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卜麾七铭

119、林越-9

　　而一模一样的想法，尹扈在它从脑子里冒出来时就一掌打在了自己头上。也是太久没人跟自己玩勾心斗角那套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也这么天真了，开办学校？七号外城根本没有小孩儿，那帮小崽子根本长不大，就算侥幸活到六七岁了，在那些不知究竟是何人的老子妈的教导下一个个都阴险狠戾，从上到下看不出一点小孩的特质来，小流氓的特征倒是挺明显，还想把他们摁在椅子上听课？不把老师给生吞活剥了就不错了，更不用说七号外城根本就没人胜任的了老师的职责。

　　窗外是多么喧闹繁华的景色，七号外城该是如今所有势力中心的旋涡才对，他尹扈应该是站在漩涡中心享受周遭的一切围着他进行高速旋转的人，但他现在只能看到头顶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天空和再也见不到的漩涡外的世界，只待这大自然无情的造物在下一秒将他吞噬，粉碎。而外界又不知有多少豺狼虎豹死死盯着面前这块肥肉，时刻准备着扑上来。

　　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很小，但尹扈还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在确认过声音的来源后才放下警惕，呆呆地趴在面前的桌子上。

　　大概在半个小时前他回到灯塔，几乎是前脚刚一进门，后脚就有人传来消息说巩凡强行带走了林越。遍布灯塔的监控显示林越全程都在挣扎，几次三番地挣脱逃跑又被无情地拉回电梯内，方才的声音多半就是想吸引尹扈的注意，让他这林狮的“新主子”好好治治巩凡这发了疯的家伙，但在发现自己已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只能无助地面对这个现实。

　　两人此时的处境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水漫过头顶将他淹没，被人从水里拎出来时林越本能地呛咳，但巩凡却疯一般地吻上来，任由小猫兽化的骨爪把他的后背抓的血肉模糊。

　　“草，你TM……放……草！”
　　“你放开我你！”

　　“有什么区别，你没听清楚那些看台上的家伙们喊的都是些什么吗！你丢出去的噱头不就是打赢了你就能为所欲为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之中根本不透光，连带着林越的眼眸也如深潭一般，望过去是漆黑一片。

　　水再次漫过头顶，以前的两人应该是什么样来着？他会调试好温度，用沐浴露把小猫浑身上下涂上一遍，再把他身上的全部泡沫都冲掉，任由林越在这个过程中对他上下其手，可现在呢？

　　林越只觉得对方恨不得把自己摁在搓衣板上狠狠地揉搓。

　　不断地呛水，被从水中拉出，又被摁回去。抓着林越的手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再生，哪怕上一秒刚被抓的入目皆是森森白骨，血把大半个浴缸的水都染红，下一秒就又以非人的速度生长了回去。搞得林越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被清洗干净还是在被弄得更脏了才被浑浑噩噩地提出了浴缸。

　　被裹在浴巾里时那人好像嘟囔了一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可耳朵里灌的全是水，根本听不真切，林越也没力气去回答，脑袋里好像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没想，最后成了所经历过场景的回放。

　　从有个人扯掉了八角笼外负责人的脑袋，场内发出尖叫声开始。

　　当时的林越正躲过对手的一击，腾身一个十字固将对方锁在地上。

　　对手的体格大他不止一圈，对方当即起身疯狂地朝八角笼撞击，试图利用林越锁死他而无法动弹的状态来进行反制。

　　疼吗？疼，绝对疼，但林越锁的更紧了，从发间流下的血一路淌进他上翘的嘴角里，猩甜。脑海中是一刻不曾错乱过的读秒，俄罗斯蓝猫用优雅的猫步一下又一下地踩着钟点，那一下又一下不慌不忙的步伐在金属弯曲的吱呀声响起时被打破，俄罗斯猫瞬间逃的无影无踪，不知是被呵斥声吓走的还是被那人越来越近的气息吓跑的。

　　骨爪

　　那一点白色的小尖尖停在林越面前，在对手身体倒下的一刹他也被人拎了起来。

　　他从没见巩凡用过骨爪，只知道刚才对方的骨爪是精准无比地把自己那强壮的灰熊型兽人对手的脑袋从脖子上斩了下来，平整的切面上冒着腾腾的热气，但林越只能看到那人的手。

　　修长，指甲整齐。

　　巩凡用一声狮吼让全场的谩骂都必了嘴，狮尾在空中鞭子般抽响的一瞬间全场的兽人都下意识缩了一下，包括林越。

　　意识没有随着回忆的结束而回笼，而是直接被漫长的梦境所取代。

　　林越的视角很低，只能看到地面像水面一般，不停地有涟漪从远方一点一点地扩散至他脚下。从理论上来讲他应该能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但只是心境中的涟漪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而已，他的小的，和对方的大的，互相影响。然后林越抬头，灰狮琥珀色的眸子里是看着他的俄罗斯蓝猫，而林越甚至没他一只爪子大。

　　一般来说巩凡俯身时会轻轻地叼起林越的后颈皮，但这次不同，灰狮低头，一口咬住了俄罗斯蓝猫的屁股。

　　“？”林越从床上弹起来。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笑眯眯地坐在床边看着他的人。

　　“少爷。”

　　舌头黏黏糊糊地糊上来，林越再一次落荒而逃，床头柜上泛黄的A4纸被他跑动间带动的气流吹下，那是多年以前一位少年闲来无事在纸上随意的涂鸦。

　　他忘了，他却没忘。

　　巩凡默默地打开终端，照片里的文字同掉落在地的泛黄纸页上的涂鸦重合，只不过明显被纹在林越身上的那个更丑些，对方似乎是手抖，那字纹的断断续续，中间断开了三截，在林越一拳轰碎镜子时飞溅的碎片划过他身体，刚刚好掠过后腰的位置，没伤着一点儿。

　　“诶，破坏公物，我要去跟宋箐箐告状！”

　　张麒在林越反应过来前飞快地溜出了澡堂，其他人也识时务的溜走，没人看到那个似乎是凭空出现在林越后腰上的字。就连宋箐箐也选择性地失明失聪了一会儿，只在林越的房门上用便利贴十分潦草地贴了张“扣款通知”。

　　小猫在被寄生藤从内部缠紧锁死的房间里迎来了一个颓废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