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溺水的人, 奇怪的情侣款联想和窃听的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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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太明亮的火焰在水面上燃烧，大海泛着沉静的痛苦，那是一种被雕镂的贵金属般的痛苦。*」
夕阳西下，鹤见川上跳跃着橘色的波光。这个场景让你想起了大海，日出日落时泛着橙色的大海。
此时此刻把鹤见川联想成大海，比起文学病，你更多是因为精神上的逃避——
你身边的中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的工作，他的房子，他家的猫，下班喜欢去的居酒屋……
男人说着说着，停顿了下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
“现在天气有点热了。高田先生，早点回去会比较好哦?”
你趁着他擦汗的空档这么说。
他连连向你摆手，右手贯穿掌心的旧疤也映入你的眼帘。他露出紧张又刻意的笑容，脸上皱纹越发明显。
“这是新的装饰吗？”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被西装领口紧紧束缚的短脖子。
你被纱布缠绕的脖颈，现在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你有些无奈地垂下眼睛。
“嗯。”
就当是吧。
你收到了高田先生意料之内的夸赞，可你高兴不起来，你只觉得因为这位中年男人，自己的苦恼正在一点点堆积。你想拿着已经到手的特效药一走了之，却又担心下次碰面还是这位姓高田的「接线员」。
距离上次医院手术已经有两周了，期间你找到了横滨特效药的购买渠道——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来横滨拿药了。
找到渠道、预订的过程都很顺利，只是“交易”的环节让你觉得有一点点奇怪。
上次交易在横滨码头，这次交易在鹤见川旁边。普通的药品交易搞得像违禁药品一样，充满mafia式的神秘气息。
这古怪的交易环节还不是最让你困扰的，最让你困扰的是，制药公司给你配备的「接线员」，他好像对你产生了超越买主和接线员这层关系的好感。
这种情况，可以投诉吧？
你皱着眉有些苦恼，最终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高田先生，是因为喜欢我才说这么多吗？”
大概是被你的直接吓到了，对方肉眼可见的在冒汗，可这次他紧张得连口袋的手帕也拿不出来了。
“橘香小姐……那个虽然我有妻子和孩子，但是我、我会对你好的……请——”
果然和你想的一样，你烦闷得转移视线思考后面应该怎么回答，余光却瞥到从上游流下的一个异物。你转过身来，仔细一看，人的半截腿超出了河面露了出来，远远望去就像扎根在河里的树枝。
顾不上高田先生的“真心告白”，你顺着流向，小跑到离溺水的人最近的岸边。
你焦急地想拿起手机报警，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先不说这个高难度的溺水姿势，光是这个完全没有任何挣扎露出河面的腿就很可疑。这个姿势……如果真是溺水者的话，一定会拼命挣扎的。
你放下了手机，转过身来想解决眼前接线员的麻烦，却看到高田先生像是见了鬼一样，脸上惨白一片，腿也不自觉地惊骇得发抖。
高田先生的异状让你疑惑地歪头，正在此时，你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一道青年男性的声音，声线动听带着一点不满。
“小姐看到落水的人转身就走，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
你转过了身，浑身湿哒哒的男人正在挤干衣服水分。浸泡河水的袖口粘在手腕上方，露出了男人手臂上一小节绷带。
男人发现怎么挤也挤不干，干脆也就放弃了，他抬起了脸，于是你也就看清了他的长相。
被打湿的黑色卷发下是张白皙俊秀的脸。他拧着眉，漂亮的鸢色眸子还残存着对衣服湿黏的不满，然后那对鸢色眼珠直直看向了你。
你看着他拧起的眉慢慢舒展开，他向你露出了一个非常甜蜜的笑容，紧接着就是单膝下跪，牵起了你没提着药品袋的那只手。
刚入过水，他的手心却很温暖，只是还带着湿漉漉、滑腻腻的触感。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可以和太宰一起殉情吗？”
湿淋淋的卷发搭在他的颊畔，反而显露出惹人怜爱的文弱气质。可没等你回答这唐突的邀请，对方就先你一步放下了你的手。
他垂着眼睫，看上去很是失望的样子，就好像你已经说了拒绝的话一样。
“先生，没事吗？”
你看着仍然维持着单膝下跪姿势的青年也蹲了下来。他浸湿的黑色卷发还在向下滴滴答答地滴水，显得很可怜的样子。
闻言，他抬眼看你，脸上是和潮湿黏糊的现状相反的清爽笑容，只是这样的笑容比起刚刚，未免会给人一种只是出于礼貌的感觉。
热情和甜蜜，疏离和冷淡，这两种状态的反复交替，就是常见的暧昧推拉。但是绷带青年长得实在好看，到达及格线的恋爱技巧硬生生被运用到满分的水平。
他一定很讨女孩喜欢。
你在心中感叹。
“谢谢小姐的关心。”
你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手里残留的湿意让你不自觉缩紧了掌心，你重新站起身，回头一看却发现，高田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得没影了。
麻烦还没被解决就消失了，特效药也拿到了，现在也到你回东京的时候了。
临走前，你想起了这个奇怪的绷带青年见面的第一句话，于是你想着回答这个问题当作最后的帮助。
“投河……是先生喜欢做的事情吧？我没有妨碍别人爱好的习惯哦。”
说完这句话，你没走几步就被叫住了。
叫住你的人，还是那个鸢色眼睛的青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就着这个湿淋淋的可怜模样绕到你面前，他再次露出了可以让女人心折的笑容。
“既然小姐救了我，让我来请客吧。”
“欸……？”
＊
你被邀请进了一家装潢复古的餐厅。空气中飘动着咖啡的香气还有你说不出名字的各种美食的气味，气味交织在一起却不显得冲突，嗅闻间只会让人感到温暖。
你们坐的是靠窗位。餐厅的玻璃窗有些特别，几何形状的彩色玻璃和透明玻璃结合，带有一种复古的韵味。
头顶吊灯折射的光线，映出了玻璃窗里你颜色不一的脸庞，以及正偏着脑袋托腮的太宰先生的脸。玻璃彩窗里，他漂亮的脸也被分割成一片红一片黄。
他也正看着玻璃窗。
天已经黑了，街道亮起了一排排路灯。
你收回看向窗的视线，目光落到了餐桌上。本来你不打算答应对方的邀请，出于直觉你觉得对方是个深沉的伪装系。可对待伪装系，你打恋爱游戏的经验告诉你——
最好在他们第一次提出什么请求的时候就答应下来。
“小姐，先生，这是你们点的牛排。”
服务员小姐的声音打断了你的想法。你循声抬头看向她，她端庄微笑的脸上正透露着一种压抑的好奇，那种惊奇，在她的视线游移到太宰先生，和你脖颈的纱布上时达到顶峰，她的眼睛睁大了些。
她显然认识太宰先生，也显然把你脖子的绷带误认成了特殊的情侣款。
你既感到无奈又觉得她的联想过于可爱，于是你没向她多做解释，只是冲她微笑。
穿着女仆装的服务员小姐摇晃了一下。在你伸手扶住她之前，太宰先生先你一步扶住了她的手肘。
“橘香小姐可真是魅力惊人，连服务员小姐都被迷倒了……”
你正叉起一块切好的牛肉送进嘴里，闻言抬起了头。太宰先生似笑非笑地双手托腮看着你，新鲜出炉的牛排还在滋滋地发出响声，刀叉还放在原处，他还一口没动。
“可能只是不小心没站稳……？”
你唇角抵着餐叉，并不是很肯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只以为太宰治在开玩笑，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对面传来一阵刀叉碰撞的清脆响声。
“我也要开动了！”
比起刚坐上座位时的局促，你能感觉到自己很明显放松了下来，对待太宰先生，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吃饭的时候，人自然会变得放松，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你觉得是因为坐在你对面的绷带青年——
他真的很擅长卸下别人的心防，哪怕是出于直觉对他有所疑虑的你。
俊秀的面容挂上满分一百分的笑容，再加上轻松温和的语调……这很难不让人放松下来。他也很擅长找话题，始终不会让气氛冷场。
细心观察到你放在餐桌角落的药品袋，他开始和你科普起这家横滨制药公司，以及它和横滨黑手党的渊源。说到黑手党时，他绘声绘色得仿佛曾经亲眼见过犯罪现场一样，吓得你握紧了手里的刀叉。
不过很快，他就会转换成轻松的话题，刚刚的恐怖氛围一扫而光。
“说起来，小姐是在和别人同居吗？”
你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了提出问题的青年。他正垂眼切着牛肉，银色的刀叉在切割间划过尖锐的闪光。
“情侣吗？”
你惊得连餐具都快拿不稳了。
“不、不算是情侣?”
你也没办法给你和絵島幸太的关系下一个准确的定义，只能有些模糊地回答。
“橘香小姐脖子上的绷带扎得很漂亮，自己一个人是很难做到的，所以我才会觉得橘香小姐在和别人同居哦。”他放下了手里的刀叉，颇为认真地前倾身子盯着你，笑了起来，“只是还在怀疑小姐是在和父母同居，还是和恋人同居，小姐的反应就告诉我答案了……”
“不是恋人的话……至少也是喜欢的人吧？太宰说的对吗，橘香小姐？”
在别人面前袒露自己的情感，是一件让你害羞的事情，你红着脸，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了太宰治。
“嗯……是这样的，我喜欢、他。”
“还真是羡慕呢……”
他单手托腮露出了有些艳羡的神色，只是那双鸢色的眸子轻飘飘的，没有什么落点。
你只当这是太宰治对感情生活的一种向往，咬下最后一块牛肉，你对他露出了笑意。
“托太宰先生的福，今天的晚餐很美味。”
胃里充满暖烘烘的食物，你站在餐厅门前和黑发青年道别。
卡其色的风衣飘带摇晃了一下，太宰治凑近了你，他伸手递给你一张名片。
“铛铛铛——这是我的个人名片哦！”
眼前的漂亮青年，刻意用活泼的语气推销起自己的名片，你被逗弄得笑了起来，双手接了过来。
“名片上太宰先生的脸还是很帅气呢！我会好好保存的。”
你认真对待的样子仿佛不是收名片，而是收情书。低下头来仔细端详名片的你，因此错过了青年偏过脸，露出了少见的羞赧神色。
等你抬起头来，太宰治早已恢复了原样，只是微笑着看着你。灯光氤氲间，他鸢色的眼珠像浸润着朗姆酒。
太宰先生一定是很讨女生喜欢的类型，做朋友的话，也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
就算太宰先生是伪装系，也一定是最会获得别人好感的那一类。
你看着他，就像看着电影院里聪明、帅气的主角。隐秘的担忧被勾起，却又因为你们之间的距离而消散。
在拉进距离的话，你的秘密可能真的会被发现的。
坐在JR东海道线的电车上，你回想起太宰治凑在你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么橘香小姐需要太宰的话，请务必——”
“打电话哦。”
你侧头枕着电车的靠椅，将回忆里的那句话补充完整，声音小声得即将消弭在空气里。
你在东京駅下了车，从横滨回到了东京。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它的，刚下站你就听到了爆炸的声音。
瓦斯泄露？
环顾四周看了看，你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周围的人也都在毫无异样地正常出行。怀疑是自己幻听了，你继续向出站口走去。
晚上，庭院内的草地拂过脚踝的袜口会让人产生被昆虫的长触角触碰的痒意。你加紧了回家的步伐。
踩过草地，踏上台阶，你将钥匙插入大门的孔洞，轻轻扭转。
＊＊
国木田独步抬手看了眼手表，确认完时间，抬脚打开侦探社的大门。
刚处理完案件回到侦探社的国木田很满意，他的后辈们都在工位上兢兢业业地工作着，侦探社今天也井井有条。
他满意的正想点头，转头却发现太宰治躺在咨询室的沙发上，戴着耳机听音乐，嘴里还唱着歌。
“wow～独自一人无法殉情自杀～两个人才能殉情～殉情～”
“太宰！！”国木田在原地气得直跳脚，“横滨那么多案件不处理，天天就跑出去投河!!……”
他的吼声显然不能打断正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某人，反而把在工位上处理工作的中岛敦和宫泽贤治吸引了过来。
两个少年在气得跳脚的国木田旁边面面相觑。
“国木田先生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太宰先生这个样子，但每次都很生气呢……”
中岛敦无奈地笑了一下，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啊！！但是刚刚太宰先生回来的时候说以后打算接手东京的案件哦，还让直美小姐帮忙……”
他的声音在国木田的怒视下越说越小声。
旁边的宫泽贤治不合气氛地发出了单纯开朗的艳羡。
“哇！！是东京！俺也想看看大城市！”
话题被带向了奇怪的地方，三个人开始讨论起东京的案件，直到大家被“蹭”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的太宰治吓一跳。
窃听器里门锁打开后，传出的“呜呜”声让太宰治坐了起来。他此时此刻窃听着那个叫橘香柃乃的可疑女孩。
一开始太宰治只以为是女孩养的大型犬科，可之后传来的越来越多的怪声让太宰治的眉头越拧越紧，比起家养宠物，那更像野兽会发出的声音。
女孩的呼吸声随着不稳定的电流声传来，她说了开门后的第一句话——
“幸太，饿了吗？”
会有人给宠物取人名吗？
这样的疑惑随着女孩的等待一点点放大，直到他听到“野兽”说话。
“柃……乃。”
滋滋电流声中，太宰治听到了窃听器里传来的“断句”。他思索般敛下眼皮，过长的睫毛遮住了鸢色的眼睛。
不是人类，不是宠物，不是野兽……
那会是什么？
这样的声音让太宰治想起了徘徊在昏暗街道的那些「咒灵」——
丑陋的异形外表，尖锐的牙齿，和要把人类撕碎的强烈欲望。
混乱的杂音仍在持续着，不知等了多久，太宰治再次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我不会让幸太饿肚子的。”
她甜蜜的嗓音有些失真。太宰治想起了餐厅里她抵着餐叉天真又可爱的模样，这甜蜜的画面在他的脑中被窃听的声音扭曲，撕碎，最后归于黑暗。
“滋滋——滋—”
监听器的信号变得十分微弱。
太宰治拿下耳机，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耳廓，国木田还在暴跳如雷地说着什么，可他现在没有心情去回应。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电影里的每一帧画面在太宰治的脑内闪回。
脖子上的纱布、特殊的药品，还有那声“柃……乃”。
以及——
“我不会让幸太饿肚子的。”
一个个线索串联起令人感到荒谬的结果。
“这都是些什么啊……”
太宰治阖眼，一种可怕的猜想让他不寒而栗。这是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会有人类这么做吗？
他全身卸了力重新躺回了沙发，心脏一次次不受自己控制般狂热跳动着。他伸手按住胸口，想要压住这过于激烈的跳动，可这样只会让他更加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失控。
被无数人怀疑在太宰治身上消失的器官，强势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热切得仿佛要脱离自己的身体。
他伸出另一只手，缠着绷带的手在空中张开五指，又并拢。
「人间失格」失效了，她没有异能力。可「人间失格」的异能力可以通过肢体接触让异能无效化，却不能让咒术师失去能力。
咒术师的能力是「人间失格」没办法消除的。
“嗯……是这样的，我喜欢、他。”
女孩害羞地红着脸表露心意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太宰治有些难受地抓住了他胸口的衬衣。
“是咒术师的话，这种能力真让人困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溺水的人, 奇怪的情侣款联想和窃听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