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诰命夫人和她的儿女们》文言小小

29、好出路

　　皇甫八秀各有成长，钟、灵、毓三大秀十一岁；灿哥儿十岁；小五南秀、小六柯秀、小七梦秀已经六岁，最小的安秀也两岁半了。
　　小八安秀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生来乖巧，长得聪慧，甚得张大娘子喜欢。
　　东篱园的生活，和谐又美满。
　　这两年来，灿秀一边苦读，一边暗中关心朝局，为自己的各项商业计划筹谋。
　　菡萏园里，灿秀跟着莫先生学了许多知识。
　　东篱园中，灿秀跟着母亲张大娘子学看账、管家等，颇得母亲真传，且与母亲的感情越发好了，深得母亲信任、倚重。
　　此外，灿秀和三位姐姐、三位妹妹处得格外投契，另又拉拢了一批能力出众的大小丫鬟……凭借自己出众的社交能力和穿越者的先机，灿秀在皇甫家过得如鱼得水。
　　对灿秀来说，在风雨飘摇的南宋初期，如何活好自己的这一世，只是问题其一。
　　更重要的，则是如何救助安秀的母妃。
　　所谓“一诺千金”，自己既然答应了小八，那就得兑现。
　　再说，小八那个家伙，若是自己不帮她，只怕她要翻天！
　　再者，自己还需要小八在母亲跟前多多美言呢！
　　此外，还有第三个问题，则是灿秀自己在金水鉴答应来锡的事情。
　　不管那来锡可信与否，找到淇岸，才能解开自己意外穿越、百年重生者等诸多谜团。
　　不过，这第二、第三个问题，可不是努努力就成。
　　若想顺利救助那个落难的王妃，若要顺利找到那个不知样貌、年龄等信息的淇岸，灿秀觉得，自己形不成庞大的力量体系，是不可能实现。
　　为此，灿秀正多方面一步步暗中进行着。
　　归根到底，要办事，就得有心腹之人，而最心腹的，莫过于常常陪伴自己的贴身丫鬟。
　　这两年间，慎妈妈她们物色了好几个书童，要么是年纪不合适，要么是性子不好，要么是出身有问题……总之，没有让张大娘子如意的。
　　于是，灿秀的书童之位一直空着。
　　暖香阁里，还是只有遐心、采蘩。
　　遐心、采蘩早已成为灿秀的“死忠粉”，为了灿秀，连张大娘子那边，她们都敢欺瞒。
　　至于东篱园别的丫鬟，能力出众且忠心耿耿的，莫过于关雎。
　　关雎本是小八安秀的丫鬟，跟灿秀没有关联。
　　得知了关雎幼弟失联的事情后，灿秀很卖力地帮忙，通过父亲皇甫嘉、大管事吴大托了人，在渡江的难民中四处打听，又着人到东京一带寻觅，费了许多人力、财力。
　　为此，关雎十分感激，便“倒向”了暖香阁。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年多的努力，近日，灿秀终于得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关雎的弟弟被一个老和尚收留，性命无忧。
　　是晚，灿秀特意等到母亲睡下，叫遐心、采蘩去寻关雎来，四人在暖香阁的大卧榻上对坐叙话。
　　听到弟弟的消息，关雎又激动又伤心，急忙下榻，跪地顿首，央求道：“灿哥儿，求你帮我把弟弟接回来吧，我做牛做马，一辈子报答你，求求你了……”
　　灿秀赶紧下榻，要去扶起关雎。
　　见状，遐心、采蘩急忙上前帮忙。
　　旋即，四人又回到榻上坐定。
　　遐心倒了一杯茶递给关雎，劝她平心静气。
　　采蘩道：“关雎姐姐你切莫要过于激动，既然知道了去处，灿哥儿自然要设法子的。”
　　关雎颔首致谢，微啜香茗。
　　灿秀道：“关雎，接你弟弟回来，此事不难，但若要做成，做好，咱们还得去找我母亲才可。要说打探消息，请父亲和吴大管事帮忙，自然无碍，但要把你弟弟接过来，日后如何安置，是留在府里，还是你在外头安家，你若安家，必费财物，时间久了，怕你承担不住。若留在府里，总归要让母亲来决断才好。”
　　听完，关雎急切地问道：“灿哥儿，那要怎么办啊？我弟弟年幼，才五岁，什么杂役都做不得，若是娘子不同意，该如何？”
　　灿秀道：“你别着急，我有一个顶好的主意，不过还得再盘算盘算。”
　　一听灿秀有主意，关雎转忧为喜，十分高兴，问道：“是何主意？灿哥儿你快说，只要能把我弟弟接回来，安置好了，我日后定唯你马首是瞻。”
　　这些日子，关雎多多少少已经见识过了灿秀的厉害之处。
　　时年，灿秀不过十岁，大娘子已经开始教他打理田庄、铺面一类的买卖。
　　单从灿秀与大娘子的相处便不难看出，灿秀是个聪明且能做大事的人。
　　而且，灿秀书读得也好，荣秀轩的莫先生常常赞他，说他是“状元之才”。
　　关雎非常相信灿哥儿的能力。
　　暖香阁里，灿秀方才掷地一诺，不仅叫关雎十二分期待，连遐心、采蘩也好奇起来，三个大丫鬟一齐看向灿秀，似乎在问“灿哥儿你有什么好主意？”
　　灿秀以目扫一遍她三人，言道：“说来也简单，嘉安堂一直缺人手，父亲想再收些徒弟，一则帮忙料理药铺事宜，二则从中选择有天赋或者能吃苦、肯下功夫学医的，把自己一身的本事教给他们。关雎，你想想，这是不是一个顶好的去处？”
　　细细一想，确是好的。
　　若弟弟得了主君的指点，日后不说成为名医，至少有了一技之长；若弟弟再灵巧一些，当真能做主君的徒弟，那便是主君的半个儿子啊……思及至此，关雎方才梨花带雨的哭容变成了笑意盈盈。
　　遐心、采蘩先后说些恭喜的话，暖香阁登时欢快起来。
　　随后，灿秀帮着关雎略微设计了一番，便让关雎去求大娘子。
　　灿秀知道母亲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关雎是小八安秀房里的丫鬟，历来忠心得力，只要关雎哀求，母亲必然答应。
　　果然，福颂堂上，听说关雎唯一的弟弟有了消息，又见关雎跪在地上哭得让人心酸，张大娘子感同身受，当堂诺之，当日即差人去接。
　　关雎顿首称谢，一边擦眼泪，一边奉承大娘子，言道：“大娘子待我们这些丫鬟如此宽厚，是我们这些下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大娘子放心，我日后一定用心服侍八姐儿，不叫您恼心。大娘子待我们如自家儿女般，我和弟弟日后定当为您和主君当牛做马，尽心服侍。”
　　这一番话，让张大娘子面色尤喜。
　　是日，适逢寒食节。
　　是时，三个小娘、八个姐儿、诸多丫鬟、婆子等都在福颂堂，众人齐聚。
　　灿秀特意嘱托关雎赶在这个时候求大娘子一个恩典，并说出如上那一段话。
　　话的前一部分，是为了给大娘子挣脸，好叫底下的人都知道当家主母的好，让她们记着，她们能够过得好，家里的亲戚跟着沾光、捞油水，都是大娘子心里慈善的缘故，是大娘子赏赐给她们的。
　　这份恩情，她们得记着。
　　话的后一半部分，则是为了让关雎的弟弟去嘉安堂铺路。
　　“如自家儿女般”这句话自然拉近了和大娘子的距离，“为您和主君当牛做马”一句，暗暗把主君提了出来，虽然没有明说，却能引着大娘子往嘉安堂上想。
　　如此，一招先入为主，叫大娘子心里不自主有了偏向，后续便好操作了。
　　寒食过后，大约二十几天，大管事吴大便将关雎的幼弟接了回来。
　　关雎的弟弟被接到府里前，张大娘子曾询问过灿秀“一个五岁上下的男娃子，该如何安置？”
　　灿秀提出让孩子去嘉安堂帮忙，并道：“年幼，可是绝好的优势，若那男娃子自小跟着父亲，得父亲调教，日后长大了，自然是对父亲忠心不二的好帮手。”
　　灿秀知道母亲最在意的便是父亲，提到父亲，母亲多半会心软，不甚计较旁的什么。
　　再加上关雎先前奉承的那些话，这事儿便水到渠成。
　　关雎的弟弟到来后，张大娘子赐名信则，交给了主君，让信则留在嘉安堂做学徒。
　　为此，关雎和遐心、采蘩一样，成了灿哥儿的“死忠粉”。
　　此一事过后不久，天气渐渐热了，日子到了初夏。
　　季春、孟夏之交，菡萏园的荷花开得极好，“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趁着荷塘景美，整个菡萏园都显得生机十分。
　　立夏这一天，张大娘子特许孩子们放假一日，不用念书，也不用做女红，只在园子里自在玩耍。
　　灿秀和姐姐妹妹们自然是分外高兴，而小八安秀已经会说话了，也吵着要去。
　　于是，七位姐儿、一位少年公子带着各自的大丫鬟，浩浩荡荡，到了菡萏园里嬉戏。
　　平日有课时，姐儿们的装扮基本一致，钟、灵、毓三大秀的衣服首饰样式相同，南、柯、梦、安四小秀的则按另一个标准。
　　每个月，只有到了休息日，姐儿们才能自己挑选心爱的衣物配饰。
　　而灿秀就随意了，看他心情。
　　东篱园内有一个司绣院，灿秀想穿什么戴什么，只需叫遐心、采蘩去吩咐一声便是，当家主母宠爱灿哥儿，绣娘们自然不敢怠慢。
　　故而，今日的园子里，十几个姐儿、丫鬟合在一处，可谓五颜六色，姹紫嫣红。
　　灿秀这个少年公子见了，心里欢喜。
　　灿哥儿还年幼，张大娘子不甚在意他们姐弟、兄妹同处。
　　不过，莫先生有些介意，曾“撺掇”大娘子给孩子们分开授课。
　　这件事，张大娘子正在考虑中，不过眼下，家里的八个孩子都还一起在荣秀轩读书。
　　这是插话。
　　是时，众人鲜衣新履，簪玉佩钏，先是在虹桥上赏荷，大秀们赞了几句景，小秀们则嬉嬉闹闹，而后如一只只彩蝶般飞落别处。
　　大姐儿钟秀心细些，特意嘱托几句“莫要临水玩”，才放小妹妹们离开。
　　小八安秀最幼，身边跟着关雎、采蘋，其他姐儿身边各有一个丫鬟，十几个女孩子在园子里叽叽喳喳，属实比那百灵鸟叫还要动听。
　　加之，大娘子不在，没有约束，主仆一起，没大没小，飞奔离开虹桥后，便四散而去，玩耍喊闹，有捉迷藏的，有爬假山的，有练习投壶的，有应着景色作诗的……好不热闹！
　　众人安好，唯独大姐儿钟秀一人沉闷，坐在石头上，看着荷塘、虹桥、野鸭、群鸟、百花……正发呆。
　　灿秀发觉后，朝大姐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