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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牛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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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嗽几声,慢慢朝我爬来,手扒栏杆看向我。
我的第一反应是抬手给他了个封印咒,三对翅膀随即消失不见。
房间里因失了金色羽翼的光芒顿时陷入黑暗,只有他淡金色的头发还拢着微微光泽。
我转身找了只长椅坐下,蹙眉思考。
这年头果然是怪事百出,当个天使都会被扔。
不过倒也是,耶和华那么假惺惺,跟着他也没前途,还不如早点脱离苦海。
“咕。”
小家伙吞吐唾沫,嘴角挂上亮晶晶的口水。
一道黑影突然顺墙落下,攀住婴儿床的栏杆慢慢靠近小孩子。
我直起身子。
那是只黑蝙蝠。
它当然不惧怕我,我们就像是同类。
它的动作小心翼翼,漆黑的眼珠里是捕获猎物的凶狠与渴望。
小家伙像是察觉了一般,看看它,又看看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黑蝙蝠露出尖牙利齿企图扑身上去的动作被我一只手掐灭。它吱叫哀鸣一声被我开窗扔掉。
我关上门,轻抚去手套上的血迹,回身走向他。
讨厌的神族,讨厌的天使,讨厌的小孩子。
手指轻抚上他的脸庞,戳一下,柔软又温热。
“没有我你就死了,知道么。”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睫毛长长,像个精致的小玩偶。
我揉揉他的咽喉,来回比划。
“傻鸟人,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我有些痛快地勾起嘴角,“你被你的同类遗弃了。”
我没有杀他,虽然他的血散发出的香气令人着迷。
如果品尝过一次后就会失去,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去碰。
我要的不是得到,而是永远得到。
我犯了生平第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没拿他当下酒菜。
克里斯为此笑掉了大牙。
“得了吧亲爱的欧文,解释就是掩饰,什么养肥了再吃,你明明就是心软了好不好?哇哈,真不知道你居然还有天使的品性,我想想,慈悲天使是谁来着?啊,对了,是拉斐尔,哈哈哈哈,我是不是以后应该叫你小拉斐尔了,唔,听起来似乎不错,小拉斐尔?小拉斐尔,呜呜呜……”
我很干脆地一脚把他踹出新家。
开玩笑,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魔界的人觉得耻辱的事情么?我冷哼一声,脑海中一边盘算用什么小菜搭配他的血比较可口一点一边取了桌上的高脚酒杯进屋,坐到小家伙身边。
“喂。”我道。
他睁开眼,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你渴不渴?”
我口气不太好,任谁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累赘大概都不会太高兴,特别是吸血鬼。
我特别憎恨吵闹,而且这个憎恨已经达到了某种程度。
“呜哇——”
小家伙突然响起的哭声震得我神经一颤,终于回过神来。最近是怎么了,看着个一丁点儿的小孩子都能想起这么多龌龊的回忆,难不成是因为太久没做?我无奈又嫌恶地套上手套,小心拍拍他小肚皮。温暖从手心传来,浑身的不适感一点点涌起,这种像阳光一样的感觉还真是令人不快。
他扭过头去,屁股冲着我,圆嘟嘟白嫩嫩,小翅膀包裹着身子。
刺眼的金光照得我差点流泪,我连忙挠挠他胳肢窝。
他立即咯咯笑着翻过身来,翅膀缩到身后,声音仿若风吹风铃。
要养只天使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我长舒口气,下决心明天就去幻影城的公立图书馆去找找关于禁制咒语的书。不管怎样,至少要把他的翅膀砍……呃隐藏掉,毕竟黄金鸡翅什么的再养大点或许滋味也不错。
小家伙毫无知觉,依旧开心地捧着我的手咕咚咕咚喝着水,翘起的额发晃来晃去。
养小家伙一年,我给他取名达伦。因为他钟情并执着于伊布海村达伦老爹店铺卖的牛奶。达伦的意思是,身材矮小,但是可以成就大事的人。
第二年,我终于沮丧地发觉原来天使是最难圈养的物种,没有之一。别说生活自理,达伦连做个匍匐的动作都很困难。
第三年,达伦终于学会了如何使用奶瓶……我已经绝望地承认达伦是个弱智天使或者天使本来就是这样弱智的真理。
第四年,第五年……
第一百二十年,达伦终于会走路,与此同时开始学说话……
在我们吸血鬼家族,如果有个婴儿用一百二十年才学会做这些事情,他早就被放弃了。不,他恐怕连前三年都熬不过去就已经被家族的长老们掐死了……连生活在红海的人类都可以用一年时间完成的事情……没想到六翼天使居然这样不中用。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我生气的还是达伦的个头!
每年我都会称一称,哪怕一年长一斤肉的话一百二十年也可以到个几十公斤吧,可这小家伙居然只长了几公斤?!一百二十年前连塞牙缝都不够,一百二十年后勉强塞个牙缝,我哭笑不得。难道那个名字还真是个灵验的诅咒?身材矮小的家伙……我越发怀疑自己当年的决定。
与此同时,我也一直在打探关于天界是否丢失婴儿的消息,可是什么都没得到。倒是玛门找我的心思没有退却,反而随着时间增长越来越强烈。如今的魔界第一魔王是路西法的小儿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贝利尔。他手腕相当硬,而且雷厉风行,继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哥玛门的权力全部架空。我时常关注报纸八卦,知道贝利尔和玛门早就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小报上连玛门气势汹汹去拍贝利尔家的门,结果被贝利尔一个霹雳炸回府的八点档狗血清洁写得高`潮迭起波澜丛生,看得我差点连下午饭都吃不进去。搞什么?兄弟恋本来就够矫情了,谁不知道玛门小王子喜欢米迦勒喜欢得要死要活,为了他差点没跟自己老爹干架。不就是觉得贝利尔生了张米迦勒的脸才去招惹人家么?从这点上说我还是挺同情贝利尔陛下的,算是感同身受吧,最讨厌调情的时候女恶魔们用指尖勾刮我的脸拼命放电,然后说,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想你妹啊想,路西法有那么神吗?!如果我是贝利尔陛下,当初听到玛门这么跟我说,肯定先把他勾引过去然后关到小黑屋里玩SM,狠狠干他,把他干到连他妈都不认识,让他真正记住我是谁。
咳,扯远了。刚才说到哪了?
对了,不知为何,玛门没了权利职位,兴趣就转移到我了身上。拜他所赐,这一百二十年,我成了除魔王陛下外登上《罗德欧加报》最多的人,每次都是在第几第几狱发现我的行踪,又发现了我的哪些新特征,然后提醒当地广大市民注意防范这只丧心病狂的吸血鬼云云……我恨这个家伙。
无聊的抓人游戏以我故意被达伦抓到而告终。
“好了,不玩了,我们吃饭。”
我替他收了翅膀,抱他走过长长的旋转楼梯,穿过阴冷的走廊,进入餐厅。
餐厅里华丽的吊顶灯上积聚了厚厚一层灰,白色蜡烛严重变形,在斑驳的彩色玻璃上堆得层层叠叠。白色餐桌长得有些离谱,我将他放到高腿凳子上坐好,自己则拉开旁边的椅子。
点上蜡烛,简单收拾下桌子,拿出牛奶给达伦倒在透明的高脚玻璃杯里,又端出来基本上什么味道都没有的鹅肝酱,切得细细的苹果和橙黄色的肉松,再为自己杯里倒了些刚刚买来的血浓度为40%的混合酒。
达伦托腮聚精会神地看着我,看起来很精神。
“开动吧。”我递给他一只很小的木勺。
然而这次达伦接过勺子,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开始狼吞虎咽,他依旧盯着我,满脸兴奋。
“怎么,不饿?”我疑惑地皱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黑衬衣黑礼服白手套,和往常一样,似乎没什么不妥。
达伦忽然拿勺子指着我的手,迫不及待道:“欧~欧!达伦,想喝!”
我愣住,我手里拿的是装满人血的酒杯。
“这个?你确定你要尝?”我道,“达伦不是最喜欢每晚喝一杯牛奶么?”
“欧,喜欢,这个!达伦,也要!”
酒杯里充盈的液体带着浓烈的红色,我摇晃着酒杯,忽然浮起一丝邪恶的笑意。
“好,那我们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