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兰》消时雨君

1、受难记

　　萍州是个两极分化严重的城市——上城区的富丽堂皇和秩序井然，映衬出下城区的破败不堪与治安混乱。
　　可即使下城区破烂得不成模样，也不妨碍有离开了的人回归此地生活，而那些人大抵分为两种，一种是看中了此处的治安差，回来开“三无店”或做黑生意赚钱的；另一种则是富含理想的回来，打算带动此地发展的。
　　若是这么说来，那白原也算是后者了——想当年他本着“抓发展先抓教育”的先进理念为自己谋划了一条成为人师，回归家乡，励志教育，培育人才，带动发展，功成身退的道路。
　　回想起自己那时候的蠢样，白原就直犯头疼，加上刚才的酒吧聚会上喝的好几罐酒在体内扩散到每寸血液，直冲脑门，他脑袋“嗡”的一下想要炸开。
　　他高挑的身材靠上泥泞小路边锈迹斑斑的路灯，从口袋掏出一盒女式香烟，那是他朋友许芸在聚会上说自己抽不完才塞给他的，打开一看，只剩下一根香烟孤零零的躺在里头。
　　白原有点想笑，“真行，不到最后一根都不舍得给我是吧，真有你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点上烟叼在嘴里抽了两口，脑袋里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才有消退的迹象。
　　“呼——活过来了。”他一阵吞云吐雾，很快便适应了尼古丁在空气中漫延开的香气，因为是女式香烟，其中还掺杂了些香甜的味道，它们不经意间在白原嘴中迸发，但他已经懒得去思考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昏黄的灯光在他身上打下大片的阴影，风拨弄着他那鲻鱼头发型，又搅动着缕缕薄烟，整幅光景像取自电影的一帧极美画面，仿佛增添一点文案，背后又会是一个感人至深的抑郁故事。
　　白原又抽了两口烟，脑子清醒多了，可烦心事也接续而上，冲击着他的大脑——现在才九月见底，又有位老师辞职了，算来在白原入职C高的两年里，这已经是第十个教不下去辞职的老师了，只是那老师走后留下了个班主任的空位，好巧不巧甩到了他的身上。
　　关于这件事，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成功升职加薪了，坏消息是他接手的是一个几乎全是混混的男体育特长生班，说它是个烫手山芋并不为过。
　　一想到这儿，白原脑壳又开始疼了，猛吸两口烟后仍是不觉过瘾，奈何手中烟将尽，索性把烟丢地上踩灭，再从口袋掏出盒新开的烟重新点一根续上。
　　比不得女式香烟的清香，普通香烟的尼古丁味要厚实许多，抽来也更提神醒脑。
　　他撩了撩头发，试图把那些糟心事抛到脑后，结果在短暂的平静后，手机上便蹦出了许芸发来的消息。
　　芥子芸:小白，你这车不行啊，我把手转到底它车速才赶上我外公的老年人代步车。
　　白原盯着那消息联想了好一阵，始终没能把自己那台插个滑翔翼就能冲上天的川崎和许芸口中的车联系到一块儿去。
　　他兀自走在路边，一脸疑惑的思索着会是什么问题，结果愣是输入了半天也憋不出条消息来。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伊利砂白糖:你看看油箱还剩多少油？
　　过了好几分钟，许芸才回他。
　　芥子芸:油表指针在黄色和红色区域之间，应该是快没油了吧。
　　伊利砂白糖:？？？
　　伊利砂白糖:我把车丢给你让你开回家先放着，你是不是趁机偷偷开出去了？
　　芥子芸:哪能啊，我才陪你喝了酒的，怎么能酒驾啊是吧。
　　到底是从小学跟到大的朋友，白原看着这条消息就基本知道她在那边干嘛了。
　　伊利砂白糖:我猜猜，现在在我车上载着你的男生不仅是个有八块腹肌的大帅哥，还是175以上的对吧。
　　又是好几分钟的沉默，白原嘴里的烟又换了一根，许芸的消息才再度弹出。
　　芥子芸:你说啥呢，哪有什么男生啊，想男人想疯了吧你。
　　伊利砂白糖:你蒙谁呢！我今早刚加的油，能全让你喝了还是全倒在酒吧离你家的那二里地上了？
　　芥子芸:6，你不去做侦探真是屈才了。
　　芥子芸:好吧，我摊牌了，我用你的车钓上了一个180的大帅哥，现在正摸着人家的腹肌享受着市中心的晚风呢。
　　芥子芸:不和你说了，我们准备去吃宵夜了，祝我早日脱单吧，再见啦！
　　伊利砂白糖:臭-婊-子你给我回来！
　　等他把消息发出去时，回应他的只有和红色感叹号一并跃出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他被拉黑了。
　　白原紧握手机，差点没把它给捏碎，“真行啊，拿我的车泡男人、把我的油箱给干空了还有心情去吃夜宵，不仅如此，居然还有脸拉黑我，吃屎去吧你！”
　　“嘿，兄弟！”一声呼唤冷不丁的划破寂夜传来。
　　白原循声望去，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一个巷口前。
　　“你还有烟吗兄弟借我们哥几个抽两根呗。”巷口吊着的一盏路灯撒下光亮，勉强照清那站在巷道口的三个男人，一个面带刀疤，一个臂纹龙虎的胖子，一个黄毛杀马特。用白原的话说，他们看起来并不面善。
　　在下城区里，地痞混混跟路边的野草无异，多而繁杂，除之又生。所以白原没少见过这类不怕惹事的家伙，也清楚他们基本上边都有人罩着。
　　为不触霉头，白原已然做好丢掉烟盒撒腿就跑的准备。
　　可就他掏烟盒的功夫，巷道内飘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呼救让他瞬间提高了警惕。
　　借助微光，白原得以看清巷子深处，一个身穿辨识度极高的C高校服的女生抱头蜷缩在那儿，止不住的抽泣。
　　白原脑内那根名为“理智”的线在看清女孩的一刻猛然崩断。
　　应是注意到白原的目光转向了巷子深处，那伙人不悦地催促起来:“喂！劝你别多管闲事，麻利的把烟交出来然后赶紧滚！”
　　他冷笑着举起烟盒，戳在原地不动，“行啊，想要就自己过来拿。”
　　几人对视一眼，许是觉得白原一人不成气候，或是认为他不敢有什么动作，那个刀疤脸走上前就叫拿烟。
　　正要接手，白原手上一松，烟盒落地。
　　瞬息间，白原的手先于男人反应一步呼啸而来，直抽他脸上。
　　力道之大，险些连他的脑袋都给他带了出去。
　　挨了一掌的刀疤脸左耳陷入短暂的耳鸣，脑内则是像有只鸟在横冲直撞，叮叮当当间，白原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欺负我学校的学生还敢找我要烟抽？我看你是真的想找抽！”
　　又是一掌扇来，伴随着手划破风发出的刺耳尖叫，刀疤脸的唾沫洒落了一地，整个人也接下两掌，彻底变得晕头转向。
　　白原趁机双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他脑袋往下按，右腿顺势而起，一膝撞向其面门，顿时叫他鼻血直流，倒地当场。
　　白原俯身拾起地上的烟盒，朝剩下两人抖了抖，“你们也是想找抽的？”
　　“我看你是想找死！”胖子狂抖着腰间的两个大轮胎冲来。
　　在那胖子冲到离自己五步远的时候，白原掐准时机果断甩出手中那把在刚刚捡拾烟盒时从地上抓的一把泥，糊了胖子一脸，“找屎滚回你家粪坑找去！”
　　腿起，白原对准胖子□□发动一记致命打“鸡”;腿落，白原旋身抬腿又是一记挥鞭甩他脸上，将他撂倒在地，让他成了个名副其实的“捂裆派”。
　　最后一个杀马特见情况不妙，立马从口袋里摸出把小刀对着白原一通比划，“我劝你别惹事生非，我们上头的人物厉害着呢，你得罪不起的！”
　　白原瞟了他一眼，脱下外套抓着两袖拧成一股绳，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放马过来吧。”
　　杀马特也不跟他多废话，右手持刀便朝白原一个箭步刺去。
　　白原倒退一步，抬手绷直外套抵挡——刀刃刺入外套，竟一时不得拔出。
　　白原见状，赶紧用外套绕上一圈，裹住刀刃的同时也缠紧了杀马特的右腕。
　　正当白原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时，杀马特空出的左手从腰间又摸出一把弹簧刀，猛的捅进白原侧腰。
　　“靠！你给老子玩阴的！”白原吃痛大骂。
　　杀马特抽出刀，白刃见红，“这叫兵不厌诈懂不懂！”说罢举刀又叫刺下。
　　白原忍痛扯住他被缠绕的右手，卯足了劲儿，背身一记过肩摔活生生把人给摔晕了过去。
　　“呸，就你个乐色，还给我整孙子兵法那套东西？给人当孙子没当够啊？”白原捂住伤口，啐了一口唾沫砸在杀马特脸上。
　　“你，你没事吧。”巷道里的那个女生说话都带着几分颤抖。
　　白原看向她，把叼在嘴里那根早被咬碎了滤嘴的烟头弹到杀马特脸上，一脚踩灭。
　　他学着影视作品里的那些警察展示警察证的模样，拿着自己的教师证走向那女生，“我是C高教师白原，同学你哪班的？”
　　吴叶一个内宿生哪见过这场面，当即就瘫坐在地哭得更厉害了——好不容易跟哥哥他们翻墙出来玩一趟，帮带夜宵的功夫遇到混混不说，将自己从混混手底下救出的居然还是同校的教师？这跟出了狼窝又入虎穴有什么区别！想到这吴叶哭得更厉害了。
　　白原停在她跟前，恰巧能看清挂在她胸前的校牌，象征内宿的橙黄校牌上面清晰地显示出“高二(13)吴叶”，可他仅是扫了一眼，便再度将视线转回吴叶身上，“哎同学你别哭啊，是不是哪受伤了？等会儿啊，我打个120……”
　　一声铁棍击物的闷鸣响彻巷道——白原后脑勺莫名挨上了一棍，身体一时失重前倾着栽进地里。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隐约看清几个穿着C高校服的高大身影，其中一个的红发格外醒目，他们议论着，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
　　倒下的白原彻底阖上眼，在意识断片的最后一刻吐槽道:今天一定是射手座水逆的一天。

　　下城区某个阴暗拐角的地下网吧里，吴烨坐在电脑机前敲击着键盘，一头过眉的黑发几乎遮盖住了那双有如月夜寂湖的双眸。
　　在他周围是随他一起翻墙从学校里逃出来玩的几个兄弟。
　　下城区里的黑店很多，其中这家24小时开放的地下黑网吧就像是专门为下城区的学生们量身定做的一样——位置偏僻不易找，价格低廉，最主要是不需要身份证，吴烨和他那帮兄弟基本每次翻墙出来时都要来这玩上两把。
　　“老大！老大！救我救我！”一旁的陆茗半个身子趴在桌面狂按着键盘，一头红发被屏幕的光照得发亮。
　　吴烨嚼着嘴里的泡泡糖，懒散道:“救不了，你去死吧。”
　　“不是老大，你开个大啊！能救的能救的！”陆茗越喊越激烈，可身边那位愣是慢悠悠的拖动鼠标往回走，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的陷入绝望，“哎呦喂我的大哥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啊！”
　　见陆茗的游戏角色再度阵亡，同行的几个家伙都快无语了。
　　“陆茗你怎么又挂球了啊，你是准备应聘美丽团外卖吗，这么能送。”
　　“二十分钟挂了七次，你个adc能不能别浪了啊，对面辅助都快能追着我方打野锤了。”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菜的一星半点，没想到你是菜妈开门，菜到家了。”
　　陆茗:“……”
　　他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抬头对着天花板干瞪眼，“一帮狗东西，我七进七出，舍生取义，拿下赫赫战功，你们就这样对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其他几人实在没脸看他。
　　“公平对局你硬是让我们四打五，我们打完的残局让你收了两个人头还给你牛坏了还？我看你是癞蛤蟆吃仙丹，妖精想成仙！”
　　“就是，让你混了个经济位第二，结果满血状态追敌方残血法师还能被反杀，你是用哪家肥灌大的啊，这么菜。”
　　“年轻人的身体，老年人的操作，兄弟，实在不行找个厂上班吧，少走个几年弯路也正好省得你被人家打进棺材里。”
　　陆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奈何一口难敌三口，他干脆直接拽住吴烨的胳膊使劲摇，“老大！你看看他们！”
　　吴烨被他吵得早就不耐烦了，但仍是没有发作，只瞪了他一眼，“闭嘴菜狗。”
　　这话可比那几个说的有杀伤力多了——作为小了吴烨四个月的表弟，陆茗打小就对他这个被称为“别人家孩子”的表哥言听计从，更是一直以来当做偶像看待，平日里就是一口一个老大叫的不亦乐乎。
　　这会儿陆茗闻言当即哑了火，丢了魂似的缩在座位上怀疑人生。
　　没了陆茗的干扰，几人的游戏局面仍不见好转，因为始终跟缺一个人无异，他们基本上都是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现在陆茗又给对面送起来了，这让他们打的更加吃力了。
　　而现在，随着战局进入白热化阶段，网吧内都仅是回荡着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以及吴烨那沉稳而又稍显暴躁的指挥声。
　　但很快此起彼伏的敲击声逐渐平息，吴烨也沉默的盯着那电脑屏幕，脸色越发的难看，手背上的青筋跳动着变得格外清晰。
　　突如其来的死寂更是让吴烨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不断扩大。
　　他们几个置身其中，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们被团灭了，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无可挽回的失败。
　　“老大。”陆茗舔着脸凑了过去想要安慰他。
　　吴烨强忍着那股想把他塞进麻袋一顿胖揍加毒打，然后再丢进萍江喂鱼的念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有屁就放，别逼我揍你！”
　　陆茗咽下口水，为了保命，他赶忙转移话题，“那个什么，老大啊，表姐去买夜宵是不是去的稍微有些久了？我们两局游戏结束了都还没有她的消息，也该担心一下了是吧。”
　　“是啊是啊是啊，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多危险啊。”他们应和道。
　　吴烨收敛怒意，用嘴里的泡泡糖吹起个泡泡，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妹妹吴叶发了条消息，询问她目前所在的位置。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带吴叶翻墙出来。
　　考虑到下城区可有可无的治安，吴烨原本是不同意捎上她的，可为了能去“蛇莓”酒吧观看魔女乐队表演，吴叶软磨硬泡了自家哥哥一整天，又是夸赞又是献殷勤，最后见吴烨不为所动，她干脆也不装了，直接摊了张“大义灭亲”的底牌出来——“你要是不带上我，我就跟学校领导举报你！”
　　吴烨对这招毫无办法，只好带她出来。
　　他翻看和吴叶的聊天记录，最近一次已是在两个小时前，那会儿乐队表演刚结束，吴叶吵着要去跟偶像“莉莉丝”合影，吴烨也懒得理她，就只叮嘱她记得过来时带点夜宵啥的。
　　但算来“蛇莓”离这儿才不过三四里，就算吴叶跑去互动、买夜宵什么的，也早该到了。
　　吴烨右眼皮一阵跳动，聊天框上也终于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却是两个简单的词一同发了过来，惊得吴烨嘴上那被吹鼓的泡泡糖挣扎着破裂。
　　吴叶:速来，救命！
　　“艹！”吴烨猛然站起，陆茗几人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抱头做好挨揍的准备。
　　怎料那人也不曾看他们一眼，自顾自的夺门而出，顺带门外的建筑废品中抽出根铁棍，便狂奔着消失在灯影交错的街道上。
　　陆茗几人看呆在原地，半天才意识到人出事了，起身追上去。
　　吴叶的位置共享很快发了过来。
　　他举着手机观察路线，两人离得并不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但吴烨事后回忆起时，仍是觉得道路漫长得让他有在跑马拉松的错觉。
　　迎面的晚风钻入他的胸腔狂轰滥炸，握着铁棍的手传导出几丝冰凉，刺激着他的大脑冒出一些令他不安的念头，他当即加快了脚步。
　　从巷子里转出来，手机显示他离吴叶还剩下四十多米。
　　沿大道往下又跑了三十多米，抬头可见三个壮汉倒在巷口，而巷子里头正站着一个身穿运动短裤，白T恤，的少年，似乎还有什么躲藏在他的阴影之下。
　　吴烨辨不清妹妹身在何方，但手机上显示吴叶就在巷子里。
　　刚停止奔跑，吴烨脑内就陷入了一片空白，不容他去多想什么，身体已先一步跨过大道来到巷口。
　　他借着路口的灯从后边打量那少年两眼，他不算高，至少看上去要比吴烨低上半个脑袋，腿长且笔直，尤其是外露的小腿长而匀称，手臂即使是被灯光照耀也映现着些许的白光。
　　吴烨走到巷口正要进去，女孩的抽泣声先从巷内传来，如千钧雷霆砸在他头上，同时也将他压抑了一夜的怒气彻底点燃。
　　只见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用尽全身力气抡起铁棍，一棒敲在少年的后脑勺，“艹你大爷的！我妹你也敢动！”
　　少年应声倒地，痛苦地捂着后脑勺缩成一团。
　　“哥！”吴叶看清来人后显得格外激动。
　　吴烨和她对上眼，她那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直撞进他眼底，让他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操起铁棍就叫打，“奶奶的，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老大冷静啊！”姗姗来迟的陆茗几人虽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但看吴烨那副要吃人的架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着急忙慌的就上来拦住他，“可以了老大，教训一顿就行了，别真闹出人命来啊！”
　　“滚！”即便同为体育生，吴烨的力气仍是比他们几个高出了不少，几人合力才堪堪将其按住，“快点放开我！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他！”
　　事发突然，吴叶混乱了许久脑子才转过来，起身爬向昏去的白原，“老师，你没事吧？”
　　少年不动，若不是胸口尚有起伏，吴叶都怀疑哥哥把他给打死了。
　　“你说什么？老师？”男生们不闹了，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家伙，他分明同他们无异，脸上丝毫没有印象中老师该有的老成或者岁月磨砺过的痕迹，“他是老师？！”
　　吴叶见白原没动静，抹干眼角的泪，一抽一抽的取出张纸巾，掀起他的T恤捂住伤口，“对啊，我们学校的教师，刚好路过进来救我，你怎么一上来就把人家打晕了啊！”
　　吴烨人傻了，心底躁动的怒火顷刻间就被妹妹的三言两语扇了个干净。
　　他挣开陆茗他们的束缚，伸出食指在自己和白原间比划了半天，“所以，我，他，刚刚我……”
　　众人才惊奇的发现，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男人居然成了个哑巴——一时憋不出话。
　　血很快浸透纸巾往外冒，吴叶没空理他，翻找着随身携带的小背包拿出片没有过的卫生巾，暂时充当绷带安在伤口上，“别管那么多了，先把人送去医院，他刚才对抗歹徒时挨了一刀，要送去缝合伤口！”
　　陆茗他们很自觉的后退一步让出了条道，“老大加油！”
　　吴烨：“……”
　　“别愣着了，快点！”
　　吴烨拗不过妹妹，骂骂咧咧地把白原横抱起来，少年身材匀称，对常年练习体育的吴烨来说不算重，“我先带他去医院，你们在后面记得跟上！”。
　　他转头抱着白原向医院跑去，走出巷口时不忘朝地上的家伙踢上几脚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