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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流光记 ...

  •   观南殿的院子里灯火阑珊,那院子里高大的梨花树已经落了大半,满地若雪的花瓣随着夜风翩翩起舞,整个院子却静谧的好似没有人。
      萧裳柔有些茫然,好歹是大宦官苏恒住的院子,怎么连个护卫都没有?诺大的院子灯火通明却看不见一个人,这也太诡了吧!
      虽然满心狐疑,但萧裳柔还是大着胆子往主殿去了,这院子颇大,主殿得上十几级的台阶,左右侧殿以风雨廊衔接,只见主殿匾额写的是“静寓堂”,而侧殿分别是“碎竹”和“玉墨”,此时静寓堂的门紧闭,却隐隐约约有声音。
      萧裳柔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只见迎面是一扇书柜,上面几乎放满了书籍,而书柜前是一套飞鹤祥云黑檀木的桌椅,上头抱着文房四宝,左侧墙上还挂着花鸟图,图下是一盆开得茂盛的兰花,而右侧是一道山水写意的鲛纱屏风,而那稀稀疏疏的水声正是从屏风后传来的,她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发现屏风后有影影绰绰的人影,而且,那人显然在沐浴,泡在浴桶中披散着头发。
      “时春……?”
      苏恒低缓沉静的声音,熟悉而悦耳,而萧裳柔几乎惊愕的转身就想夺门而出,偏偏苏恒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立即一掌打出掌风将门紧闭,然后随手拿过寝衣裹身,越过屏风拔剑而出。
      萧裳柔正惊愕万分见门被关上,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就在此刻,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身后分明站了一个人!
      “什么人!”苏恒语气冷峻如霜,甚至将匕首又逼进了一分。
      萧裳柔几乎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为了方便行事她还特意换上了宫女的衣服,想来苏恒是没有认出她。
      “是我是我!苏恒……你…你…你把刀拿开…我、我…你吓到本宫了!”
      她几乎是颤抖着喊出这句话,因为她真的怕的要死了,感觉抵在脖子上的刀都割破了她的皮肤!
      闻言,苏恒微微一怔,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背影,然后再将人扳过来,四目相对果然是小公主!她穿着齐胸的粉色襦裙是宫女的形制,忖得她脖子更加雪白娇嫩,满脸惊骇欲哭无泪的表情,一双桃花眼都泛着淡淡的泪光。
      看来真是被吓得不轻!苏恒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他实在搞不懂,这小公主这个时间为何来找他,单枪匹马的来观南殿,可真是胆大包天!
      随即,他收起匕首问道:“长公主殿下深夜造访,有何吩咐?”
      说完,他便再抬手拉了拉刚刚尚未穿好的寝衣,将自己露出来的腹肌完全盖住了………。
      萧裳柔脑子一片电光火石,她原本只是惊慌,可等她无意间看到苏恒那若隐若现的结实腹肌时,瞬间愣住了,这个宦官怎么看起来比男人更男人?他还披散着头发,整个人水汽氤氲,而他皮肤白皙光滑犹如刚出水的梨花,原来书上所说的“清水出芙蓉,玉面侨郎君”是真是存在的!
      她已经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觉得脑子轰鸣,脸上也热热的,尽管苏恒察觉到她的眼神特意整理好了衣裳,可萧裳柔还是觉得自己心跳如擂!
      之前几次被苏恒抱起来的时候,她便在猜想,这苏恒是净过身子的,大概会像女子一般瘦而不柴,可今日所见,这哪里是瘦而不柴,宽肩窄腰,八块腹肌,用师傅的话来说:那简直可以说是完美身材了好吧!
      一个宦官长成这样就算了,还拥有这么完美的身材,真是………真是…!萧裳柔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瞧着她的脸越来越红,表情也越来越诡异,苏恒不禁有些想笑,怕她想到这么奇怪的地方去,他忍不住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长公主殿下………!”
      他拉长了尾音,试图将她从花痴的世界里给拉回来。
      “啊?”萧裳柔茫然无措的应了一声,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情是不是过于花痴了!于是立即惊慌失措的收回了目光,有些窘迫的说道:“本宫来…来找你,是…是有重要的事情,想…想要跟你商议!”
      苏恒不置可否,指了指一旁的茶室,示意让她过去等着。
      萧裳柔万般窘迫的垂着脑袋,根本没瞧见他的动作,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尴尬!撞见人宦官洗澡也就算了,还像个流氓一样盯着人家腹肌看,她这样的公主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苏恒见她毫无反应,知道她必然是还满心的不知所措,不由无奈的笑了笑,只好又道:“长公主殿下,烦请去那边的茶室稍等片刻,容臣穿好衣服。”
      萧裳柔这才听清他说的话,于是立即惊慌失措的想往茶室去,偏偏人越慌张越容易出错,她刚走一步失神中脚崴了一下瞬间就要摔倒,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苏恒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顺势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这回,萧裳柔彻底失神愣住!
      偏偏就在这时,门咿呀一声被打开,门口,提着热水的时春,看着他们,眼神逐渐惊愕,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关上了房门。
      “督主恕罪!”门外传来了他一声战战兢兢的声音,然后他的影子就迅速消失了……………………!!!
      萧裳柔简直欲哭无泪,这辈子还有比这时更尴尬窘迫的时刻吗?没有了!半夜跑到人宦官房里撞见人洗澡,完了之后还被人瞧见她们衣衫不整的搂在一块儿!她反应过来自己还趁势搂着苏恒的腰,然后立即放手,转身就往茶室走去,脸色比川剧变脸还精彩。
      苏恒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莫名的觉得心情愉悦,他不动声色的笑着走回屏风后头,开始着手穿衣服。
      兰花开的繁茂,墙上四幅花鸟画卷也颇有意境,小炭炉上煨着开水,正咕噜咕噜的响,黑檀木的茶桌上摆着一套洁白如雪羊脂玉茶具。
      可惜,萧裳柔此刻却没有心情欣赏,她满心的窘迫,搞不懂自己堂堂一个公主,为何三番两次被一个宦官搞得脸红心跳,想入非非!而且,苏恒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大宦官,长的再俊美,那只能算是蛇蝎美人!可她又开始纠结,蛇蝎美人这个词,能用在宦官身上吗?
      就在她思绪万千,暗自深呼吸想以此方式来镇定自己的内心时,苏恒背着手缓缓走了过来。
      他的头发用一根竹枝状的白玉簪随意的挽了一个髻,穿的是件雨过天青色的长袍,腰间漫不经心似的束着一条银白色的丝绦,就是这般看似随心所欲的常服穿着,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穿官袍的样子,多了几分温柔如玉,少了几分冷峻阴鸷,仿佛是竹林春雨后摇着折扇翩翩而来的温润公子。
      萧裳柔刚刚才缓和的心跳,再次不安的跳动起来!
      “长公主殿下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苏恒察觉到她眼神中的小心思,却不以为然,他坐到茶桌的另一边,一边漫不经心的与她说话,一边开始泡茶。
      萧裳柔看着他修长的手,打开茶壶添茶叶,再提起滚烫的沸水冲泡,然后取出两个茶杯烫洗,最后两杯清茶出炉,一杯放到她面前,她端起茶几乎是一饮而尽,茶水滚烫香气馥郁,令她心智总算清明起来。
      “你能不能帮帮本宫,本宫不想去西凉和亲,那个澈都一听就是个老色坯子,本宫堂堂长公主凭什么给他当妾!”
      她说的义愤填膺,简直恨不得朝澈都脸上吐口水!
      “哦?”苏恒故作惊讶的看着她,见她气鼓鼓的小脸顿时就起了逗逗她的心思,于是,他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饮茶完全不给她表情。
      萧裳柔看着他淡漠的态度,不由暗自腹诽,这大哥什么意思?哦?哦什么哦?她不想去和亲有那么惊讶吗?她也算不得自私吧!古往今来有哪个公主是真心实意想去和亲的?
      “臣记得,今日下午在御书房,长公主在陛下面前深明大义,是同意去和亲的!”
      苏恒轻描淡写的说着,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淡漠的看着她。
      萧裳柔简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果然啊,有求于人就得当孙子!
      “本宫不想与你绕弯子,你肯定有法子解决和亲之事,若你愿意帮忙,想让本宫怎么谢你都行!”
      闻言,苏恒勾起嘴角轻轻的笑了起来,他凤眼微挑,似乎她说了一个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
      萧裳柔被他这样的反应搞得有些尴尬,他这到底什么意思!
      苏恒道:“内臣还真想不到,帮了长公主殿下,能向公主要什么谢礼!”

      萧裳柔道:“本宫愿意以身相许!”

      闻言,苏恒心中微微一震,他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第二次了,这是她第二次对他说这样的话,明知她是为达目的信口开河,可不知为何,他的内心还是有一些欣喜。
      他道:“长公主宁愿对臣这个阉人以身相许,却不愿意嫁给澈都?”
      “至少你看起来英俊潇洒,有权又有钱,那澈都是狗是人本宫都不知道,本宫自然是选你。”
      萧裳柔几乎立即脱口而出。
      可刚听她说完,苏恒的笑意就敛了,俊眉微微蹙着,恢复往日冷淡凝重的神色,看着她。
      “长公主殿下可知,以身相许是何意思?”他说着不动声色的又为她添了一杯茶,然后眼神冷冽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道:“还是,长公主觉得,臣是个阉人去了势的男人算不得真正的男人,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对臣说这样的话?”
      萧裳柔看着他,只觉得他俊美的脸庞似乎只是假象,那种巨大的无形的压迫感让她心擂如鼓。
      他勾唇冷笑着道:“长公主殿下恐怕不知道,每当休沐之时,宫中的内官也会去宫外的烟花柳巷找乐子,阉人也有很多您这辈子都不想尝试的法子。”
      萧裳柔看着他白玉雕的容颜俊美无比,眼眸却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嗓音微沉与往日全然不同,阴鸷而冷厉,又满是嘲讽轻蔑。
      她只觉自己背后冷汗涔涔,连呼吸都窒了窒!苏恒这个传闻中杀人如麻,冷血狠戾的殿中省总督,真正的面目其实就是如此吧! 不过是区区几句话,便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竟想夺门而逃!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恐惧,他垂着眸子看着她,嗤笑一声,轻蔑的问道:“怎么,长公主殿下害怕了吗?”
      他说着,竟然猛的倾身朝她靠过去,萧裳柔毫无防备,吓得一个趔趄,生生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啊……………!”
      萧裳柔惊呼一声,才发现想象的疼痛没有发生,反而是手腕被抓的生疼,她睁开眸子就看见,苏恒正抓着自己笑的满脸春风得意。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于是她怒从心头起 ,恶向胆边生,反手拽住他使劲一拉………………。
      屋外似刮了大风,吹的窗棂咯吱作响,屋里的八角流苏宫灯也晃晃悠悠,将摔倒地上的两个人照的十分暧昧。
      萧裳柔看着眼前无限放大的俊美面容,他炙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他的鼻尖碰着她的鼻尖,他的两瓣唇死死压在她唇上。她几乎下意识的伸手就去推他,谁知他却忽然用双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而刚刚只是碰在一起的唇,此刻苏恒已经轻轻在她唇上摩挲舔舐,然后一点一点用舌头撬开了她的唇齿,意识到苏恒在亲自己时,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
      呼吸相闻,吐气如兰,令人迷醉的幽香在唇齿间流转,他能看到她白皙脸颊上那仿若透明的细微绒毛,错落分明的火光映照着她的面容像染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朦朦胧胧。苏恒觉得自己疯了,他胸口被撞的生疼,甚至连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渴望,他想吻她!轻轻舔她柔软温热的唇,再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吸吮她口中的甘甜与芬芳。
      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除了滚烫的血液流窜全身,还有即将被小鹿撞碎的心脏,仿佛世间所有都是炽热的。
      萧裳柔被扶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眼神都无法直视眼前的人。
      她被吻了!被苏恒吻了!苏恒啊!权侵天下的大宦官苏恒,吻了她!而且还是她的初吻!
      苏恒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吓坏了的小公主,内心又是压抑不住的欣喜又是懊悔,又是为自己失控感到不快,五味杂陈一时竟有些举手无措。
      一室的静谧,只有两人因为紧张、无措而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萧裳柔终于抬眸看向他,只见他白玉般的面容上神情复杂,只是连耳廓都绯红一片,她看了会他长而卷的睫毛上下煽动着,忽然开口问道:“你…你是不是…脸红了?”
      他转头看着她有些无奈的一笑,声音轻轻的开口道:“你说呢?”
      苏恒的声音清润好听,他若沉着嗓子轻轻的说话,就会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就好似一片羽毛在人心上轻挠。
      萧裳柔看着他,满脸委屈的瘪着嘴,愤愤不平的道:“可是…本宫才是女孩子!这还是本宫的初吻!你脸红什么!明明是你主动,你凭什么脸红啊!!”
      她说的委委屈屈,一双桃花眼瞬间就水光潋滟,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可苏恒心中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欢愉,她的初吻!瞬间刚刚所有的纠结都消散殆尽,唯有整颗心犹如被灌满了糖浆,瞧着她的眼神都不自觉的格外温柔怜爱起来。
      “刚刚还说要以身相许,现在亲一下就委屈了?”
      他低低的语气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的宠溺。
      萧裳柔看着他,见他表情竟然似乎很温柔,而且,嘴角还微微上扬着,那笑意盈盈的模样真是十分好看。
      瞬间,她又觉得没那么委屈了,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初吻是迟早都会没有的,苏恒虽然是宦官,可他长的好看呀!而且他有钱又有权,倒也不亏,就是如今看着会有些心跳加快。
      不过,亲都被亲了,她是不是得跟他要点什么补偿?
      “苏恒!你…你如今…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还让本宫去和亲是不是太过薄情了,便宜都占了,和亲的事,你必须得帮本宫,否则…否则本宫就…就…”
      萧裳柔顿了顿,想了想什么样的威胁才对他苏恒能起作用啊?可她思来想去压根想不到这普天之下,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第一权宦苏恒!
      “好,臣答应您,绝不让您去和亲。”
      苏恒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字字句句清晰坚定。
      萧裳柔抬起眸子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只见他如玉般的面容上,没有了往日的淡漠。
      这样温柔的苏恒,让萧裳柔觉得今天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可用指掐了一下掌心却是痛的,无论是刚刚的亲吻还是此刻温和的苏恒,都不是幻觉。
      她的心又莫名其妙的慌了起来,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十分镇定,于是她站起来,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苏恒暗自吸口气,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手指,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她道:“说到就要做到,为了防止你说话不算话,你跟本宫拉钩约定!”
      苏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她脸上两朵尚未褪尽的红晕,两瓣柔软的红唇还微微有些红,想到刚刚自己失控的吻,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令他有些失神。
      萧裳柔却以为他不肯与自己拉勾,于是有些愤愤的说道:“苏恒!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瞧着她气鼓鼓的小脸,苏恒简直有些忍俊不禁,于是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
      她立即开心的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苏恒十分配合的做完这些事,她立即颇有些雀跃的勾起嘴角笑了笑,还得意洋洋的恍了恍自己的脑袋,一副“我可真是个小天才”的得意表情。他不由情不自禁的跟着轻轻笑了起来!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真的以为,这样幼稚的拉勾能束缚承诺,可看着她欢欣雀跃的笑容,他又觉得,“天真愚蠢”其实是一种褒义词!
      她纯粹善良是这人间难得的光辉,而他晦涩阴暗却渴望与她相拥。
      萧裳柔压根不相信拉勾勾能有什么威慑力,可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和事情能镇住他苏恒,那她就用最幼稚的方式,让他看到这世上最简单纯粹的美好。
      毕竟,只有纯粹美好的人和事物,才能在人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下钥的钟早已敲过了,各宫的宫门皆已上锁,苏恒望着窗外清朗的月色,觉得若能在这样的月光下散步也不错。
      于是他道:“时辰不早了,臣送长公主殿下回去?”
      萧裳柔点了点头,各宫都下钥了,若没有皇帝的圣旨是不会轻易开启的,可若苏恒这尊大佛愿意,还是能打开的。
      苏恒走在前头,虽没有特意回头瞧她,却用余光丈量着自己与她的距离,她似乎格外喜欢院子里的梨花树,经过时还驻足抬头瞧了几眼。
      萧裳柔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隔着三四步的距离,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整个观南殿静悄悄的,只有璀璨的灯火和静谧飘落的花瓣,她忍不住伸手接了两瓣,又抬眸去看苏恒,见他头上和肩上都落了些雪白的花瓣,月色朦胧,映着他清俊如玉的脸庞和挺拔如松的身影,颇有种出尘脱俗的感觉。
      她心底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温柔,只觉得心都软了一半。
      守在门外的时春瞧见他们,立即躬身行礼道:“督主,您这是要亲自去巡夜吗?”
      苏恒神情自若的点了点头,语气淡漠的道:“如今入了夏,阖宫各处的烛火都得让人警醒着些,吩咐巡夜的内官们腿脚都勤快些,陛下刚登基,这宫里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属下这就是去办!”时春恭敬的应答。
      苏恒接过他双手呈过来的引路灯笼,也没有回头瞧身后的人,自顾自的就走在了前头。
      萧裳柔赶忙上前,全程那个时春竟没有抬头瞧过她一眼,似乎完全没见到她这个人似的,令她不得不感叹,这苏恒手底下的人可真是各个都是训练有素。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上锁的宫门,两个守门的羽林卫见是苏恒,神色忽然紧张的立即躬身行礼道:“内相!”
      苏恒淡声道:“开门。”
      萧裳柔原以为总要费些唇舌,谁知,那两个侍卫闻言,立即就将铜锁打开了,还低着头要多恭敬就多恭敬!
      一路上都是如此,苏恒在整个皇宫下了钥之后,却依旧能来去自如,守卫森严的后宫在他这犹入无人之境!这让她大受震撼,她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原来,只要他苏恒愿意,别说在皇宫里杀一个亲王了,就算他想杀一个帝王都轻而易举。
      在走过最后一道门时,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他转过头拧着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她指了指悬挂在廊檐下成排的宫灯,朝他弯起眉眼笑着道:“苏恒,你瞧着今天的夜色好不好看呀?你时常都能瞧见这样好看的夜色吗?”
      苏恒抬眸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那是一座耸立在湖心的阁楼,自上而下的廊檐都挂着明亮的宫灯,让整座阁楼犹如天上的楼宇隐在朦胧的夜色中。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她笑的很开心,瑰丽的眸子里却藏着一丝不安,他能猜到她内心的惶恐不安,却不忍心去揭穿她的试探。
      他只漫不经心的道:“长公主或许不知道,殿中省总督平日里是不需要亲自巡夜的,毕竟臣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闲逛,若不是送您,如今这个时辰,臣已经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了。”
      听到他的回答,萧裳柔“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她思绪纷乱竟忘了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苏恒不动声色的轻笑,伸出手对着她道:“长公主殿下是瞧不清路,需要臣牵着您走吗?”
      听到他这般说,萧裳柔才发现自己还拽着他的衣袖没有放手,她匆忙的松开了手,悄悄抬起头看他一眼,却见他笑意温柔对她伸出了手。
      她看着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想着难不成他是真的想牵着她?可瞧他态度暧昧,何况自己还有求于他,于是,她慢慢的伸出自己手轻轻放在他掌心里。
      苏恒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心中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愿意与他携手同行。前些日子她眼盲,倒是牵着她走了大半个皇城,今日不同,今日她瞧的见,也就是说,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惊讶和欣喜!
      萧裳柔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她抬头瞧着月亮只跟在后头走着,她心无旁骛只专心瞧夜景,刚刚被吻的心猿意马早就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
      春日已经到了尽头,夜里的风中夹杂着些初夏的暖意,两人携手而行的影子倒映在朱红的宫墙之上。萧裳柔用余光瞧见那一双影子,苏恒影子瘦长挺拔,她的影子在他身边显得太过小鸟依人,于是,她下意识的踮起脚尖试图高过苏恒的影子。
      她这样幼稚的举动,偏偏被转头看她的苏恒抓了个正着!看着他无奈轻笑的模样,萧裳柔立即嘴硬道:“本宫才十七岁,还会再长高的!”
      苏恒故作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长公主说的有道理,毕竟,臣在十七岁的时候也就这么高!”说着抬手在她头顶笔划了一下,接着又道:“然后再过几年,就这么高了。”
      萧裳柔仰头看了看他,愤愤的”哼!”了一声,一边甩开他的手一边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压低了声音道:“个子比本宫高,有什么可骄傲的!”
      原本温热的手瞬间冷却,苏恒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掌心,竟然有几分失落。
      “长公主若一定要比臣高一些,臣倒是有一个办法。”
      萧裳柔回过头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样笑意温柔的苏恒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什么办法?”
      苏恒慢慢走到她身边,然后缓缓屈膝蹲下来,声音轻轻的道:“臣背着您,这样您就比臣高了。”
      萧裳柔愣了愣,看着苏恒挺拔的背影心内一阵茫然,他这是怎么了?然后,她就想到了刚刚那个莫名其妙的吻,难道宦官也会见色起意?如此想着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苏恒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已然后悔了,他有些懊恼自己下意识想陪着她胡闹的心思,见她也尚未反应过来,于是站起来努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两人各怀心思越走越快,看着两人脚步匆匆,走的风生水起的背影,侍卫们面面相觑纷纷猜测两人究竟是在散步还是在竞走?
      于是,第二日便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殿中省总督携一宫女在皇城暴走,疑似有半夜竞走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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