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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梦 ...

  •   在北方有一座山,山巅常年被白雪覆盖,山中从山巅到谷底,四季分明。也就是说从山谷往上爬,你会经历春日樱花飘飞,夏日萤火如星,秋日火枫遮日,冬日冰雪筑城。在山中有一仙泉,也正是因为这仙泉滋养着这座山。山中常有妖灵出现,也是因为这一汪仙泉。此山起初是没有名字的,因为地处偏远,很少有人来,但有一采药郎常来,他称这座山为孤山。
      每当深夜,在仙泉四周就会闪现星星点点,有山中的兽,也有山中的灵。这一日,采药郎就隐在仙泉边。采药郎名唤冬青,年龄二十有七,祖上是开药铺的,到了他这一代,不景气成了个采药郎,住在离孤山不远的一个镇子上。他常来孤山,因为总能找到意想不到的草药。
      今日他刚采完药草,发现了一大片的半边莲,高兴坏了,就顺着半边莲的长势走到了仙泉边。原本只是想着小憩一会儿,然后再下山,结果一睡就睡到了大半夜,渴了就捧起一汪泉水喝着,正要下山,就看见一群星星点点往山泉这边来,他很是好奇,原来那些星星点点是山中的鸟兽,还有一些他见都没见过的物种,于是他悄悄地躲在了一旁,没想到那些山中的鸟兽居然会说话,他听得真真地。
      “我昨日不知吃了什么,这咽喉疼得都要冒火了,就赶着子时来仙泉喝口泉水,治治嗓子。”一头野牛说。
      跳上野牛身上的兔子搭话,“昨日子夜,有一游龙也来仙泉喝水,听说是赶往方丈洲的。”
      “方丈洲?”一只长鼻猴走了过来,“那个位于东海中央,群龙所聚之地,有金玉琉璃之宫,三天司命所治之处?”
      “对,就是那!”兔子说,“有奇花异草、奇珍异兽,还有数十万不想飞升天庭的仙人。”
      “有咱们孤山好?”野牛问,一脸不屑,继续喝着仙泉。
      “方丈洲?”采药郎冬青在心里嘀咕着,“能比孤山好?”
      冬青躲在仙泉边上的大石头后,他探头看着,看见了几只白狐,像是母狐带着几只幼崽。
      “真白!”冬青轻声的脱口而出,瞬间又捂住自己的嘴巴,警惕地往仙泉看去,还好,没有惊扰了它们。他匍匐着在草丛中爬着,爬进了树林,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割了些草,捡了些树枝,给自己搭了个小窝,就此睡去。
      醒来已经是翌日卯时,太阳刚刚在山头露了半个脸,他收拾了一下,背着药筐下山去。在半山的仙泉正处夏日,因为炎热脱掉的外衣,到了山谷就得再穿上,他踩着满地的樱花出谷,身上头上还沾着樱花瓣,往山下的镇子走去。
      镇子上的市集上因为是墟市,很是热闹。北宋赵抃在《成都古今集记》明确记载了成都十二月市:“正月灯市,二月花市,三月蚕市,四月锦市,五月扇市,六月香市,七月七宝市,八月桂市,九月药市,十月酒市,十一月梅市,十二月桃符市。”如果依照这个说法,现在正值四月,叫锦市。市集上南物北货应有尽有,地处南北交界,再往北就是孤山,镇子上的人也都是南北混合着。
      相熟的摊位上的人看见冬青打着招呼,他也一一点头招手示意。走到了皮货摊子上,他看见了一张白色的狐皮,停驻了一下。
      “这可是上等的白狐皮!”摊主在给看货的人夸着自己的货,“你看看,一点杂毛都没有,是完整的,还是活着的时候扒下来的皮,鲜着呢?”
      冬青本能地反胃,脑中都是那极其残忍的场面,他快走着远离着那个皮货摊。渐渐地走到了卖鸡鸭和山货的区域。一群叽叽喳喳的声音汇入了他的耳中,他本能地捂住耳朵,没弄清楚哪来的嘈杂。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松开了手,耳朵开始适应了那嘈杂。
      “你还吃,吃那么多,吃那么肥,一会儿被挑上了,买回去拔毛,把你炖汤了。”一个细嗓子说。
      冬青往那家禽笼子走去,目光落在了一只精瘦的公鸡身上。
      那公鸡转过头来,冲着冬青就骂,“穷鬼,看什么?你也想喝鸡汤是不是?就你这个穷酸样,你有钱买吗?”
      冬青气得指着那公鸡,“买它!别看它瘦,都是精肉,结实着呢!烤了,好下酒。”他对着来看货的人说。
      “是吗?”那人听他这么说,口中生津,“那就它吧!”
      那公鸡开骂,“你个天杀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害我!”
      冬青说道,“叫你狂!”
      那公鸡一惊,“你一个人,怎么会听懂我们鸡的话?”
      冬青被它这么一问,问住了!
      “这位仁兄,你会兽语?”看货人问。
      冬青醒悟,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以鸡叫出口的,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摇着头,迅速地离开。他在想,为什么自己会说这些话?没想出个缘由来。回到家,家中的娘子正在宰鱼准备炖鱼汤。正在拿刀想砍晕鱼,就听见:
      “我——我——不想死——我家媳妇马上要产子了,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我媳妇怎么办?”
      “住手!”冬青连忙夺下娘子手中的刀。
      娘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连忙说,“我——今天——不想喝鱼汤,家里不是还有些腊肉吗?我在山上挖了些春笋,正好做腌笃鲜。”
      娘子这才松手,把鱼重新放回水桶中,冬青连忙从自己的药筐中翻出挖的春笋。
      “还不少的!”娘子笑着说。
      “吃不完,晒了,还能以后吃。”冬青说着,耳朵里传来那鱼的声音: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好险好险!躲过了初一不知能不能躲过十五?”
      晚上,冬青偷偷地把那鱼放走了,鱼一入了溪流,一溜烟就没了。过了一会儿,它又折了回来,游到冬青的身边。
      “多谢大郎救我一命!”那鱼说。
      “不用!以后机灵点,别再让人给捕了炖汤喝!”冬青说。
      那鱼一惊,“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你是不是喝了那仙山上的仙泉?”
      冬青这才醒悟,是因为昨天子夜自己喝了孤山仙泉的水。
      “好心人,你会有好报的!”
      鱼说完,就游走了。
      半月后,冬青再次来到孤山,一进山就看见了斑斑血迹,寻找那血迹看见了几个狩猎的人,他们肩膀上挂着几只白狐,一大两小。
      “还有一只!”其中的一个猎人说。
      “幼狐,没了娘,活不了几日,过几日再来,它跑不了。”另一个说。
      他们看见了冬青,看着他背着采药筐,“采药郎,要是看见那幼崽,抓来,我们收购。”
      冬青点着头,转身往另一边走去,心里却在记挂着那只幼狐,千万不要被那些猎户找到。中午时分,他找了个阴凉地,拿出自己的干粮吃着,隐约听见了细微的哀嚎声,他寻着那声音找去,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只腿部受伤的幼狐。
      “他们找的是你吧?”冬青用狐语问。
      幼狐点了点头,冬青赶紧从自己的药筐中拿出草药给幼狐治伤,还把它带到了仙泉,给它喂了泉水,果然是仙泉,幼狐的伤草药加仙泉好了大半,但是还是很虚弱。他把草药都拿了出来,割了些草垫在自己的采药筐底部,然后再把幼狐放了进去,再把草药铺盖在游狐身上,避开着那些猎户下了孤山。
      回到家中,冬青精心地医治着幼狐,还给它熬了些连自己都不舍得吃的鸡肉糜,他家娘子都有些抱怨。幼狐在他的医治条理下,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冬青在家,那幼狐寸步不离,就连睡觉也都要窝在他脚下。冬青上孤山采药,它也跟着躲在采药筐中,上了孤山,就到了幼狐的领地,它带着冬青挖到了很多珍贵的药草,给冬青家带来了不少收入,他家娘子对幼狐态度也好了起来。
      冬青给幼狐取了个名字——六月雪。
      “仙泉旁边就长着一大片六月雪,这六月雪能治风湿腰痛,还能治女人病。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你就像是六月里下的白雪。”
      幼狐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这个名字。自从冬青救了六月雪,一直没听见它说话,“我看你的嗓子是没事儿的,怎么不会说话啊?”
      六月雪只是看着他,他摸了摸六月雪地头,“没事儿!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他家娘子看着他对着一只小狐狸狐叫,很是惊讶,“冬郎,你从哪学会的兽语?我已经看见过好几次,跟鱼,邻居家的猫狗,市集上的野山鸡说兽语。”
      冬青笑着答道:“在孤山上跟那些有灵气的山兽学会的。”
      他娘子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多话。
      六月雪成了冬青家养的白狐,脖子上挂上了冬青特意给他做的名牌,邻里也知道六月雪,特别是孩子们,很喜欢它,有什么稀奇果子,都会来投喂,六月雪也在冬青的指令下帮着邻里做些它能做的事儿,送个信,喊个人,看个物件什么的。人狐相处融洽,有过几次皮货商来看过六月雪,都并邻里给赶走了。
      就这样过了三年的恬静时光,气候异变,天降大雪,大雪封山就连小镇也被封住了往来的路。种得庄稼颗粒无收,外面的粮食又运不进来,镇上陆续有人饿死冻死,举家迁走的多半也都冻死饿死在路上。
      冬青家也已经好几日没吃食了,就连家里的门都拆了做柴火烧来取暖。门烧完了,不能再拆了窗,要不这家跟外面就没区别了。冬青想进孤山,也许孤山四季分明,想必会有一些可食的野菜野果子。他带着六月雪往孤山行进。果然进入孤山,只有孤山没有被大雪侵害,他采摘了很多野果,还拾了很多枯枝,带着六月雪下了孤山,在回镇子的路上,遇见了常见的那些猎户,一看见六月雪,就围住他们,冬青是个采药郎怎么会是猎户的对手,被他们暴揍了一顿,抢走了野果子和干柴,还好六月雪逃得快,他们没抓走。
      不知过了多久,冬青从昏迷中醒来,是六月雪用自己的温度唤醒了他,六月雪还采摘了一些野果子还有一些干柴,冬青挣扎地爬了起来,和六月雪往家的方向走去。那些野果和干柴也就维持了三四天,冬青身上的伤却严重了,身体变得虚弱了。他家娘子很是担心,她盯着六月雪,它也瘦了很多,但是那一身毛雪亮。子夜,冬青睡去,他家娘子抱起六月雪,轻声的跟六月雪说,“家里实在没有吃食了,冬郎身上的伤也要请郎中,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六月雪懂了,它没有挣扎,任由娘子抱着它往皮货商的铺子去。
      冬青被娘子喂了药,也喝了些粥,昏迷了几日醒来过来,左右看着,喊着:
      “六月雪!六月雪!”
      娘子掩盖的说,“估计是贪玩,去了谁的家!”
      以前也常有,冬青也没上心,又睡了过去,等半夜醒来,还是没见到六月雪,他着急了,下了床,寻找着。他的身体刚好一些,又大半夜在雪地里找六月雪,找了半宿,直到天亮都没找到,病情又加重了。
      他家娘子这才不得不说出,“六月雪——我卖皮货商了!”
      冬青听到,跌跌撞撞地往皮货商的铺子跑去,正好赶上了皮货商架起大锅烧水,要活剥狐皮。六月雪被吊了起来,剥皮的师父已经喝了一大壶酒,挽着袖子要下刀。
      “住手!”
      冬青扑了过来,挡在了五大三粗的剥皮手前面。
      “六月雪是灵狐,你们要是动手,会遭报应的。”冬青用尽力气喊着,“它出自孤山,孤山是仙山,六月雪是仙狐!”
      “你说是仙狐,它就是仙狐吗?”皮货商冷笑,“愣着干嘛?还不动手!”
      冬青用残躯拖着剥皮手,剥皮手对着他下了狠手,可是他依旧不放,只听见一身刺破耳膜的嘶叫声传来,其他人都本能地捂住耳朵。只见六月雪挣脱了捆绑的绳子,蹿到了冬青的面前,冬青满脸是血的抱着六月雪,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口气跑出了镇子,往孤山方向跑去,眼看就要到孤山了,冬青倒下了,他身上的血已经把六月雪快染成血狐了。
      “恩人!恩人!”六月雪终于开腔了,它喊着陷入昏迷的冬青,“恩人,你醒醒!”
      冬青睁开了眼睛,看着六月雪,“终于听见你说话了!六月雪——回孤山吧!”冬青变得越来越虚弱了,六月雪的双目变得血红。
      “你——是——只仙狐——回——孤山——去!”冬青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闭上了眼睛。
      六月雪扑到他的身上哀嚎着,那哀嚎在雪地里回荡着。六月雪咬破了自己的爪子,在冬青的左手掌中印下了自己的血爪印。就这样六月雪一直守着冬青的尸骨,被雪覆盖,它扒开雪,就这样,直到冬青皮囊化成泥,变成了枯骨,六月雪才把冬青掩埋,又守了好几个四季轮转,才离开回了孤山。
      六月雪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往仙泉爬去,就差几步,它倒下了。不知过了多久,它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张脸,满头的白发,周身散发着莹莹光辉。
      “小东西,终于醒过来了!”那人的声音很是空灵。
      “你是谁?”六月雪问。
      那人一笑,“我是谁?”
      只见那人露出了自己的蛇身。
      “女娲娘娘!”六月雪幼时听父母说过,造人的女娲娘娘是人头蛇身,可是眼前的人是个男人!“你是女娲娘娘的后人?”
      一只麋鹿谦卑的在那人身边跪下,“妖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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