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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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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来有些头痛,理郁抚住额微启红唇吐了几口浊气。门外敲门声起,一个急促的声音响了起来:“少爷起来了起来了!老爷要你赶紧收拾好去大堂!”
理郁皱着好看的眉不耐的回应:“知道了,你先在外候着。”
收拾了一下理郁拉开了门,候着的是昨天那青衣少年。少年焦急的脸色在见到理郁后立刻春光明媚:“我都叫您好几遍了,再不去老爷就该发火了。”
蹙了下眉,理郁冷淡的说:“有水么,我想先清洗下脸。”早上不洗脸是很丢人的。
少年愣了愣,他差点忘了,少爷的院子是不允许下人进出的,每天的洗漱都是少爷吩咐后才端来。
“少爷你先走,等不及了!”少年说完便慌慌张张的跑了。
理郁皱了下眉便抬步向大堂走去,走了不远少年便拿着一条湿毛巾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少爷,先擦擦吧,等会再好好梳洗.”
理郁接过边走边擦脸,等快到大堂的时候将毛巾交给了少年然后低眉顺眼的走了进去,低头恭敬的叫了声:“爹。”
“嗯.”李沉峰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指着主位的一旁有些恭谦的说:“这位是孟大人,郁儿你来拜见一下。”
理郁有些纳闷的抬头看了一眼,大堂就两个人,一边坐着李沉峰,一边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虽然有些老态,但是看起来很是儒雅气度。理郁赶紧上去拱手作揖:“拜见孟大人。”
孟于满意的点点头,微笑着看向李沉峰:“这孩子不错,李大人愿意割爱的话那孟某就领进宫了。”
“哪里哪里!”李沉峰得意但是更加谦逊的笑了:“郁儿能做太子的伴读可是李家几世的福。”
噢,原来要进宫做伴读。理郁心里有些激动,毕竟皇宫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可是这种欣喜的感觉也是淡淡的,就像在平静的水面扔了一颗小石子,一圈一圈的涟漪之后依旧是平静。
很快理郁便被接进了宫,而李沉峰更是一遍一遍的提醒理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规矩多,教条多,还让人活么?
到现在为止,理郁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而以后的路,不知会如何演变。
理郁跟着那孟于穿过了许许多多的高大的建筑终于走到了太子宫。皇宫,其实就是比一般的房子大出几倍,装饰多而精细,还有材料好而已。孟于看着这个过于平静的少年温和的开口:“殿下的伴读有两个,你是我挑选的,还有一个叫意,十八岁,是殿下从小到大的伴读,‘左亲王’的亲子,你记得别与他争执,殿下性情有些无常,但是生在帝王家,哪个孩子的心性是善良单纯的,说是让你伴读,其实现在都已经过了伴读的年龄,不过是想让你们这些后辈在以后可以好好的辅佐新王,你只要好好的和殿下亲近就行了,以后的荣华富贵便享之不尽。”
理郁模样温顺的点点头,孟于很满意自己的说词,他拍拍理郁的头说:“你在这等候,我就先走了,有事可以叫人告诉我,等会殿下他们就该来私塾读书了。”
“嗯。”理郁依旧轻轻的点点头,孟于笑着走了。
盛夏的阳光总是夺目璀璨,但是风却是温暖清凉。理郁看着孟于走远的背影,唇线扯出一条优美但嘲讽的笑意。真是只老狐狸啊,将话讲得这么漂亮,说白了还不是在太子身边安插眼线么,权利让多少人痴狂?
远远的,两个人从一排一排的枫叶树下走来。远远的,便看到一身白衣的修长身影斜斜的依靠在一颗枫树下,火红的枫叶,似乎在那人的头顶燃烧出了一片炙热的天。灼烧着眼瞳有无法逼视的错觉、
理郁睁开眼,露出浅浅的笑朝两人走过去,作揖拱手:“草民李鳴郁见过殿下,见过小王爷。”语气不卑不亢,不痛不痒。
“嗯。”极清纯的声线,带着一丝柔媚入骨的哑质,却是淡漠疏离。
这可爱的殿下就低低的应了一声便转了个身向前走,意不远不近的跟着,回头给了理郁一个温暖友好的笑。
“春风吹,暖意流,梦里黄昏雨打愁。迷离夜,紫衣侯,斜挑云裳花似羞。”修长洁白的手突然拿起了桌案上的纸,男人面上浮现一丝欣赏的笑意:“这首词写得不错,真没想到李卿家的文采这么好,意,你也来一首如何?”
理郁皱了眉,他的禁忌之一:厌恶评论他的东西,特别是诗词,更厌恶别人要与他相比。
两条好看的眉纠结在一起,虽然只有一瞬但是仍被他捕捉到了。这个被人称之为冷面的殿下,修诺笑了,笑得有点恶劣和调侃:“还是本宫自己来吧。”说完便拿起了理郁的毛笔长袖一挥便是龙飞凤舞:梅翘枝头,雪灿莲花,不知沉浮谁主?花有情,蝶有意,却是沧海隔离。潇潇黄昏落夕雨,窗似囚棂。
字,一行苍劲有力,一行灵秀飘逸。词,一首婉约轻盈,一首豪放柔情。不分伯仲。
好看的眉又纠结了,理郁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一旁的意嘴角噙着笑,温润的声音从唇中如流水般缓缓而出:“殿下和郁的词都不错,臣弟也来合一首。”言罢接了修诺递上的笔,一行娟秀但不失飘逸的字体如行云流水般出现在白纸的最下方、
笙歌夜夜,寂寞不休。天上月圆,地上人愁。十指芊芊,伤泪切切。莫欺年少风雨时,只待金戈铁马谈笑间。抚弄琴,温美玉,一笑华年沧海尽。
刚柔并重啊。“真是佳作!”击掌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三人同时朝门口看去,一身青衣的中年男子带了一抹赞赏的笑容走了进来:“三位的词不分伯仲,各有情趣,诗词是个很美妙的情人,它可以真实的反应一个人的内心,呵呵,三位中,一位淡薄飘逸,一位深沉果决,一位雄心壮志于天下,都是满腹柔情啊!精彩精彩!”
那人的笑,豪不吝啬的表示赞赏,但是眼睛里却冷冷清清。这就是太子的老师,竹清。面容儒雅俊秀,身形消瘦却是满腹经论。
理郁掩去眉间的不满,拱手作揖恭敬却不屈膝:“李鳴郁见过太傅!”
竹清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理郁的肩,在感觉到他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时竹清的笑更是愉悦了:“好一个斜挑云裳花似羞,真的清淡名利却写意风流。”
他揶揄的笑让理郁很不满,冷下了眼脸便不再言语。而修诺将一切收尽眼底,面部冷冷的看着竹清恭恭敬敬的唤道:“老师.”
意依旧噙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朝竹清点了点头。
这堂课正式开始了。竹清教的不是什么四书礼仪,而是兵法与修身养性之道。理郁着实没兴趣,支着下巴斜眼看着窗外茂密的枫树林。阳光很暖,阵阵春风吹袭,调皮的吹散了发丝轻触如花瓣般粉嫩的唇,不忍离去似的来回厮磨。理郁将发丝拢到耳后,本来他是系了发带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带掉了,也许是那时靠在枫树上时被粗糙的树皮给勾走了。风一阵一阵的吹袭,如丝绸般的墨发在胸前扬起又落下。理郁有些不耐,他抬头看了看在太子身边的竹清,有些不安的轻启红唇:“太傅,我想出去一下。”
竹清眯着眼笑着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理郁提了一口气轻快地走出了屋子,外面的阳光突然将他包裹,毫无保留的。理郁抬起手掌遮在头顶,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走到那颗枫树下,理郁很快便发现了在草地上白色的丝带。他不是很喜欢白色,只不过夏天穿白色的衣服比较透气和清凉。多么简单的理由,却给了别人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也许许多时候错觉不是他人刻意营造的,而是自己的脑子通过眼睛欺骗着自己的感情。
将头发绑好后,理郁犹豫的朝私塾看了看,透过宽敞的窗子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三个人影,两个正聚精会神的听着那青衣的男子高谈论阔。其实有没有他是无所谓的,他不喜争,不喜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性子,当年楚正和别的人乱搞的时候他就不会走,自命清高啊,虽然后来知道是楚正故意要逼他走的,但是既然走了,曾经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人心里已经有了其它,那么,这么不纯粹的爱不要也罢。
如果深爱,清深爱。
理郁想着这句话躺在草地上慢慢的闭上了眼。或许,自己从没有真正的爱过,曾经的伤痛,只是因为希望破灭的寂寞。
他斜着身体,左手托着头,右手插入左手,十指轻扣。微微曲卷的腿,白色的衣摆包裹着风流的身段。阳光似乎特别的眷顾这个看似少年的男人,柔和的光圈驱赶着他周围的冰寒,一片灼目的圣洁的光晕。
他本来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八一,身材修长腰腹上有六块腹肌,虽然消瘦但是健美,一双修长的双腿肌肉扎实光洁柔韧。而现在的身体才十七岁,身高一米七三左右,腰腹虽然没有肌肉但是平坦光滑,整个人消瘦得有些苍白和弱不经风。不过,这个身体与理郁十七岁时的样貌一模一样,所以当理郁看到自己的样子时也没有多少的不适,反倒有些惊喜和意外。从头再来,也许一切会好许多。
不知不觉睡着了,理郁醒来的时候天色微露昏暗,自己的身边坐着一个男人,他微微仰着头看着东方的天空,模样宁静安详。
“用膳去吧。”修诺浅笑了一下面部又恢复了冰冷。理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殿下待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不会短。
夏天的晚风有些冰凉,却是消暑悠闲的好时刻,那渐渐落下去的残阳,如血一样凄厉的染红了大片的天空,有点像人临死前最后的疯狂,压抑着的怒火与不甘屈辱,尽数在最后的时刻已最悲哀堕落的方式留在人间。
理郁是和修诺一起用膳的,他也没问意去了哪里,他不想问也没有兴趣去问。吃完了饭修诺便走了,理郁一个人在偌大的太子宫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夜里,总是很静的,而皇宫的静,是可怕的,带着肃杀和冷清。理郁问了宫人自己的住处便去了院子。这个太子宫比他家还大,连个陪读都有独立的院落,而且还很大。院子里种着海棠,到处都是白色的花朵在枝头怒放,风中还带着透人心脾的清香。理郁就在花树下躺了下来,突然身边传来一股热量。理郁皱眉张开眼看过去,一身紫袍的男人面上带着一面精致的白玉面具躺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
那人自我的吟了一口酒,理郁正欲发火,那人微扬衣,袖面具里的红唇微弯,声音柔润略带沙哑,就像一阵温暖的带着一股湿意的风悄悄的擦着耳朵而过:“此酒‘醉尘’。”说完又低吟浅唱起来:“清风雪中舞,柔情满院香,杏眼含春怒,风流入世伤。满地残花坠地,落入无情人家。请君闻酒香。”
理郁蹙了蹙好看的眉,接过那爽修长的手递过来的酒壶。壶盖已拔,那酒香醇烈还有淡淡的兰花香。理郁怀疑的喝了一口,却是口感醇厚,满腔绕香,舌尖舒麻。
“酒尽数给你,就当我借你这宝地休息。”那人的眼斜斜的看了过来,虽然只能看到眼和嘴,但是也知那面具后的人肯定风流俊美。理郁提着酒壶站了起来,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回到了屋里。这酒却确实好喝,让人情不自禁,爱不释手。
第二天理郁换了一身戎马装,上面依旧是斜襟,长长的下摆,但是裤子更加的松垮,还穿上了长长的靴子。依然全部是白色,但是却是他人准备的。
理郁由宫人领着到了一块十分空旷的草地上。长风吹来,一片青色涌动。理郁已分不清这是在皇宫还是在宫外,只是觉得这地方大得不可思议,一望无际全是碧色的海洋,海洋的尽头是白色的云朵大片大片的飘过
理郁到时,修诺和意早已站在了那里,一个一身藏青色,一个一身娟白。身姿都是挺拔修长,不过一个较精瘦,两人立在一片青色里,分外的扎眼。
走近了,理郁恭敬的拱手作揖:“殿下,小王爷。”
修诺转过身看着他淡淡的点了点头:“走。”
意依旧笑得如沐春风,理郁觉得他的笑很扎眼,尽管这个男人面容温润俊秀笑容温暖,但是总是让他想起那个也总是会挂着一抹笑的人。隐藏得太深的人,似乎总喜欢笑。
三个人按照尊卑前后走着,走了不远,有个下坡,下坡下面是一个很大的校场。隔着很远,就能看到里面的马匹。理郁好看的眉又纠结了,他不是货真价实的古代人,不会骑这桀骜不驯的马!
等修诺和意开始选马的时候才发现理郁纠结着眉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着马匹。还带这稚气的容颜有着惊人的美貌。原来,美貌不仅可以用来修饰女人的。
“怎么?不会?”意笑着问他。理郁有点腼腆的低了低头,声音弱弱的:“恩,很少骑马。”其实是根本没骑过。
修诺和意都诧异了,怎么会呢?北国的人哪有不会骑马的?这里大片大片的草原和肥沃的土地,如果不会骑马那如何才能加快行进的脚步?
理郁不想找理由解释,好在修诺和意也没有多问。修诺指了指校场的另一边淡淡的说:“那边可以练习射箭。”然后和意两人翻上马背策马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理郁弯了弯薄薄的红唇然后乖乖的跑去练射箭。射箭看似不难,说实在的,一个小孩子都可以拉弓把人射死,但是要射好射准就很难了。胳膊没有力气,拉不开长弓,射不出利箭,就算射出,也是力量不够位置偏离。如果眼力不够,那么就无法射出好箭,不必你有千里眼,只要心中有眼,盯住目标。
理郁的箭术很差劲,因为没有臂力和腕力,射出的箭没有疑点气势和力量。连续发了几箭后胳膊竟有些酸,理郁狠狠的叹了几口气然后拿起了一把剑比划。由于好奇,理郁用指腹轻轻去触碰剑的刃,只是一划,中指便溢出一层细细的血线。理郁皱着眉将剑插在了那排架子上然后将中指放进了嘴里,血有点腥味,被舌尖舔过的伤口有些微微的刺疼。理郁实在是懒了,他知道那两个人一时还回不来便躺在了草地上,拔开一边的发用没受伤的右手中指在地上画圈。
时间一点一滴的溜走,不知不觉理郁又睡着了。两个人回来便是这幅没人横卧图,不符合年龄的眼和神态,总是能引起他人的兴趣。
“又睡着了。”意笑着,嘴角的弧度不变:“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是在睡觉?”
修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一擦绝的温柔,他看着横卧在地上睡姿慵懒的少年,然后淡淡的开口:“叫醒他。”
理郁是被人踹醒的,他不悦的睁开眼,那还未完全清醒的眼睛透出一股愤怒和幽怨的水汽,就像在清晨,蝴蝶在还带着露水的花瓣上翩然张开了翅膀,美得似真似幻。
起身,带着不悦走在了前头,又突然折返跟到了最后,理郁的表情一直很淡,那藏匿在墨发下的耳根却已发红。
几人回到了宫殿,宫人在修诺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修诺点着头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意拍了拍理郁的肩膀,笑着说:“上车。”见意上了马车,理郁蹙了下眉便也抬腿弯腰钻了进去。
三个大男人待在一个蔽塞的空间里是令人窒息的,更何况这三个都是不爱说话的人。车上的冷寂便郁车外的温暖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厚厚的窗帘被人拉开了,修诺起身弯腰走了出去,其次是意,最后是面色难看的理郁。这马车的颠簸,他还是不习惯。而突来的大片阳光让理郁几乎昏厥。有双手托了下他的腰,理郁抚着胸口回头看了一眼,居然是修诺。稍稍有些意外,但是理郁还是有礼貌的感激一笑,后者则淡淡的点点头然后示意他们在此等候,一转身,已跟着一宫人朝那气势恢宏的殿宇走去。这才是皇宫。高高的石柱雕龙的飞檐,还有空旷得可怕的广场。一排排的侍卫站在道路的两旁,他们站在中间竟觉得那些人是那么的渺小。
不愧是帝王之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