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海夺情录》黄桃花

3、登岸

　　萧汤被他一托一推，身子如腾云般飞出，比他自己施展轻功不知远了多少倍，他一落入水中，便奋力向岸上游去，只怕被巨鲸碾在身下，弄得死无全尸。这时已经离岸边很近，岸边没多少碎冰，身后的惊涛骇浪又被鲸鱼庞大的身体阻了大半，反而游着觉得不甚吃力。他又向前划了十丈有余，脚下一轻，已然踏住沙地，连忙摇摇晃晃连游带走，手足并用上了岸。

　　燕少微比萧汤晚些跳下鲸背，又带了一人，却比他先一些上岸，拖着石季平向高处走了又有二三十丈，这才放手让人平躺，自己也坐倒在地，手指捏了个诀法，运起功来。

　　这时雪已止了，天色微明，沙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落雪，萧汤衣衫湿透，疲累已极，也不敢多坐。他见石季平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忙过去在他脸上轻拍，石季平丝毫不会武功，浸透了水，再躺在这雪地里，只一刻就会冻死。

　　石季平脸色青白，昏迷不醒，萧汤唤了两声，已知事态严峻，直接按住他人中狠掐，身后燕少微道：“他刚才喝了点水在肚里，你这样弄，可醒转不了。”

　　萧汤大吃一惊，道：“你怎么不早说！”反手将石季平头颈扶正，在胸腹处按了半天，见他牙关咬得紧紧，不肯张开，只好在旁边找一块礁石，将人伏着放好，在背上猛力锤了几下，石季平终于哇地吐出口涎水，再吐两口，微弱地喊了声痛。

　　燕少微起身走到二人身旁，萧汤扶着石季平靠坐在礁石背风的一面，见他身上的衣袍微微飘动，竟然已干了大半，心中微怒，冷哼了一声。这人与他虽不太相熟，也称得上一声朋友，刚才明明看见萧汤折腾着救人，却不肯相助，只管运功将自己的衣衫烘干，实在不够仗义。

　　燕少微见石季平的人中被萧汤掐出两个紫印，衬着发青的脸孔，颇有些滑稽，将嘴抿了一抿，道：“你对他倒很好。”

　　萧汤转念又想燕少微与石季平非亲非友，之前那样凶险，他也肯一路带着人脱出困境，已经很难得了，不由叹了口气，道：“我不平安把人带回去，怎么对得起石家。”

　　燕少微又看了他一眼，道：“你嘴里说的是石家，心里想的只怕是那姓石的未婚妻子。”

　　萧汤方才一阵忙乱，额角出了些汗，却都是冷汗，抬手胡乱揩了，更觉燕少微出语莫名其妙，答道：“男女之事，人之常情。难道燕兄不想回到中原，和你的意中人相聚？”

　　燕少微慢吞吞将石季平头发上的雪掸了掸，道：“自是想的。”

　　萧汤还想说一两句，石季平略醒了些，看到燕少微白色的袖子，忽然伸出双手，死死攥住，道：“阿微，我、我好冷，这里是哪？我要回家……”

　　他手臂僵了许久，这样一动，格格有声，声音也比一只将要饿死的幼猫大不了多少，萧汤向燕少微道：“内弟不会武功，禁不住寒气，我去捡些树枝，在背风处拢个火堆……”说着从怀内掏出火刀火石，却发现都被海水浸湿，打不出半点火星，不禁哑然。

　　燕少微似没看到他这番动作，将袖子从石季平无力的手指中扯出来，道：“不能在这里升火，一会儿天亮了，潮水还要再涨。我去前面探路，你带着他。”

　　这片海岸并不算平缓，只有他们登岸的浅湾铺着沙子，走不多几步地上全是碎石，遍地立着半人多高奇形怪状的礁石，再往前走百十丈，地势渐高，才有黑鸦鸦的一片林子，燕少微就是向那边走去。

　　萧汤不知他预备如何升火，也不敢丢掉湿透了的火刀火石，又放回怀中，将人背在背上，歪歪扭扭地也向林子那边走去。他累了半夜，自觉有些脱力，幸好石季平是个尚未弱冠的少年，并不高壮，咬牙也能支撑得住，只是石季平渐渐清醒，抖抖索索只是叫道：“姐夫，姐夫，我冷！”手上跟着用力，扼得他头颈无比难受，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把人背到林边卸下，燕少微正从林中出来，怀里抱了不少枯枝，萧汤见那林中树木大多是松树，晓得不能在林中升火，又咬紧牙关，拖着石季平到了林外一块大石背后。

　　燕少微选定了这里避风，拿根粗枝在地上三下两下挖掘出一个土坑，将枯枝都扔下去，再从怀内取出个裹得厚厚的油纸包，才是火刀火石。他这套火刀火石贴身紧裹，未被浸坏，依旧干燥如初，只打了两下就燃出几个火星，点着了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