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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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临城的九月，还有点闷热，却已经能感受到一丝秋日的凉爽，因为风已不再像夏日里那样闷热，而耀眼的骄阳也隐在天高云淡之间，热度散了些许。临大一教四层静悄悄的，大二的新生还没有下课。
“这节课就到这里，大家下课吧。”
老教授一句话仿佛唤醒了刚才死气沉沉的课堂，喧嚣声哗然而起，让这刚才还因空调的冷气而略显死寂的教室凭添生机躁动，连气氛也热烈了许多。
“六儿，刷圈去？”
刚好在隔壁教室也刚下了课的程澄出门遇见了从另一边走出来的陆乔一，她揽过陆乔一的肩膀笑着道。
临大有个不人道的规矩，每天一定要在操场上跑够五圈，要打卡还不能代刷，守门老大爷就在旁边看着，况且四个角上都有刷卡机，走对角线也成了奢望。
最多最多，这帮学生也就是能偷懒到走五圈的程度，但这已经让很多人怨声载道了，程澄就是其中之一。
“不了，今天我赶紧跑完，晚上有约了。”
陆乔一狡黠地笑了笑摇着头拒绝，说完便趁程澄不注意扯下她的手自己径自拎着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程澄先是在后面笑骂了句重色轻友之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召哥，陪我刷圈去。”
电话另一头的王召闻言笑道：
“呦，橙子这是又被抛弃了？要不怎么想起来找我？”
程澄懒得回嘴，只说了一句：
“你去是不去？给个痛快话。”
“去去去，当然得去，女朋友的召唤，小的自然是破除千难万险也得赴约啊。”
“去你的，就你嘴贫。”
程澄看着早就已经远去的背影嘴角多了一丝欣慰的笑意，要是在平日里陆乔一她是说什么也不会放的，但是今天不一样，人家女朋友回来了自己再拦着算什么事儿。
临城的机场很大，国际上也能排上号，陆乔一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想想自己从下了课开始这一路奔波而来，有些好笑，明明七点才到的飞机，还要出海关，自己到底在着急什么？
所有的等待无论长短都总是显得那样漫长，这次也不例外。明明晏南溪三月放春假还回来过，明明半年都等了，陆乔一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却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
当那个人在眼前出现的时候，陆乔一觉得自己或许明白了，就算许下百年，就算能走到白头，她还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耽搁，因为她们之间真的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
“阿晏。”
她听见自己这样唤道，她看见那个人略显清淡的脸在看到自己时骤然绽开明媚笑意，她张开双臂快步走了上去，她想这就是她最爱的人了，她想，这就是她的一辈子了。那个在花季雨季里，许下的，白头之约。
晏南溪曾经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女人，可是当她喜欢上的时候她已经无法自拔。那个人给过她欢愉，救过她性命，却也伤她让她痛彻心扉，但是是是非非过后，她还是愿意去靠近，或许这就是爱的本能。
她走上前，良好的教养让她不习惯像陆乔一这样热情，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笑起来，那是平静满足的笑，是在波涛汹涌过后，雨过天晴的宁逸恬淡。
“我回来了，再不走了。”
陆乔一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将面前的人拥在怀中，温热的气息打在怀中人的耳垂上，让那晶莹玉润的肌肤染上一抹红晕。
“欢迎回来，阿晏。”
温柔中略带沙哑的低吟婉转悠扬响彻耳畔，盖过了机场大厅里沸反盈天的喧闹。晏南溪将头埋在陆乔一怀中，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眸，直直撞上那双深邃的眸子。
陆乔一眼中仿佛藏了星辰大海，眸光灼灼比无垠宇宙中的炽烈骄阳更火热，眉宇凌厉依旧是当年的张扬，却在不经意之间为一个人染上了如玉温润。
在草木的清香中，时光仿佛在瞬间停滞，倒转，眼前闪过经年的纠缠不休，所幸，上天眷顾。
若说起两人的故事，还要从陆乔一出柜开始。可是故事的一开始却跟晏南溪没有半点关系，那时候晏南溪还没有出现在陆乔一的生命里，那时的陆乔一放在眼里心上的也不是这个许诺共度一生的人。
陆乔一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对家人出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似乎是在初二的时候，那年的冬至，她想着那个在盛夏骄阳里见到的女孩周身的寒气似乎都被驱散了，那人的笑颜明媚似火，像一束光直直照进她的心底。
“爸，妈，我想说一件事情。”
家里的人对她的管束向来是很松的，所以在这件事情面前她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她唯一担心的倒是向来不大正经的自己在说完了这件事后父母会不会当她是在开玩笑。
“呦，什么事情能让我们家小陆同学这么郑重其事？”
陆寻一边拿过一张饺子皮，一边抬起头笑道。余颂梅也好奇地抬头，手里包饺子的动作倒是一点不慢。陆乔一一看就知道父母又当她不正经，板着脸纠正：
“我是认真的。我是个同性恋，直白点说，我喜欢女生。”
气氛安静了一瞬间，余颂梅手下的动作也顿了一顿，她想从陆乔一的眼睛里找到玩笑的意味，却只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自己想好了？”
陆寻放下了刚拿起来的饺子皮偏头问道，陆乔一坚定地点了点头，陆寻便知道这件事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们说再多也没用了。陆乔一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打定了主意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那就喜欢吧，也没什么的。”
没有别人家的鸡飞狗跳，众叛亲离，只是平平淡淡的，连一点点波澜都没有翻起来，甚至平淡到现在的陆乔一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陆寻接着拿起了饺子皮，余颂梅手中的动作也恢复了原来的节奏，但作为母亲她想到更多，半晌还是开口说道
“不管怎么样，你喜欢谁，你只要知道爸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有这样开明的父母一直都是陆乔一引以为傲的事情，他们尊重自己的一切决定，不加以过多干涉，只要是自己能承担后果的都会全力支持。陆乔一轻松地笑起来，一个秘密出口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那你喜欢的人呢，是谁？”
能说出这话，那么陆乔一一定是已经喜欢上了一个人，作为父母不阻止却不能做到不好奇，余颂梅虽不赞成早恋，但是既成事实的事情她也懒得去改变。她的女儿她自己最了解了，与其弄得家里乌烟瘴气，倒不如接受。
“她叫叶嘉笙，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同班同学。”
“哦，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跳舞很好的小姑娘是不是？”
余颂梅记得之前艺术节看过那个小姑娘跳舞，跳的是古典舞，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看出眉眼之间的妩媚勾人，假以时日必定是个祸水级别的美女。
“对，是她。”
陆乔一承认了，她想起来上次她去看她在街舞社的排练，那是别样的风味，带着妖冶的美感，魅惑天成。张扬恣意，蛮横跋扈的性子一旦配上一张足以与之相匹敌的明艳容颜，那么这样不讨人喜欢的性子也会成为加分项，似乎人家生来就该如此。
没办法的事，这本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你追到人家了？”
说到这件事情陆乔一瞬间泄了气，垂下头耷拉个眉眼，她哪有那个胆子，那可是校花，全校男生的女神，每天收到的情书成摞，追她的人能从班门口排到校门口。
“切，没追到啊，我还以为你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才来跟我们说呢。敢情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就先来报备了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陆乔一觉得自己现在这副不靠谱的死样子绝对是遗传自己的父母，尤其是父亲陆寻。余颂梅瞪了陆寻一眼，嗔道：
“你能不能教点好，天天自己脑子里不想正事，以为你姑娘跟你一样啊？”
陆寻缩了缩脖子，一米八几的男人却是个实打实的妻管严，大概是从大学开始追人的时候就已经奠定了家里的地位了。
“您二老别打趣我了好不好。”
陆乔一沾了一手水甩了上去，不满地喊道。人家是弯是直还不知道自己追个鬼啊，真是的。
只是当时还在打趣的陆父陆母，和当时不满的陆乔一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多月之后的春节，这位传说中的叶嘉笙同学是在陆家过的春节。
“叔叔阿姨好。”
陆寻和余颂梅看着神速把人领回家的陆乔一，面色都十分古怪，但是看陆乔一狂使眼色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还没搞定，那现在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春节我家里没人，家里同学大多数都要回老家，只有乔一说她家就在本地，春节也在本地过，我才过来的，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们。”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迅速用眼神交流统一了口径：
“啊，叶嘉笙是吧，不打扰的，我家小陆总跟我们提起你，欢迎欢迎啊，你不用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对对对，陆乔一，赶紧招待人家啊。”
陆乔一在看到父母进了厨房之后朝着叶嘉笙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将人拉进了自己家的客卧。
“那个，你先住这屋吧，隔壁是我的房间，那边那个角是主卧，我爸妈住那里。”
指了指门外远处关着门的屋子，陆乔一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后脖颈，这是她在紧张或者尴尬的时候的习惯性动作。她的头发刚刚剪过，剪到了将将能扎起来的长度，现在发稍在脖子上扫来扫去有些刺痒。
叶嘉笙笑着看陆乔一一脸不自在的表情，心下越来越觉得这个姑娘很好玩。她往后一倒坐在床上歪着头打量陆乔一，陆乔一虽然不算矮却也绝对称不上高，眉眼间看起来有些女生少有的英气却并没有过多的放肆，反而看上去莫名有些乖。
刚刚放假叶嘉笙就暴露了本色，白腻的手指涂了暗红的指甲油，一手撑着床，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挑出一根鬓角的发丝一圈圈绕着，染成棕红色并烫了大波浪卷的的长发散在肩上，衬着白皙的脸和洁白的羊毛衫更显得小小年纪便是一番妩媚妖娆。
“你脸红什么？”
陆乔一皮肤很白，脸上但凡有一点红就十分明显，陆乔一显示愣了一秒然后结结巴巴地道：
“啊……我有吗？那……那有可能……可能暖气开得太足了，我有点……有点热。”
说完有用手使劲搓了搓脸，这一下脸反而更红了，连带着耳根子一起红了。陆乔一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平日里的她虽然没有那么喜欢说话但是也绝不是一个内向的人，偏偏今天就跟脑子短路了一样。
“不逗你了。”
叶嘉笙轻笑了一下放过了陆乔一，但是在垂下视线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底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复杂而混乱的家庭让她从小就接触到了各种各样复杂的人际关系，让她比同龄人明白更多事情，而这些事大都龌龊而不堪。
“我饿了，你家有零食吗让我先垫垫？”
陆乔一连忙点头，逃也似的出去找零食了。叶嘉笙盯着陆乔一的背影若有所思，陆乔一对她朦朦胧胧的喜欢她能看得出来，同时家庭让她觉得同性恋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比那混乱得多的关系她也不是没见过。
“喜欢？这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低喃着嗤笑，叶嘉笙想倘如中学的生活当真太过无聊，谈一场恋爱找找乐子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尤其还是和这么一个有趣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