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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灿秀欲捧大姐姐做“枝头凤” ...

  •   因为救助信则一事,关雎格外感激灿秀,特意帮灿秀拉线,叫他和司绣院的栖迟私下交好。
      栖迟是张大娘子身边不可或缺的一个大丫鬟,司绣水平在府里独一无二,即便是外头王侯人家的绣娘亦未必比得上她。
      栖迟性子稳当,平日不理别的事,只帮着张大娘子管理司绣院,专想着给大娘子做各种花样的绣品、衣履等,很得大娘子赏识、信赖。
      “栖迟”二字的意思是游息,即游乐休憩,出自《诗经》里的《北山》:“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
      可见,张大娘子很爱重这个绣娘。
      栖迟和张大娘子屋子里的采薇、采苹、鹿鸣、鹤鸣等人关系都很好,是个非常不错的帮手。
      关雎不大知道灿秀想做什么,但觉得灿秀有意拉拢府里的众人,关雎便暗中替他谋划。
      在后院,关雎可是个内院“人脉王”,不需灿秀吩咐,她自己便知道如何行事。
      不仅是东篱园,连三个小妾的杏园、梨园、榴园,关雎也替灿秀安插了“眼线”。
      这些“眼线”,倒不用刻意做什么,只需把各房的消息暗中告知关雎即可,每个月她们额外有一份收入。
      关雎的心意,灿秀照单全收。
      灿秀并不想对府里的人做什么,只要防着她们别在背后放冷箭便成。
      尤其是三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而三园之中,榴园又是重中之重。
      灿秀并不信任那三个小娘,历来,多少祸起萧墙。
      而至于栖迟、采薇等人,与她们结识相交,灿秀是想通过她们了解母亲。
      这些大丫鬟都是惯常懂得察言观色的心灵之人,对母亲了解颇深,甚于自己,有时候,灿秀想达成一些目的又不便直接出面时,便可明里暗里“利用”这些贴身的女使。
      比如这次辛家的提亲风波,大姐姐刚说完,灿秀已经有了计策。
      既要帮助大姐姐拒亲,又不能损害大姐姐的名誉,最好的办法,是把大姐姐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让大家都以为辛家提亲不成,从头到尾,大姐姐都没有任何话语权,是东篱园的当家主母拒绝的。
      若要达成此设想,福颂堂的几个大丫鬟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至于如何运作,灿秀还在思考中,就没有直接向大姐姐说明。
      毕竟,在家里安插“眼线”一事,是不能说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围绕关雎、信则姐弟相见的话题,灿秀陪着大姐姐又说了几句家常闲话。
      钟秀恍悟道:“前些时日,我与二妹妹还曾纳闷,外头正战乱,因何如此顺利便找到了信则。原来,都是你在帮忙,灿哥儿你好定力,这等大事,都不告诉我们。”
      灿秀得意一笑,言道,“大姐姐,这算什么大事啊?莫先生说我以后能封侯拜相呢,那才是大事。大姐姐,等我封侯拜相了,定叫你风风光光嫁人。”
      钟秀打趣道:“莫先生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等你封侯拜相,我怕不是要白头?”
      灿秀嘟囔道:“大姐姐还是不信我?!”
      钟秀急忙安慰道:“信信,我信你,可以吧?灿哥儿你胸有韬略,大姐姐当然希望有大作为。”
      灿秀满意一笑,说道:“大姐姐你姑且散去愁云吧,你的亲事,我替你作主。”
      钟秀只当灿哥儿“又说胡话”,并不驳他,胡乱应了几句。
      不料,灿秀却很正式,郑重地说道:“大姐姐,其实,去宫里做娘娘,并不难,难的是,去了以后如何生存。细细想来,那里未必是好的去处。”
      钟秀一脸狐疑,问道:“灿哥儿何意?”
      灿秀道:“大姐姐,你该多读读史书才好,看看历朝历代,那些后宫女子有几个下场好?即便能得善终,一辈子困在皇城里,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况且,皇上多半是花心的,后宫佳丽无数,做妃子,吃的不过是青春饭。”
      钟秀更狐疑了,再次问道:“何为青春饭?灿哥儿你哪里来那么多新词?”
      其实,钟秀大约懂灿哥儿的意思,也知晓“高处不胜寒”,但她此时反而更坚定了一个信念:去往更高处活着。
      这些年,虽然受了嫡母的恩惠,过的也是大家闺秀的生活,但毕竟是庶出。
      地位低下,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钟秀受嫡母影响,有着走一步观百步的眼界和心胸,她觉得,若不能从根上改变自己的阶层,日后嫁去哪里,都不得安然。
      不只是钟秀,二姐儿灵秀、三姐儿毓秀也是如此。
      大约因为三园和东篱园的对比太过鲜明吧,皇甫家这三个大些的姐儿骨子里看不上妾,皆向往东篱园,向往未来的自己如嫡母那般,真真正正是独霸一院的当家主母。
      有几个商人门户的、庶出的女儿能做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
      思及至此,钟秀不觉又叹气。
      不待灿哥儿发问,钟秀反过头来看向他,问道:“灿哥儿你说,为了自己心里的一个打算活着,算不算从心?”
      灿秀高兴地颔首道:“当然算。”
      灿秀更高兴的是,大姐姐这么快便开窍了,不愧莫先生所赞的那句“聪敏异于常人”。
      钟秀抬起头,骋目而望,看着那碧蓝如洗的晴空,缓缓言道:“灿哥儿,我想寻一架云梯。”
      寻一架云梯?灿秀思量片刻,懂了大姐姐的心意,明白大姐姐是想“跨越阶层”。
      灿秀没有搭话,而是看向生机正浓的荷塘,言道:“大姐姐,你看那满池子的荷花,可经得过一年四季?”
      钟秀未收目,澄澈的桃花眼一直看着碧空,神色颇为郑重,言道:“能够盛开一个夏天,于荷而言,足矣!”
      灿秀颔首道:“好,大姐姐下定了决心,那我们便去做吧。大姐姐决心去做高处的凤,那我便做你强大的后盾。”
      钟秀没有搭言。
      灿秀看向大姐姐,问道:“大姐姐不相信我有这本事?”
      钟秀努着嘴,说“灿哥儿夸海口骗人”。
      灿秀道:“大姐姐所想,又不是上天摘月,下海捉龙,有何难?大姐姐只需稍等上几年,自能如愿!”
      钟秀微微一笑,再次把目光投向云间。
      灿秀转头看向大姐姐,只见她美丽的桃花眼微微一眨,那长长的睫毛好似跳舞般,随风而动,配着弯弯柳叶眉,格外好看。
      片刻,灿秀听见大姐姐说了一个字“好”。
      这一字,大姐姐说得很轻,却又似乎很重,好似把自己的后半生定了一般。
      无论“云梯”通往何处,无论那里是喜是悲,钟秀都不再犹豫,她确定的是,自己未来的日子绝不能与辛家表哥共度。
      灿秀很支持大姐姐。
      一阵微风吹过,大姐姐罗裙上的绣带飘了起来,挂带上的碧玉圆佩、珊瑚串子叮当作响,犹如欢快的乐曲,而那金线荷包里的芳香此时似乎更加浓郁。
      不多时,钟秀柳叶眉舒,桃花眼笑……与灿哥儿愉快地聊起彼此的未来。
      忽而,一阵铃铛声传来,灿秀、钟秀二人举目望过去,只见遐心、碧荷、碧柳、碧杉几个丫鬟跟着二姐儿灵秀奔了过来。
      灵秀她们每人手里都拿着几株花草。
      方才,灿秀、钟秀讲私房话时,特意把丫鬟们都打发了,不想她们竟全被灵秀揽了去,一处玩“斗草”。
      灿秀和大姐姐听到的铃声,来自二姐姐鲛绡帕子上缀的小铃铛。
      那铃铛随风一摇,便唱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灿秀知道二姐姐甚爱之。
      二姐儿灵秀今日着天水碧罗裙,外罩石绿色地绣“连枝海棠图”的轻纱阔袖直领对襟褙子;双平髻上簪的是碧玉镂刻的翠鸟,活灵活现。
      斗草玩累了,灵秀遥见大姐姐、灿哥儿并坐于山石之上,便要来闹他们。
      待灵秀和众丫鬟走近,灿秀看向二姐姐,笑着赞道:“二姐姐,你今日挑的这簪子好应景,似翠鸟栖于发间一般。”
      钟秀也赞道:“诚然,这翠鸟衬托得二妹妹人如其名,灵动得很。”
      灵秀微微一笑,言道:“大姐姐,你头上的蝴蝶不也似展翅飞着一般?不也灵动?”
      说着,灵秀瞥一眼灿哥儿腰间挂的红玉双狮圆佩,问道:“灿哥儿,你因何偏爱红玉?”
      灿秀不回答,只反问道:“二姐姐你因何偏爱碧玉?”
      大约受母亲的影响,家里的孩子们都爱珠玉饰品,簪子、钗环、环佩等多是碧玉、红玉、翡翠、玛瑙、珊瑚等制作成的,少有金银材质。
      至于象牙、犀牛角等,张大娘子觉得过于贵重,尚不便给孩子们佩戴。
      灿秀喜红玉,如二姐姐灵秀喜碧玉一般。
      见二妹妹与灿哥儿又“杠上”了,钟秀便从中开解,言道:“你们二人,又要拌嘴?都是美玉,红、碧有何区别?”
      众人玩笑几句,一起斗草。
      灵秀从手里择了一个紫花绿叶的,问道:“大姐姐你们看,这是什么?”
      钟秀答道:“简单,狗耳草。”
      灵秀不服气,转身走到丫鬟们跟前,挑选片刻,择了一株不常见的嫩苗,问道:“这个,又是何物?”
      钟秀看了片刻,摇摇头,不大认得。
      灿秀问道:“二姐姐,可是白术?”
      灵秀有些吃惊,问道:“灿哥儿,药材你亦认得?”
      灿秀道:“原本不识,碰巧在父亲的药篓里见过一次。”
      说着,灿秀把自己曾经给人开茯苓白术甘草汤的事情告诉两个姐姐。
      钟秀道:“拿着《相马经》,伯乐之子只寻到癞蛤蟆,原以为按图索骥都是不中用的,不想灿哥儿你却甚得其妙,依书便能开方,这便是天赋吧。”
      灿秀道:“大姐姐又打趣我,我若有天赋,家有嘉安堂,不早早学会问诊把脉了?”
      灵秀道:“灿哥儿这话倒在理,咱们家的孩子,都没有学医的天赋,只怕继承不了父亲的衣钵,以后只看小八了。”
      起初,家里没有儿子,皇甫嘉本想从女儿里挑选两个学医,她们都冰雪聪明。
      只无奈,众女儿不大爱医书,认些药草尚可,若要钻研,却吃不得苦,都说自己“资质禀赋不够”。
      后来意外遇到灿秀,收其为子时,皇甫嘉就盘算着要把一身的本事教给灿秀。
      可是,大娘子却说“灿哥儿应该读书”。
      是啊,读书科举,才能改换门庭……于是,皇甫嘉就不再强求了。
      最主要的是,自打迷上《诗经》,灿秀早把《伤寒杂病论》丢一旁了,他如今想的就两件事,一个是经商,成为南宋首富;一个是从政,成为临安显贵。
      至于哪一个先实现,就看后续的机缘了。
      不过,但凡成功,都不容易。
      灿秀懂得这个道理,因此这两年非常刻苦,从各个方面充实自己,为以后的“大鹏展翅”奠基。
      这是插话。
      是时,论及“继承父亲衣钵”,众人感喟“小八任务艰巨”,欲再择草辨认,忽而想起毓秀不在跟前。
      灿秀看向三姐姐的大丫鬟,问道:“碧杉,三姐姐何在?”
      碧杉回道:“三姐儿方才说累了,要到荣秀轩歇息片刻,不叫我跟着。”
      闻言,钟秀、灵秀、灿秀相互看看,心头疑云骤生。
      不叫丫鬟跟着,毓秀莫不是又要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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