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嫌疑人》白小九千岁

6、嫌疑人

　　当于浩将照片递给尚令子的时候，古祯跟林鹏就明白了他们这位组长的意思。

　　这个重案组组长，可不是谁都能当上的。虽说于浩双腿残疾，上半身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但他的经验，是整个重案组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多年的办案经验，加上各处学习。他学会了一个本领，就是能根据人看到受害者照片的第一反应，推测当事人的真实情绪。

　　一般来说，当人看到尸体照片的时候，除了家属第一反应都是厌恶、恐惧。当然，这里面有的是伪装的，有的是真的。若是后者，那属于正常现象。若表现为前者，那这个人就将被他列入嫌疑人的行列中。

　　所以，当看见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时，这两个一直跟随他的人，就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他这是或多或少开始有些怀疑尚令子了。

　　可另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位已经被怀疑的少女这两种表现都没有。她只是微微蹙眉，模样有些惋惜，似乎是不忍心再看这些照片的模样：“活脱脱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生命还真是脆弱啊。”

　　见状，古祯跟林鹏齐齐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于浩。不出他们二人所料，他们这位经验老到，信心十足的组长此刻也是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索，这是个什么反应。

　　“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刚才看照片的时候眼神有躲避，是不是不敢面对死者！”就在办公室里一片宁静的时候，向天战大声质问。

　　他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劈中除他以外的四人。林鹏没压抑住怒火，上去就是一脚。他布满细纹的双眸瞪着少年好看的丹凤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想死，这话是能说出来么？”

　　可尚令子只是微微一笑：“我眼神闪避，是因为我认识死者。看见自己身边的人离开，哪怕这个人不是自己的朋友，或多或少也会有些难过。”

　　向天战刚要张嘴，她又道：“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那正常的姑娘看见这照片都会害怕，为什么我没有？”

　　想说的话被抢先说了，向天战就像是干噎了一个馒头，嗓子里堵了一个东西，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那是因为我喜欢这种类型的书，看的时候会幻想画面。如果有电影的话，我也会看。”尚令子解释道。“电影里也会有这样的照片，所以我不怕。”

　　古祯看到于浩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少女，他看见后者的嘴角微微上扬，淡紫色的薄唇蠕动，说道：“那你看看尸体上的这个L，有没有什么想法？”

　　“L？”尚令子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从照片中找出那张特写，一只好看的手就抢先了她一步，翻找片刻，将照片递给她。

　　递给她照片的手，也是递给她饼干的手。她双手接过照片，抬头对着古祯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她是真的不忍心再看一次牛荣的脸。那张脸，明明就在前几日，还生机勃勃的跟自己争吵，如今却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甚至到最后都没能闭上双眼。她不敢想象，最后她看到的是一张怎样狰狞的脸，一心想要杀了自己的脸。

　　捏着照片，尚令子坐了下来：“L？书里主角的名字没有，地点也没有。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了。也或许跟书没有关系。不过凶手应该不是个左撇子。”

　　“哦？”于浩来了兴趣。

　　“怎么看出来的？”向天战也凑了过来。

　　尚令子似乎是有些累了：“这个有很多分辨方法，有一本工具书里有说。回头我给你们带过来。”

　　如果凶手是左撇子，那尹达的法医报告里应该会写。既然没有特别说明，那么就应该如尚令子所说。于浩仔细端详着照片，勾起了唇角。

　　“对了，一般的案子凶手是不会留下特殊印记的。如果这个L跟《星空》没有关系，那这很可能是一个连环案。”尚令子如梦初醒，神色也不由得严肃了几分。

　　“连环案？！”向天战张大了嘴。

　　林鹏跟于浩对了一个眼神。今天，他们刚刚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两个经验老到的重案组警察研究了一下午才研究出来的问题，没想到被这个外行的小丫头一眼就看出来了。

　　“今天谢谢你了，时间不早了。古祯，你送这老板回去吧。”于浩见尚令子打了个哈欠，吩咐道。

　　“令子，尚令子。”尚令子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朝着古祯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今天也累坏了。反正也不远，我自己打个车就好了。”说着，她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

　　还是那只好看的手，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手机：“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儿不安全。”古祯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魔力，那个执拗的少女看着他，目不转睛的将手机揣回兜里。

　　“是啊，而且这附近又刚刚发生了凶杀案。”向天战补充道。

　　“用你多嘴。”林鹏又是一脚。

　　古祯看了一眼窗外，走到门口拿了一把黑伞，回头看着少女：“走吧。”

　　尚令子像个小兔子似的，脚步轻快的跑了上去，还不忘回头跟重案组其他成员挥手告别：“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的找我就好了，拜拜~”

　　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尚令子抿了抿唇：“内个……谢谢你啊，本来是想帮忙的，没想到还劳烦你多跑一趟。”

　　“没事。如果不是你告诉了我们那个图案的出处，我们还不知道要查多久呢。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是。”

　　古祯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尚令子看的有些害羞，她移开目光，掩饰尴尬。顺便转移了话题：“我呢，一个星期大概去店里三四天，一般都在休息室看书。剩下的时候就是在家里，也是看书。我不在店里的时候，休息室的灯是关上的。所以你们要找我的话，不用进去，门外看一眼就好。有什么帮忙的尽管说，我这不是在客气，我是真的很希望能帮到你们。”

　　这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古祯知道她是真心的。而且，牛荣还是她认识的人，虽然算不上是朋友，但也是他们店的大客户。他点了点头：“嗯，放心吧。”

　　“还有。案发前一天晚上，我在家里看书，还看了电影。我的妈妈，还有电脑的记录能查到。第二天，我早上七点起床，九点出门。先去店里做了指甲，然后约姐妹一起吃了午饭，就去新书发布会了。我的那个朋友叫丁欣，要她的联系方式么？”

　　听她云里雾里的说了这么多，古祯趁着红灯的时候转头看着身边人，用眼神询问她坦白自己行程的意思。

　　接受到他传来的信息，尚令子解释道：“询问不在场证明，这不是流程里的么？而且，我看你们组长似乎是在观察我。坐在轮椅上的那个，是你们组长吧。”

　　于浩的目光掩饰的很好，古祯没想到还是被尚令子发现了。他们被这个少女的热情弄昏头了，一直都没询问。之后也没怀疑过她，就理所应当的过去了。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说出来了。反倒让他这个警察无话可说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车内略微尴尬的气氛，大雨很配合的倾盆而下，让凝固的空气再次流动了起来。

　　“多亏你带伞了，不然一会回去我就要变成落汤鸡了。”尚令子看着窗外的大雨，说道。

　　“有备无患。”古祯回道。“不过，你为什么会喜欢看推理书？”

　　“你别笑我啊，其实我的愿望就是当个警察。而且就是你们这种破大案的。不过我想当的是那种专注于心理的。比如犯罪心理侧写类的工作，我很感兴趣。可是妈妈一直都觉得太危险，说什么也不让报考警校。就算我解释说没危险，她不也允许。非说什么我爸爸，就是这样离开的，她不想我也一样。”

　　“所以你父亲也是个警察？”

　　“嗯。”提到自己的父亲，尚令子双眸晶亮，充满崇拜之色。“他曾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警察，不过已经离开了。”

　　“对不起。”

　　“没关系啦，其实我也没见过他。在我有记忆之前，他已经离开了。关于他的事情，我都是听妈妈说的。话说，你为什么要当警察啊。”尚令子转身，看着古祯。

　　“嗯……看你用什么身份问了。”

　　“就朋友呢？”

　　“那我会说家里让的。”

　　“那谁问你会有不同的答案？”

　　古祯勾起唇角：“如果是领导问，我会说，为了除暴安良。”

　　“你还真是诚实呢。”

　　“当然。做了这行之后，我也是真的热爱。每帮助一个人，我的心里都很有成就感。是否能做到不放过一个坏人我不敢说，但至少我想做到不冤枉一个好人。”这话，古祯说的认真。

　　尚令子似乎很赞同他的说法，点了点头：“没错，被冤枉的感觉超不好受的，我就最讨厌被冤枉了。当然，我不是在说今天你们组长观察我的事。警察嘛，怀疑就是你们的工作，我能理解的。”

　　古祯停车，撑开伞绕到另一边去开副驾的车门：“走吧，我送你进楼道。”

　　二人肩并着肩，蓝风铃的味道在伞中弥漫。直到看见十七楼温暖的灯光亮起，古祯才转身上车。关上车门后，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捂嘴，指缝里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因为他看见，十七楼的窗边，有一只小手在来回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