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细作》蛋黄毛巾卷

90、“少爷，怎么这么不讲分寸的。”

　　夜半，两重天。

　　司空长月已经没日没夜的为桑念传功十多天。他心性坚韧，但桑念的身子始终像个冰凉的尸体。

　　谁也不知道四十九天的传功是否能让这具身体温暖过来。白日里，司空长月可以稍微睡一会，但晚上需要格外清醒，这样极度缺眠又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令他崩溃。

　　他眼下青黛严重，望着桑念脊背的眼神里没有光。

　　不敢想象如果四十九天结束，桑念还不醒，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传功的掌像最后一棵稻草，让他有事做，有的忙，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一边期待，一边对时间流走感到害怕。

　　若是娘亲骗他呢？若这一切都只是拖延之术呢？

　　司空长月走了神，一道气流险些岔道，虽勉强挽回，还是逼他吐出数口鲜血，染红胸前的池水。

　　“念儿……念儿……”无数个夜里，他喃喃的叫着，强迫自己醒着，又让自己在桑念能醒的执梦里继续游走。

　　直到天色泛白，司空长月收掌，那银发女子已经站在冰池边上。

　　“昨夜又魔怔了？”她顿了一下，不知如何张口。“要么……算了吧，也不一定能醒，若真走错了，就不是损脉吐血这么简单了。”

　　司空长月抬起眼，眼中无光，黑洞洞的，像个不见底的深潭，“我抱着他去冰床上睡一会儿。娘亲记得叫我，不能睡太久。”

　　桑念被他抱到病床上，即使是睡觉的时候，司空长月依然要搂着他，用手臂上的经脉在桑念身体里按另外的洄游路数循环，护其心脉。

　　只是这个路数还算简单，他已十分熟悉，就像打坐入眠一样，不会出错。

　　只要别睡太久，只要别睡太沉……

　　司空长月用手臂紧紧禁锢住桑念的身子，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肩窝里，他觉得踏实又缱绻，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桑念正两只手臂拄着他的胸口对着他笑：“少爷，今天怎么这么能睡？”

　　司空长月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脑子十分木讷，但看到桑念心底的甜蜜掩不住全都涌上来，他不自觉冲着桑念笑了。

　　“你怎么笑的像个傻子。”桑念一只手指点在司空长月的眉心一点，“小傻子。”他又重复了一遍。

　　“快点起来，庙会马上就开始了！”桑念作势拉起司空长月的手臂。

　　“庙会？”

　　“对啊，你答应过今天晚上带我去清平街看庙会！”桑念笑眼弯弯，眼中全是憧憬。

　　司空长月直起身，不自觉的跟着桑念往外走。

　　夜还没黑透，清平街上已经人头涌动，各色的工艺灯笼在上空挂的满满当当，把天照的亮如白昼。

　　桑念拉着司空长月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朝前面一个杂耍班子迎进。

　　杂耍班子已经在前方空地上就位，里外已经围了两圈人群。东西两边分别有一人在耍火，两个杂耍技人只是吐出了一口气，手里拿着的木棍就燃起了熊熊火焰，技人抡着手里的木棒，耍着各种转手的操控，火焰却越燃越旺，木棒也绝不脱手，将附近的空气照的更加晃眼。

　　司空长月的眼被晃的有些分不清黑夜白昼，直到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量消失了，他发现自己只被火光晃了一下，桑念就不见了。

　　他在人群里摸索着，里外圈都没看到桑念。火光还在空气中忽来晃去，映着他额角的细汗。

　　司空长月心里着急，喊了一声桑念，但是人群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把他的声音彻底掩盖。

　　他心浮气躁起来，用尽全身的功力大喝一声：“念儿！”

　　周围人群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不动了，叫好的人嘴刚张开就定住了，鼓掌的人双手一直保持分开的姿势没有合上，耍火的技人将木棒抛在空中，双手迎上还未接住，火光定格在此处，火苗在空中划出一道亮线轨迹，久久不散。

　　没有声音，没有运动，司空长月又喊了一声，他挤出人群，他的回声在整个街道蔓延至远处，一回头，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拎着个灯笼，正抬起眼冲着他笑，笑容凝固在她的脸上不动，嘴角的弧度因为久久没有改变而显得十分诡异。

　　彷佛时间就此停止，只有他一人活在时间的缝隙里。

　　“念儿！”

　　这一声终是有了回应，他听到桑念咯咯的笑声：“看什么，你不着急了？”

　　寻着声音跑向一个巷子，穿过巷子，他竟来到了一个树林。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我其实很温柔的。”一个猥琐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

　　司空长月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他来不及多想，一袭轻功飞向声音的来处。

　　他落在一棵树上，前方空地上，宋启德正两只大手按住桑念的肩膀，将脸越凑越近。

　　司空长月怒火攻心，从树上飞下，抽出长剑，一剑从宋启德的脖子刺进，穿过前胸，手上再一用力，将宋启德的后脊骨斩断，剑身从宋启德的后背横着出来，带出了几根血红的脊骨段，掉在地上。

　　司空长月一脚踢在宋启德身侧，不让他倒在桑念身上。

　　桑念啊的叫了一声，司空长月去看，鲜血喷了桑念一脸，还有他的前胸上也尽是！

　　“念儿……”他蹲下来，抱住桑念，“对不起，我带你去洗掉这些血……”

　　“没事了，有我在。”

　　桑念拽着司空长月，他的脸埋在少爷的胸前呜咽了一声：“少爷。”

　　然后他往后倒，把司空长月也拽到了地上。

　　周围的环境飞速流转，两人竟倒在少阳城的房间地板上。

　　司空长月一手护住他的后脑勺垫在地上，一手按在地上，没有让自己压到桑念，他再看向桑念，桑念穿着干净的白色长衫，脸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泪痕。桑念眼睛亮亮，司空长月觉得这一幕似乎发生过。

　　直到桑念说：“少爷，我难受。”

　　司空长月睁大眼睛，颤抖着问：“哪难受？”

　　桑念把眼神不自然的移开，一只手指着自己心口：“我这里，一会满的要溢出来，一会空落落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司空长月眼中朦朦胧胧，他把身体放下，密密实实的将自己的重量全部交代给桑念。

　　一手托着桑念的下巴，一手与桑念的手交握。嘴唇相接处传来一阵颤栗，他再次将舌卷入桑念的，体味着那一次的初吻，依然令人心神荡漾，又沉重如夜。

　　他当时急不可耐的唇舌，心尖的颤抖，和垂眸中的深壑却呼之欲出，险些要吓到桑念。他惯于掩饰自己，彼时仍然看起来很平静，此时却做不到了。

　　桑念已经喘不上气，但他更停不下来，似乎想把这个吻越陷越深，直到桑念用腿狠狠的踹到他。

　　桑念不知被谁的口水呛到，咳了半天，他眼中憋的都是雾气，嘴唇被咬破沾满了血。

　　“少爷，怎么这么不讲分寸的。”桑念看着司空长月眼底的深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跌进去，不自觉的打着颤。

　　司空长月像迷了心智，两个手臂埋到桑念背后，紧紧拥住他的双肩。

　　他不管了，将嘴唇又覆了上去。

　　这次也不能比上一次的少。

　　忽的，他感觉周身一冷。一只手臂支起身子，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见了，桑念的也都不见了。

　　桑念闷哼了一声，司空长月抬起眼，远处是崖间落水，池中明月。

　　只有一件长衫盖在地上，桑念躺在长衫上，说出来的话也破碎不堪。

　　“少爷……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