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麻》十六行间月

10、他眼中的这个城市

　　“我是她的坦途，用余生与她共话桑麻。”——魏道桑
　　4月15日，周五，多云。
　　这是对于我们来说最平常不过的一天，早上一起上班，在车里告别，中午隔着两三张桌子吃饭，晚上下班后把车停在路边，去忘记了哪个学校的后街吃小吃，然后拎着两罐啤酒回家。不得不说，阿梨把我的生活完全变了个样子，我很享受这种感觉，看她在路灯下笑着踩盲道，看她脱离工作状态之后像只懒猫一样缩在人群外，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想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她呼出的每一口气。
　　回到家的栗梨，很痴呆，她傻笑着给傅玥打电话，活脱脱一个二傻子。
　　“玥玥，在一起了。”
　　“？？？你再说一遍？”
　　“在一起啦！”
　　“谁和谁？”
　　“……我和魏道桑。”
　　“我去！！！姐姐你进展神速啊~”
　　然后栗梨傻笑着跟傅玥说完了晚上发生的所有故事，她不正常到傅玥差点以为她压力太大精神错乱了，“等我找个时间，你带他出来吃个饭，虽说表面看着是挺不错，但是总得我见过了掌掌眼。”
　　傅玥在自己姐妹被一头闪闪发光的猪拱了的清醒和她多年单身狗闺蜜脱单了的激动之间反复横跳，她又哭又笑的让栗梨以为脱单的是她……
　　“话说，不会等我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电灯泡吧。”傅玥为自己的未来很担忧。
　　“不会不会，放心吧。”栗梨嘿嘿傻笑两声。
　　“算了算了，现在问你还不如不问，你赶紧睡觉吧，也跑一天了。”
　　傅玥干脆利落并且带着嫌弃地挂了电话，留下栗梨一个人独自辗转反侧，她很想发个消息问问魏道桑是不是做梦，但是她又不敢。就在她翻来覆去，滚来滚去，滚到快要睡着的时候，魏道桑的消息来了，“今天辛苦了，早点睡觉。”
　　这个公事公办的语气，并没有被栗梨放在心上，她秉承着迷迷糊糊就要做些迷迷糊糊的事情的态度，很无厘头的回了魏道桑一句，“我妈前两天催我婚。”
　　栗梨快睡着的时候，说话是不过脑子的，甚至是没有脑子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就是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了，就想跟魏道桑说。魏道桑很快回了一句，“那她以后不用催了。”
　　“她以后可能会催的更狠吧。”
　　“为什么？”
　　“因为她可能觉得你眼瞎才会看上我，所以让我抓紧时间把你拐进民政局。”
　　手机那边的魏道桑笑得发抖，恋爱真的会让人降智，比如他现在竟然并没有反应过来民政局这个东西是什么，而是在想自己真的捡到了宝，栗梨太可爱了。
　　可爱的栗梨发完了这条消息就昏睡过去了，她跟着跑了一天扫墓，又坐了五个小时的高铁，铁梨花也得累瘫下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早，她的闹钟准时响起来，但是破天荒的，工作日她没有收到魏道桑的消息。
　　栗梨精神错乱了，所以难道昨天真的是她做了场梦？迷茫的栗梨照常洗漱收拾，临出门前她又检查了一遍手机，没有欠费，没有bug，有信号，但没有消息。
　　栗梨有点失望，然后她打开门，门外就站着魏道桑，一身干净浅蓝的西装，刚看完表正好抬头。视觉冲击让栗梨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她嘴里还叼着一片全麦面包，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早……啊。”
　　“早啊。”魏道桑笑得很淡定，顺手接下了栗梨嘴里的那片面包，和她手里的包，不慌不忙地等着栗梨穿好鞋，才往电梯去。
　　栗梨两手空空地跟在魏道桑旁边，精神恍惚，“你早上没给我发消息。”
　　虽然这并不是栗梨的本意，但是她这句话说出来的语气实在太像一个，男朋友没有及时回消息所以生气了的女朋友，格外幽怨。魏道桑轻轻笑了两声，把面包递到栗梨嘴边，“想发，但是怕你着急收拾，干脆直接下来等了。”
　　如此温柔体贴，栗梨一口咬上面包，内心无比荡漾。她没有年轻姑娘那样的矫情害羞，很坦然的接受了魏道桑给她拿包这样的举动，她自己乐得自在跟在他旁边一起上电梯，一起下楼，她很享受他们之间这样轻松日常的感觉。
　　直到……送孩子上学的邻居大妈们走上电梯……。
　　“哎哟小魏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出门伐。”一个很明显跟魏道桑比较熟悉的阿姨，拍了拍魏道桑的胳膊笑着说。
　　“这几天比较忙。”魏道桑和电梯里所有的阿姨打了招呼，连带着她们身边的小朋友一起。
　　栗梨正在羡慕魏道桑游刃有余的交际能力，准备当一个透明人默默吃完面包的时候，阿姨们不负众望的注意到了魏道桑手里的包。
　　“小魏啊，平时可不见你喜欢带包的呀。”栗梨愣住。
　　“还说呢小魏，你这个包挑的不好，有点女人气嘞，不适合你。”栗梨哭笑不得。
　　“这不是小魏的包吧，是他后面那个姑娘的吧。”栗梨五雷轰顶。
　　最后这句话成功夺得了阿姨们的一致认同，栗梨脑瓜嗡嗡的，这公开的有点快，她有点跟不上节奏。被无数个目光注视着的栗梨，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在她扯住魏道桑袖子的同时，魏道桑替她解了围，“是她的，阿姨，这是我女朋友，你们以后多照顾她点。”
　　阿姨们的八卦之心得到了满足，立刻开启了热心邻居模式，一人一句答应的格外爽快。
　　“那是当然呀，小魏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阿姨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女朋友嘞。”
　　“这小姑娘，看着眼熟呀，是住十八楼的那个吧。”
　　“你看，我早就说他们两个很登对的吧，果然是我说的对吧。”
　　栗梨正准备放开魏道桑的袖子，却被这个男人一把抓住了手，魏道桑神色自然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尖，栗梨没有把手抽出来，虽然她的心已经要跳出来了。魏道桑就在她们中间，自在地处理好所有问题，栗梨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躲在他旁边，慢慢嚼完了一整片面包。等她缓慢嚼完最后一口面包，电梯就到了一楼，门开之后所有人陆续出去，栗梨周围的空间被打开，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吓到你了？”魏道桑显然并没有想要放开栗梨的意思，他非常自然的牵着栗梨往外走。
　　“我从小就对这种场面很……无措。”同样自然的还有栗梨，她几乎没有任何负担的接受了魏道桑的手。栗梨个子小，手掌也很小，魏道桑曾经大致测算过，估计他的手要比栗梨的手大出几乎两个指节。所以当魏道桑牵着栗梨，就是用整个手握住栗梨的整个手，她很安心。
　　等到回了公司，两个人就像从前一样，分开从两个电梯，差十分钟上去。栗梨在这里工作之后，很快就和一些同事熟悉起来，她很惊奇的发现，虽然公司里有很多女同事觊觎魏道桑的美貌，但是对于坐在魏道桑办公室门口办公很恐惧。她又很惊奇的发现，表面光鲜亮丽正派无比的小陈助理，其实是个电玩小子。
　　可能是刚放完假的原因，今天公司的气氛很活跃，休息之后果然会让人容光焕发，这是小陈助理见到栗梨的第一句。栗梨真的很想告诉他，她容光焕发的原因是他老板，但是她路上和魏道桑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他们一致认为，没有必要刻意通知，最好等到栗梨回了律所一段时间之后，再慢慢让别人知道。
　　小陈助理跟栗梨已经很熟了，他凑近了跟栗梨说，“小栗，你真的很惨。”
　　“？为什么？”栗梨以为自己工作上出问题了，吓得魂不附体。
　　“你刚来，还不知道，其实魏总以前都不会来这么早的，是从你来了，魏总才每天早上上班这么早，要不然其实你还有一段时间能放松一下。”小陈助理说的很激动，他以前每天早上还有时间享受一杯咖啡，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那一口丝滑了。
　　栗梨看到高层电梯开始跳跃楼层，她知道是魏道桑快上来了，于是坏心思飘了起来，她很惊讶的问小陈助理，“可是我觉得魏总很好相处啊。”
　　小陈助理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样的话的女人。”小陈助理神秘兮兮地小声跟栗梨说，“你不觉得一个极度自律的男人，一个大脑能快速测算的男人，很恐怖吗？尤其是他笑的一脸高深莫测的时候，我一个男的都觉得害怕。”
　　“早。”小陈助理话音刚落，魏道桑的声音就从他背后响了起来，栗梨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像条鱼一样跳了起来，直挺挺地看着魏道桑带着他说的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走进办公室。
　　小陈助理的表情太精彩了，栗梨实在忍不住了，笑得趴到桌子上直抖。
　　生活好像没有改变，又好像有些改变。早上起来之后，一起上班，审阅所有的文件一个上午，中午跟着魏道桑的推荐分开吃饭，晚上等着魏道桑下班，然后一起回家。
　　但是栗梨发现很多，以前没有发现的事情，比如，魏道桑发给她的每一个餐厅，中午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那里，只不过坐在很远的地方。再比如，看到栗梨开始整理东西之后，魏道桑就会站起来准备下班。还比如，如果今天的文件涉及太多专业知识，栗梨就会在一堆文件夹里找到一个注明文件。
　　当栗梨发现了所有这些事情之后，忽然明白了，不是她在这个城市过得太顺当，是有人想让她活得更轻松一点。
　　于是栗梨慢慢接受了每天早上等在门前的魏道桑，接受了每个中午坐在两个桌子一起吃饭，接受了偶尔魏道桑会试探着牵她的手，交换彼此以前喜欢吃的餐厅。
　　她会带他在深巷的小餐馆中吃最普通的菜式，然后跟着他去更不易找的居酒屋喝一杯清酒，或者去很小众的清吧听一曲民谣。栗梨很喜欢坐在魏道桑旁边，听他跟着吉他的曲调，很小声的哼唱，这种时候她才会觉得，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也会有晚上，栗梨点了过量的夜宵，她就拎着外卖袋跑到楼上去敲响魏道桑的家门，然后在他的落地窗前，点上她喜欢的香薰蜡烛，和他解决掉三人份的炸鸡。这就是他们最普通的晚上，没有红酒和浪漫，简单的两个人，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