清生前起的。
寓意是希望谢家灯火长明,喜乐安宁。
钟氏手握紧了青色裂纹酒瓶,心里揪紧了,生怕世子不给面子,不接那杯酒。
倒是没有发生她担心的情况。
谢玄从容的接过酒,一饮而尽,没有拂了谢正清的意思,但也没有多热络,“多谢父亲。”
谢正清倒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美滋滋的说,“你现在是大将军,圣上特准你留京,不再外派,可谓是皇恩浩荡啊。”
一旁的谢子扬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了这话忍不住腹诽:都把北狄打跑了,还外派什么。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心声,谢正清又看向谢子扬,皱了皱眉,颇为不悦,“你大哥立了功名,现在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我们谢府因此风头正盛,但是难免有人不顺心,你平时在外注意点,我不求你像你大哥一样有出息,但是也不许做糊涂事儿,给人留下把柄。”
谢子扬暗道糟糕,还是到自己身上了,不敢多说什么,只乖顺的低头应好。
钟氏心疼自己儿子被点名了,又不能多说什么,在一旁给几人倒满了酒。
屋子的几扇门敞着,外面的清风吹进来,酒杯中的酒漾起了涟漪,微小的波浪像细细的褶皱,灯光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衬在白玉酒杯里格外好看。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桌子上的菜肴也没动几口。
谢正清也许是真的开心,国公府后继有人,他担心的事情几代人都不会发生了。
接连几杯凉酒下肚,终于有了几分醉意,脸颊通红,他咬着舌头说,“我,我出去醒醒酒,你们接着吃。”
随着谢正清的离开,屋内的钟氏和谢子扬如释重负,长出了口气。
谢子扬打了个哈欠,昨夜和萧应征喝了一晚的酒,现在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只想倒头就睡。
可是,大哥还坐着,谢子扬不敢起身。
谢玄耐着性子等到现在,看那个人出去了,也准备起身离开了。
钟思悠突然叫住了他,“世子,我有话想和你说。”
谢子扬看到母亲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努力克制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眼神里有几分忍不住的雀跃,“大哥,那我先出去了。”
等子扬离开后,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谢玄对这个继母没什么感觉,不喜不厌,“大夫人有何事?”
钟思悠小心看了眼屋外,国公还没回来,谨慎的压低声音说,“我是想和你谈谈平阳来的江姑娘。”
谢玄挑眉,手里的酒杯微微晃动,半杯酒水沿着瓶壁打了个转。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变化,尾音上扬几分,“哦?”
钟思悠心里有几分紧张,这件事情本不该说的,但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向谢玄示好。
钟氏不敢看谢玄,只盯着那杯晃动的酒,“我知道江姑娘是世子的心上人,所以平日特意关照着她。此番世子回京,若是想迎江姑娘进门,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可以在老爷旁边帮衬着说几句。”
按照国公爷根深蒂固的门第思想,江宁的身份是进不了谢国公的门。
但是,谢玄现在身份不同了,她也帮着说点好话,要让那江姑娘进门也不是不可能。
钟思悠算的极清,谢玄一定是想让人进门的,而不是养作外室。
要不然也不会让人直接来谢府住着,甚至煞费苦心的安排给她琴师的身份。
谢玄听了她的话,手中晃动的杯子停了下来,语气颇为迷茫,“心上人?”
他心里升上几分烦躁,笃定一定是谢子扬之前诓骗了他的母亲,引起了什么误会。
但是,谢玄也不想出卖弟弟,此事他答应了谢子扬会替他兜着,所以并不打算向钟氏解释清楚,只言简意赅的说了句,“夫人误会了。”
说完,放下酒杯,起身准备离开。
钟氏还握着酒壶,手里的温度冰冷,但是都不及谢玄的态度冷冰冰。
兴许是他太不给面子了,钟氏毕竟是侯府的大小姐,现在又是他的继母。
谢玄如此不给面子的态度,惹恼了她,终于忍不住了。
钟思悠把酒壶重重放在桌案上,冷哼一声,“世子倒也不必在我面前掩饰,那些信江姑娘曾给我看过,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要不是我替你拦着,她早就被赶出谢府了。”
谢玄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下,这一次,语气更加迷惑了,“信?”
钟思悠这时候清醒了几分,觉得自己失言了,目光躲闪不敢说话。
谢玄可不是她随便能糊弄过去的。
钟氏含糊其辞,言语支支吾吾,但是她看过谢玄写的“情信”这件事情还是没有瞒过去。
谢玄面若冰霜,俨然有风雨欲来的趋势,明朗的面容笼上一层不曾展现出来过的冷意。
国公醉醺醺的回来,谢玄甚至没有和他打声招呼就转身离开,还好谢正清意识不清,要不然又要发好一大通脾气。
钟氏跌坐在凳子上,不断的念叨,“完蛋了,完蛋了。他一定是生气我看过那些信笺,让他丢了面子了。”
谢玄是生气,但并不是她想到的原因,绝非是丢了面子。
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写过那些莫须有的信笺。
此刻要说大事不妙的,应该是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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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的偏僻小院,隔着一道墙就是外面街道的地方,早早就熄了灯,笼罩在黑夜中。
只有月光洒下来,铺了一地的白霜,衬得格外静谧。
风过槐树,院落中弥漫着淡淡的槐花香,树叶被吹得哗啦啦作响,给不大的小院添了几分夏夜的活力。
墙角下,宁宁几月前在此栽种的花竞相绽放,娇嫩的花瓣染上了白茫茫的月光,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边,正是最艳丽的时候。
院中树,墙下花,堂前精巧的摆设,庭院虽小,却五脏俱全,彰显了主人极佳的品味。
右边还留了一小块地,种了些叫不出名字的食材。
这是谢玄第一次来国公府的这个地方,在他印象里,小时候好像曾经到此闲逛过。
只是,荒废了许久的院落,破烂不堪,此刻怎么变成了这副完全不同的模样?
甚至不起眼的角落都能令人眼前一亮,像是单独辟出来的院子。
虽然没有昂贵的装饰,与国公府的风格截然不同,但是也比国公府的任何一个地方,更像家。
谢玄在庭中站了许久,竟然不自觉想起了消失在记忆里的两个女子。
一个是他的姑姑,宋婉清。
另一个则是,他此生最对不起的人。
夜深人静,屋内翻身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将谢玄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望向屋子的眼神愈发深沉,面貌仿佛像那些墙下笼着白霜的花般,好看却冷冽。
宁静的环境下,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竟然没有引起熟睡中的众人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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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只觉得睡得不踏实,总觉得有亮光晃得眼睛难受,身体仿佛千斤重,挣扎许久,最后硬生生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桌子上摆着蜡烛,上方的烛火微微晃动,引得帐前投下的人影也微晃。
宁宁脑子发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睁着眼睛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谢国公府。
那,帷帐前投落下的身影,又是谁的?
宁宁察觉到了危险,刚想张嘴喊人,外面的人却先出声了。
“醒了。”
也许是困了,他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倦意,仿佛帐内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语气格外肯定。
宁宁怎么会听不出来谢玄的声音,手抓紧了被子,裹紧自己,身体往床角缩了缩。
两人只隔着薄薄的帷帐,宁宁知道帐外是谢玄后,心里反而轻松了几分:还好不是什么歹人。
等意识到自己,竟然自行把他归入可以信赖的人时,宁宁又狠狠在心里呸了声:他更不是什么好人!
似乎笃定外面的人不会掀起帷帐,宁宁咬牙不吭一声。
既不问他为何深夜来自己房中,也不生气,发火,哭泣,安静得反应一点都不像寻常闺阁女子。
谢玄也没再同她说话。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静,除了不断闪烁的烛火,诉说着房中得不寻常,气氛竟然一时间和谐得要命。
直到,一道似乎是捻起纸张声音在帐外响起。
宁宁猛地抬头,呼吸一度停滞,眼睛瞪大,她竟然遗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箱子里还留存着那些,伪造了他笔迹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