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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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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2026年9月9日,我与生鬼作契,得了阳间的五年光阴。
翻阅回忆,她死于亲友背叛伤害,身体灵魂双重打击,成人礼那天被人算计失身于北苑胡同,患孤僻症、抑郁症等心理疾病,多次自杀,最终以自己的生魂为祭品招我前来。
我生前可不是个善茬,说不上罪恶滔天,但也算得上十恶不赦。化为死魂游历人间,见过不少悲欢戏剧,但是像柳卿卿这样被同时被自己亲人和朋友坑的,还是头次见。
叮铃铃!叮铃铃!
我睁开眼的第一缕光线是有温度的,吵闹的铃声是从卧室传来的。我尝试着挪动身躯,靠着沙发坐起来,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单色调,冷冷的,东西很少,地板上有一滩干涸的血渍,是生死之魂结契的符咒,现在已经看不清了。
我的脑袋有些发昏,身体也使不上力气,我知道,这是饿得太久了。
桌子上有一盒饼干,打开了,还有半盒,也许还能吃,也许不能吃,但现在离我最近的只有它,所以我伸出颤抖的手,将它送进嘴里。
味道怪怪的,缓了一会儿,好歹能站起身来了,我成功的坐上了沙发,真软和。入了梦,柳卿卿的过往二十六年走马观花般闪现,是个可怜的娃子,但她的结局也是她的性格就决定了的,没有人宠着的软弱本就是必死无疑的。
再睁眼,四下皆黑。
那“叮铃铃”的闹铃也消失了,安静的过分。我觉得身下有些怪怪的,摸摸索索打开电灯,哦,太久没做人了,差点忘了人也要吃喝拉撒。简单收拾一番便上床睡觉了,但没过多久又感觉腹痛如绞,直觉告诉我此刻应该打120。
2026年12月9日,我再度睁眼,果然,不是梦。
身旁是那个虚情假意的绿茶,讨厌的紧。
“卿卿你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我去叫医生。”说完她就匆忙出去了。
刚准备进门的柳昶被她撞的一个趔趄:“晓晓怎么了?”
“卿卿醒了,她好像不太高兴我在这儿,我就说帮她去叫医生来,昶哥你进去看看她吧。”
柳昶还没有作出回应,她就匆忙离去了,好像我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嗓子干的厉害,我吞咽了并不多的口水,闭上眼睛拒绝交谈,现在的身体明显要比我刚进入这幅躯壳的时候要好上许多,是个好现象。
“柳卿卿,你这幅样子给谁看?以为苦肉戏就能得到别人的同情了吗?呵!”他对我的厌恶之情无需掩饰,明晃晃的堪比外面的太阳。
凡人大概都是有病的,我想。
“柳卿卿!你怎么就不去死呢!”
这人比柳卿卿还需要心理医生,我想。
“什么意思你?啊?晓晓在医院照看你这么久,你不给她好脸色就算了,自己作死干什么还要找我们?有本事就死在外面啊!肮脏玩意儿!”
‘肮脏’?他是以什么脸说出口的?
“等等。”我睁开眼,叫住了即将推门而去的人。
他停顿了一刻,而后厌弃地望了我一眼,毫不犹豫地走了。
给我换药的护士也不同我讲话,但我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了她们的八卦,关于我的,什么小三被正主打晕了而正主还来医院看望,什么不顾身份死皮赖脸的跟金主好,什么克母的天煞孤星……杀人诛心啊,如果是真的柳卿卿,干什么遭这罪?
柳卿卿的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死,因此他的父亲从不待见她,而她的哥哥却是恨她入骨的,她没有朋友,却总有一个名叫刘晓晓的绿茶自称是她的朋友。
所以我无需为柳卿卿的突然变化找什么借口,因为本来就没有谁认识过她。这是我非常高兴的。
2026年12月21日,我将她的房产买了,死魂做久了,就喜欢自由,最受不得这种名为“家”的束缚。
公司我没有再去,柳家向来只有柳大公子柳昶,以及刘二小姐刘晓晓,区区一个柳卿卿,算得上是哪根葱?
我递交了电子版的辞呈,另办了一张银行卡,将所有的资产都转到了这张卡里,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扔掉,其它的账户也都注销,最大可能的向这个世界宣告柳卿卿的消逝。
这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我徒步去了北苑胡同,那里很脏,是乞丐混混之流所聚集的下流之所。
“哟!来了个小妞儿!妹妹,你要找谁呀,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找。”
“二麻子你能不能别逮着一个女的就是妹妹?人家小姑娘说不定是来寻亲的呢!”
“寻什么亲?我这年龄不仅可以当她哥哥,叔叔也是当得的!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压低了自己的帽子,转头阴冷的望了他一眼,将那丑陋的模样暂且记了下来,而那人也因为我的眼神而有所收敛,不过我刚转头,就听见了他的啐骂声。果然是下贱东西,看不懂人的脸色。
我走到了最里面,那是一个死胡同,堆放了许多杂物,肮脏的衣物和废弃的工具,小孩的玩具和动物的毛发,废弃的泔水和恶臭的不明堆积物……有一只流浪猫,浑身狼狈,坡着脚从巷口跑过,像是在远离病毒一样,不带丝毫犹豫。
我没有见过地狱十八层,直到此刻,我的眼泪莫名滴落,才恍然,原来人间即地狱。
此刻我觉得天空甚是明亮,比这人间明亮多了。
咔嚓!
我回身飞踢一脚,那人“砰”的落地,溅起地上污水一片,我连连后退,脚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是衣物,湿乎乎的,感觉不太好。
我随手抽起了一截手指粗细钢筋,上面有滑腻腻的液体,但此刻我却顾不得那么多了,来人有六个,被我踹倒一个,还剩五个,身形高矮不一,有胖有瘦,团伙作案,看来很有组织秩序。
我右手扶了下帽檐,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左手握紧了钢筋,与他们相对而立。
“小姑娘,你在找什么呀?说出来,让哥几个帮你一起找怎么样?”为首的那个人微胖,身形偏高,听着他的口气有些气虚,不足为惧。
旁边那个矮胖子声音很尖:“就是,你想不想知道你手里的那根棍子是干什么用的?哥几个待会儿就可以告诉你,哈哈哈!”性格偏激,多半精神受挫,手扶着墙,体型不稳,是个瘸子。
“小妹妹,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这儿有这儿的规矩,你没有经过允许就闯到这里来,如果不留下些什么,我们哥几个也说不过去是不是?”爱当老好人的恶人往往是最黑心的,步伐稳健,语气平淡,他应该才是这其中的领头羊。
另外两个都没有说话,一个在放哨,一个扶着那个被我打晕的人。
呵!看起来还挺团结。
月亮躲进了云里,星星还在闪烁。
风起,一阵恶臭,这里没有任何绿植,连苔藓都不长。
我瞄准了那个领头羊的脖子,以他们想象不到的速度飞奔,跳跃,挥棒,横踢,落地。不等他们回神,我将自己的所有愤怒发泄出来,矮胖子想要高声呼喊,我打断了他的腿,将他的脸踩进了污泥之中;充当假老大的那个被我断了手臂,靠在墙边苟延馋喘。
我一棒子把还在昏睡的那个人敲醒,动作算不得狠辣,但也说不上轻柔。
“啊!谁!谁打我?!”
然后他看见了我,一脸的愤怒瞬间转变成色眯眯:“小美人儿挺上道啊?来,给麻爷亲一个。”
油腻腻的脸使人看了恶心,我用力给他的尾脊骨一击,断了,我听得清楚。
“啊啊啊!”
他到了下去,这时他才看到一旁的兄弟们:“大哥?你们……”
我的钢筋插在他的脑袋边上,溅起来的污泥挡住了他的油腻,使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的恶心了,我低声说道:“既然都醒了,那么……我们的游戏可以开始了。”
“什、什么?”二麻子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此刻他就是想逃,却也没有这个能力逃了。
“低贱的东西自然要玩低贱的游戏。”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甚至算不得是一个人,我所喜欢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是人类所能理解的。
六个人,一个断腰,两个断脚,两个断手,一个断手断脚……手似乎留多了呢!
我将钢筋交给了二麻子,用冷漠却又着迷的语气说道:“现在,你们身上的衣服有些多余了……”
脱衣服,这件事放在以往应该是他们非常热衷的事情,可是如今,却是万般无奈。
北苑胡同是宁城最臭名昭著的一个地方,而它之所以如此著名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一晚的1229事件,又称地痞死亡事件。
随后柳爷的名号一鸣惊人,成为了道上新一代的‘天骄’代表。
2026年12月29日,我在北苑胡同捡了一个江酒之夜的驻唱,我唤他为角儿,他的歌很好听,是世间少有的枯木逢春。
他是被卖到江酒之夜的,皮相不错,性格孤僻,不太好交流,除了唱歌之外,我没见过他开口说话。身上有许多的刀伤,烫伤,纵横交错,很难想象是何种的折磨。
他的手臂还被我当做衣物踩了一脚,他本来是在躲避某些人的,但在看到我的手段的时候,可能是被吓到了,也可能是看到了能被救赎的希望,所以他将自己暴露在我面前。鲜红的血液在月光下诡异的温馨,我们没有对话,只是一眼,我就决定救他了。
我伸出左手去拉他,而后一顿:“我的手可不干净。”
他用坚定的眼神望着我,是我多年之后也无法理解的坚定,他紧紧地扣住我的手腕。
我拉他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他哀伤地望向角落深处,那里有一把破碎的的吉他。
“歌手?”
他点头,又摇头。
“照我那个年代的习俗,确实不叫这个,在那时,你应该是角儿。”
他不懂,但也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我带他回酒店,路上还顺带给他买了几件地摊货,虽然便宜,但耐穿。
2027年1月9日,我的落脚处迎来了几位贵客。
“你好,请问是柳卿卿女士吗?”看着打扮,是个干高品质服务行业的。
“不是。”我关上门,打了酒店的投诉电话。
角儿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天真无邪地望着我。
我坐在他对面:“你认识刚刚那人吗?”
他摇头,又点头。
小孩儿应该还没成年,十五六的年纪,问啥啥不懂。
我转身准备回房收拾行李:“我得走了,因为你的伤我才留了这么久,既然你点头了,那说明那人你认识,如果他们再来,你就跟他们走吧!我现在也没什么势力,你与其跟着我平白受苦,倒不如自己去打下一片天地。”
我当时是没有料到他能这么听我的话的,毕竟当初我只当他是个麻烦,把他从北苑胡同救出来就不错了,没理由还要负责他的未来。
我走的时候他没有拦我,甚至还送我到车站。是个不错的小孩儿,挺可爱的。
此行目的地是雪勒尔山,这与柳卿卿没有任何关系,死生之魂结契虽然有五年之约的说法,可一旦死魂了结了生魂夙愿,契约就会立刻结束,我也会离开这具躯壳。
所以,在我没有查清楚自己的事情之前,柳昶他们还能继续蹦跶最多五年的时间,期间只要不来败坏我的兴致,我是不想碰他们分毫的,脏手。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来雪山?不安全。”
“哎,老伯,您知道青山寺吗?”
“青山寺?那得往南走,你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左走,小半日的路程就到了。不过姑娘,你去那座荒庙干什么?听说这几天里面正闹鬼呢?”老伯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满脸通红,身后的马儿驮着两大包物资,是要送往山里去的。
我同他告别,踏上了我的征程,这是一场修行,我要去领我的神谕。
青山寺果然落败了,虽然它也不曾辉煌过,那位不知名的佛陀被贪玩的神明放在那里许多年,到如今了愣是分毫未动。
寺院的灰尘不比门外的积叶少,我推开一扇又一扇门,穿过一道又一道走廊,绝情池上的亭子还在,仍旧泛着神圣的光辉。
我向她跪拜,湖水震荡,那是我鲜衣怒马的神明:“魔尊大人。”
接受神谕是个漫长的过程,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大人物为什么惜字如金了——一字一年。可不得珍惜点儿,又不是神仙,有多少光阴给你造?
2031年1月10日,我以死魂之身入选星宿虚宿,待任司非。
两日后我下山,去了漠北,拜访了神尊后裔。并逗留了两月有余,返宁城。
柳家近年来发展不错,看来世人眼瞎,看不出柳昶父子二人的冷血模样,还一个个的高呼慈悲,可笑,至极。
我看见了角儿的海报,在江酒之夜的酒店外。心情使然,我走进去了。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这个服务员倒是个礼貌的。
我望了一下四周,虽然没有震耳欲聋,却也不好受:“有包间吗?”
“有的,这边请。”
包间不错,挺有情趣的:“我是不是还得点两个人?”
他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增长业绩的好机会:“当然可以,您想要什么样的?”
我坐在沙发上,非常豪横的问他:“你们有什么样的?”
他立马出门,片刻后又回来,手里是一踏照片:“您过目。”
我漫不经心的挑选着照片:“外面贴着的那个是谁?”
“哦,那是我们江酒的头牌,您如果要点他的话得提前预约,而且他一般都是只陪身价过亿的老板的,其实我们店其他人也是可以的……”
“你们提供的服务有哪些?”
他不好意思的一笑:“哈?这……就看您的出价了,出价越高,就越能满意。”
“那他们是自愿的吗?”我指着那些照片问道。
他似乎察觉到我在套他的话了,脸上的嬉笑收敛了起来:“不好意思,如果您不是来消费的话,恕我们不奉陪了。”
我扔出自己唯一的一张卡:“我选你,和门外的那个人,如果你们能让我满意,二百五十万,如何?”
他似乎没有想到有这种好事:“我去和他商量一下?”
我点头。
他们俩并排站在我面前,眼里满是对金钱的疯狂迷恋。
我让他们选了两件很不正经的衣服穿上:“现在,你们可以开始了。”
领我进来的那人欲言又止:“您不去……”他指了指一旁的床。
我轻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床边,将上面的薄被扯到地上,很自然的落在了他们两人的面前,我坐在床头,随手拿起床头放着的皮鞭把玩着:“你们可以开始了。”
他向我靠近,半米的距离,伸手。
啪!
“啊!你干什……”他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我的鞭子就垂到了他新鲜的伤痕处。
后来的那人似乎想跑,却又由于某种原因定在了原地,我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眼,从从抽屉里掏出了一罐药扔到他们面前:“该怎么玩,柳爷我比你们清楚,开始吧。”
站着的那人颤颤巍巍,大概是害怕了,那些大老板玩男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您、您这是什么意、意思?”
我走到茶几边,用茶壶里的水在茶几上画了一个符号,用冷漠而又疯狂的声音说道:“早就说过了,柳爷我向来是不喜欢当人的,比起亲身体验这些凡人的欲望,我更喜欢观赏你们凡人所谓的荒唐。想要活着走出这里,就给我好好的玩儿。”最后几个字我虽然说得极其的轻,但每个字我都吐露的非常清晰。
他们被我的名号吓白了脸,也被我画的那个符号夺了魂。他们丢弃尊严像我求饶,可是他们忘了,自他们踏入这里开始,尊严这东西就没了。
我喜欢调教人,特别是荒诞的人,不用威逼利诱,不用鞭笞酷刑,他们就给我上演了一副不错的活春宫。
当角儿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我还在为他们鼓掌点评。那是早就在道上打响了名号的柳爷第一次亮相。他们都流传我是个变态老女人,却没想到我这么年轻而且还这么变态,我送了他们一份视觉上的盛宴。
角儿受了许多苦,但他不会对我说。如今看他长高了不少,成年人了,肌肉锻炼的不错,抗打。
我拍着他的肩膀打趣道:“听说你是头牌?”
他好像很骄傲,还点了点头。
我问:“给你赎身要多少钱?”一道有一道的规矩,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强行带着他离开。
他身后的人听了我的话似乎都很惊讶,是因为赎身的费用很高还是怎么?我看着他竖起四个手指头,猜测到:“四千万?”总不能是四个亿吧?
他点头,我琢磨一下,卡里有一千万,我还得上哪儿去找另外的三千万呢?
我把桌子上的卡塞给他,低着头准备去搞钱,突然一阵不怎么和谐的声音传来,哦,动了点手脚,地上两人现在还没有清醒呢。
我歪头表示无辜:“想不到江酒之夜还能内部互相服务,长见识了。”
众人纷纷别开眼,给我让出了一条路。角儿跟在我的身后,将我带上了江酒之夜的顶层。
这里风景不错,可是都是虚假的。我盘腿坐在办公桌上,问他:“角儿,受伤了吗?”
他低头窝在我的怀里,点了点头。我抱着他,摸小狗似的摸他柔顺的头发:“长大了,有出息了。”
我不清楚他为什么对我满心信任和欢喜,但我不能回以他同样的情感,所以:“角儿,好好的走吧,未来还很长,有人在等你。”
他哭了,我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我就在江酒之夜住下了,那些关于柳卿卿的流言蜚语也随着近五年的时光而消逝了。但我不能忘却自己的使命,死魂之责任。
2031年5月6日,我和角儿去了游乐园,很开心,摩天大楼的风景很美,万家灯火无一不是苦涩的甜蜜。
2031年5月9日,有一个名叫蒙空的男人来江酒之夜砸场子,我断了他的子孙。他一怒之下暴露了当初北苑胡同之事,角儿满眼心疼的望着我,周身向我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的眼神。
但他们忘了,我的柳爷之称从来不是徒有虚名,我送了他一个不错的东西,那东西有个好听的名字——春风。
2031年5月10日,有人暴露出我曾患有孤僻症,抑郁症等多种心理疾病,并以网络导向将我推向精神病患者的深渊。
2031年5月12日,一具被煮熟了的□□的女尸出现在久无命案的北苑胡同,周边无任何凶手痕迹,监控也没有查到到底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但道上的人都清楚,除了不久前才现身的柳爷,再无旁人有这手段。
2031年6月19日,柳家当家的得了心病住进医院。我以柳卿卿的身份前去看望。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白发苍苍,脸色青黄,丑得不能再丑了。
“你!”他还是不待见我,但我是无所谓。
我慢条斯理地关上门,打开灯,坐到床前。他看不见我的神色,就如多年前的柳卿卿看不见他的身影一般。
“你来做什么?”老态龙钟的模样热得人心烦,这世界的恶人总以为自己是个天大的好人吗?
“带她来问好而已,你可以继续睡。”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罐咖啡,酒我是喝不来的,但成年人总得需要点道具来装作自己是成年人。
“什么她?你什么意思?”他大概以为我说得是刘晓晓吧。
我一口气将咖啡喝完,又将罐子揣进了兜里,起身往门外走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种下柳卿卿这个种,你的妻子也就不会因为难产而死,说到底,真正的灾星应该是你们男人才对,别什么过错都往女人身上推,懦夫。”
2031年7月1日,柳家当家的因病去世,长子柳昶继承其衣钵。
2031年7月9日,柳昶在江酒之夜看到了我,他应该知道了那些事情,但他早就不配和我说话了。
2031年8月9日,我还有一个月就要离开了,角儿越发的粘我,时常寸步不离。
2031年9月8日,我告诉他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他做,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2031年9月9日,天阳快要落山了,角儿的迷药下得重了些,整的人现在才醒。
柳昶这些天大概是没过安稳日子的,因为我把他的地皮抢了。
他蒙蒙睁眼,似乎没有注意到坐在篝火边的我,而是冲着车顶上的角儿吼道:“你这是在犯罪你知不知道?”
“我大概是有罪的,不然,我怎么活的到今天呢?”我弯腰,似笑非笑地对着我亲爱的哥哥说道。
“卿卿……”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望我。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带攻击性的眼神看我呢!
“嘘!卿卿是谁?哦!你说的是那个五年前就死在了北苑胡同里的傻姑娘吗?我好像认识她呢!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没了。”我起身走到他身边,用自己的折扇拍了拍他满是污渍的脸,眼里满是疯狂,可脸上的表情却冷漠的出奇。
“对不起,是我,是哥哥错了,你原……”
“不!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呢?你只不过是接受不了年少失怙所以就恨上了自己的亲生妹妹罢了,错的是那个柳卿卿,不是你柳昶!”我将折扇扔进一旁的篝火,夕阳染黄了整个草原,一辆越野停在不远处,车顶上坐着角儿。
时间静默了一小会儿,星空就已经出来了,我手里的打火机被我开开合合了不下百次,篝火被角儿照看着,始终没有熄灭过。
我拢了自己的外套,五年之约,我的时间不多了,剩下的时间是我得还给柳卿卿了。
我背对着他道:“你说你要赎罪,可惜,我不是神明,做不了这个主,黄昏降临,阴兵借道,如果真的想要赎罪,你得问柳卿卿,而不是我。”
“卿……”
身后传来角儿揍人的声音,我脚步缓慢,像是在踩华尔兹乐曲。
我是个变态,我承认,所以,我从来不做好事,如果有,大概也只有那么一两件。
天黑了,本该是演奏暗夜交响曲的最佳时候,可我却没有时间了。
“角儿。”
他将已经奄奄一息的人拎在手里,不让他碰到我。
“北苑胡同是个好地方,扔那儿去吧。”我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远方。
万籁俱寂下,汽车的轰鸣声格外刺耳,我的听力向来是不错的,这片草原是我许久之前就看中的墓地,芳草连天,野火不尽。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天干物燥,我自焚于公元2031年9月9日。
月亮高悬,与火光中,我看见了少年的微笑。
抱歉啊,角儿,死魂是恶灵,归属魔尊,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