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无间》三笛木

67、周旋

　　克洛伊走到南宫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们。
　　那种自大又自负的神情仿佛他是主宰世间万物生死的上帝一样，把我们视作苟延残喘的蚂蚁，任意蹂躏随意践踏。
　　他用力踢了南宫好些下然后停下来，蹲下身体伸手揪住南宫的头发使他仰起头。
　　那边被挟制住的须臾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显然，他对南宫遭受这样的对待气愤不已。
　　我心中也气愤不已，但无奈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只有静观其变才能弄清楚克洛伊究竟要怎么做，不然，很难找到突破口采取措施进行反击。还有，得想办法让他们将夜岚他们带过来才行，不然分散开来有些棘手。
　　我此刻脑子里面有些乱，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很好进行分析。
　　这时候南宫却丢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像是在示意我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见他微微笑了。
　　难道，他已经有了对策吗？我不禁这样想。
　　转头看着提亚小声和她说了几句，告诉她：南宫似乎有了计划，然后我和她就只需要配合。
　　提亚听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克洛伊的语气急切又暴戾地冲着南宫吼道：“说！秘术在哪里？”
　　“哼！”南宫不屑道：“想知道？”
　　“快说！”克洛伊被南宫惹得有些恼怒了。
　　南宫依旧不疾不徐，说：“你已经看到了秘术了，只是还差一步就能得到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不是很明确吗？你还没得到秘术，因为秘术还在别人身体里不是吗？”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现在说话依旧是一种镇定自若的样子，全然没有身临险境的模样。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充满了挑衅，仿佛对方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而他则像个位居高台的头领一样。
　　他难道想到了什么妙招，否则怎么可能这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心里疑惑不解，提亚或许同样如此。我们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我问她：“不是说我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就会死掉的吗？那为什么现在我还活着？”

　　这个问题，其实从我记起所有事情到现在，一直困惑着我，现在趁着克洛伊和南宫周旋的空当，我需要问问清楚，不然一会儿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提亚睁大眼睛看着我，半响，说：“因为你身体里有无间人的血液啊，而且还有无间人的血肉不是吗？你昏睡的那将近一百年里和醒来的八年里都饮用无间人的血液，导致你身体里的血羽族血液被无间人血液同化了，已经不具备血羽族人的很多特性了，其实你现在可以算作半个人类了，所以才会在秘术显现之后还没死！我猜——应该是这个原因！”
　　我听后，仍旧有些疑问，继续问：“既然这样，那你们为什么还那么担心我记起过去的事情啊？”
　　提亚继续回答：“为了以防万一啊！”
　　“以防什么万一？如果我身体里的血羽族的血液没有被无间人的血液同化会发生什么？”
　　提亚这时干脆坐了下来，盘着腿，摇摇头继续说：“如果你身体里存在的大部分是血羽族的血液，那么当你想起所有的事情秘术显现在你的身体的那一刻，便会将你吞噬了，因为秘术也是有生命的，一旦苏醒过来，急迫需要血液来获得生存的机会，那么，你就会死，可现在你身体里几乎没有血羽族的血液，秘术则没有血液来源，所以你便没有被吞噬，所以你还活着！那个万一，是担心你身体里残存的血羽族的血液没有被同化！你明白了没？”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那这样，我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她却冷不丁说：“不一定，你看现在，我们逃得掉吗？”

　　真是一盆冷水当头泼来啊！
　　这个提亚说的话怎么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呢？从前是这样，现在生死关头就不知道说点玩笑话逗逗别人开心吗？
　　真是的，不懂变通。

　　但知道自己不必因为想起以前的事情而死掉后，我便觉得我们一定会逃出去。
　　逃出去。
　　是的，逃出去。
　　逃出去之后，我一定还要跟着夜岚在教会生活。还是要在教会和洛山天天斗嘴，至于重紫，应该以后不会对我那么差了吧！
　　如果这次大家都能活着出去，前仇旧恨应该会因为这一场共患难而烟消云散了吧？就算再恨血羽族的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想必他也会对我和南宫有所改观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开始在胡思乱想逃出去之后的美好画面了。想着想着，嘴角便露出了一丝笑意，这让提亚疑惑不解。我看着她，只是笑笑，说：“不介意帮我把衣服穿好吧，有些冷呢！”
　　她轻笑一声，过来将我那几片被撕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披在我身上。身体上的那些文字依旧很鲜活的浮现在皮肤上，像是被刻上去的一样。
　　以后要是一直带着这么一身文字，每天都得裹得严严实实才能出门吧！
　　我不禁苦笑，刚才脑子浮现的那些美好画面瞬间如同倒塌的城墙一样以一种决绝的气势向后倒去，最后变成了一片破碎残败的碎屑。

　　南宫和克洛伊僵持了许久，然后南宫嘴角含笑，用邪气的语气说道：“得到秘术的方法，是将秘术转移到你的身上去！”
　　时间静止片刻，克洛伊直勾勾地盯着南宫，许久，一把放下他，缓慢走向我这边。
　　我有些担忧和不安地看向南宫，发现他微微笑着，便放下心来。既然南宫叫我不用担心，那么，我相信他。
　　我的哥哥，没有理由骗我才对。
　　即使在不久前他为了保护我扯了无数个谎话，但现在，除了他的话，我想不出还有谁的话会如此真切和诚恳。我很庆幸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会为了他唯一的妹妹放弃许多东西，即使不要作为哥哥的身份，也依旧在默默地在背地里保护着我。

　　我突然想起在我醒来的那八年里面，其实总是见着他的，只是每次都会忘记罢了。
　　现在想起来，那八年里面见过的他，每一次都是对我笑着的，一点不像在那些年在天上人间时那个冰冷的模样。
　　只是我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将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除掉的，可能是在我昏睡的那一百年里面。
　　那一百年，对我来说是真正空白的。但我也能想象，那段时间，夜岚一定每天晚上守在我的床边，南宫一定每天都会来教堂周围走走，即使冒着被重紫误杀，被洛山讨厌的代价，也一定义无反顾。

　　我看着克洛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觉得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他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他唯一信奉的规则可能就是不容别人忤逆他。天生而来的霸气让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让人不寒而栗。
　　他直直地看着我，我却没有回避，同样直直地看着他，僵持了几秒钟之后，他一把抓住我的脖子，用力将我提起。脖子处的传来的力道之大，仿佛再加大一点力量，我便会一命呜呼了。
　　我没有挣扎，就这样任他抓着，一旁的提亚想要上前帮我，被我一个眼神提示给阻止了，我瞥向南宫那边，示意她过去和他呆在一起。然后她缓慢移动着便过去了。
　　克洛伊看着我，一动不动地问：“要怎么做？”这话明显是问南宫的。
　　“只需要一个咒语就够了！”南宫说。
　　“咒语是什么？”
　　“咒语是……”
　　“等等！凑近点，小声告诉我！”他这样命令着。然后南宫很配合地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告诉了他。听罢，他嘴角一抹邪邪的笑意，然后用直勾勾的眼神看向我，仿佛要把我吃了一样。
　　我并没表现出多么害怕，甚至还对他说：“是把我吃进肚子的话就快点，本姑娘讨厌磨磨蹭蹭的，痛快点行不行？”
　　这是个玩笑话，要真把我吃了可能他会连骨头都不吐吧。像他们这种血族之人，一旦闻到血腥味，就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相比之下，血羽族人就可爱多了，他们可从不会闻到血腥味就像一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狗一样奔过去，这一点上，我可真是倍感欣慰。
　　当然，除了那些自甘堕落的血羽族人。但例外从来就应该排除在外，所以一旦堕落，便不再是血羽族人，也就不存在抹黑不抹黑的结论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的认为，可能代表不了大众意见。

　　克洛伊的嘴巴缓慢地一张一合着，听不懂的咒语飘进我的耳朵，像是来自神秘国度的箴言一样听上去节奏缓慢层次分明，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个咒语是用来转移我身上的秘术的，我可能会以为这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禅语。
　　但我有了一个疑问：当初南宫用秘术救我，现在秘术一旦脱离我的身体，那我还能够继续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