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往云端》托米耶

1、我的哥哥

　　我叫信白娣。
　　活了十几年，我不觉得我过得差。
　　相反，我认为我还挺幸福的。
　　我跟绝大多数女生不一样。
　　我想成为一个男生。
　　虽然以现在的技术可以帮我做到这一点，但是我并不想这么做。
　　钱也好，亲戚的接受度也好。
　　我不能这么做，也不想这么做。
　　我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
　　爸妈平常总是说：
　　“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你就出去打工供你姐和你弟。”
　　我成绩还不错，却拿不了靠前的名次。
　　虽然小学经常考第一，亲戚都觉得我聪明。
　　我也觉得。
　　不过12岁之后我就不这么觉得了。
　　我羡慕成绩优越的同学。
　　我也羡慕样貌优越的同学。
　　我长的确实不好看。
　　“hello，丑女。”
　　“注意一下儿你的脸，长的丑不拉几的。”
　　“我觉得她长得不好看。”
　　……
　　小学时有一个男生每次看见我都会喊我“丑女”。
　　我的嗓音也不像女生。
　　好像叫什么中性音？
　　我除了成绩勉强说得过去，什么都不行。
　　好像，还会唱点儿歌吧。

　　记得上小班的时候，班里有五六个小男生。
　　他们把我绑在树上。
　　我不敢动。
　　上初中前我的胆子一直很小。
　　谁知道他们其中某个人把我摔在地上，然后几个人一起拿脚踩我、踢我。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但是，好像全班人都这么对我。
　　“信白娣，你考了99分！”
　　“啊？什么？”
　　怎么可能？
　　我的记忆里，初中前一直都是拔尖的水平。
　　小班的考试我从来都是满分啊。
　　后来老师没有说这件事，也没有发卷子。
　　现在想想，当时好像没有考试。
　　无所谓了，过去的反正都过去了，小时候的伤留着小时候痛吧。

　　“信白娣，去给我买东西。”
　　我上小班的记忆里，我的姐姐对我说过的最多的话。
　　“信白娣，去给我倒水。”
　　“你自己不会倒啊？”
　　“你去给我倒，不然我撕你书。”
　　一遍又一遍。
　　“信白娣，去给我拿快递。”
　　“不去，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拿。”
　　“你赶紧给我去，我懒得动。”
　　“我也懒得动，你自己没腿？”
　　“我拿过来了你别用。”
　　她买的基本都是一些首饰和衣服。
　　后来我真没给她拿快递的一次，她跟我冷战了三天。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啊。”
　　是吗。
　　可我在厕所隔间听到的却是一句，
　　“她长得不好看。”

　　是冬天。
　　阳光明媚，不是很冷。
　　“老爸，咱去打羽毛球吧。”
　　“行啊，叫上你姐，走。”
　　中途有个小姑娘来了。
　　她说她上一年级。
　　圆溜溜的，还伶牙俐齿，一点儿也不见外。
　　我爸特别喜欢会说的小孩儿，没过一会儿两人就聊得热火朝天。
　　不得已，我也凑过去看看。
　　那小姑娘正在背英语课文，挺顺溜的，就是说的太急了语法都不对付。
　　我爸夸她厉害。
　　我寻思着，要不就别伤着小孩自尊心了。
　　估计就会背这一篇，发音都细碎。
　　我也赶忙附和。
　　小孩可开心了，又连续吹了好几个牛。
　　我爸还是夸她。
　　年纪小嘛，我小时候也这样，觉得自己老牛逼了。
　　后来那小孩说：“哥哥是不是也会说英语。”
　　我没听见“哥哥”两个字。
　　我姐说：“哪儿有哥哥啊？”
　　然后那个小女孩指着我说：“这儿不是吗。”
　　我姐笑疯了。
　　她一边笑一边说：“我还以为她说的是老爸呢，我还在想她嘴还挺甜，见了老爸不叫叔叔叫哥哥，哈哈哈哈哈哈。”
　　……
　　我们这里初中高中的女生是被要求剪齐耳短发的。
　　她认错也正常。

　　是夏天。
　　有一次我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我家住一楼，我不喜欢窗帘大敞着，所以我把窗帘拉了一半。
　　电视播着动画片。
　　几个小孩儿跑到我家窗前看了看电视。
　　有个小女孩扭过头来看了看我，又扭头跟身边的女孩说：
　　“这个哥哥好帅啊。”
　　当时我穿着睡裙。
　　他们那个角度只能看见我的头吧，我想着。
　　“你们在干嘛？”我抬头冲他们说。
　　小孩子胆小，一溜烟儿跑了。
　　我思索了一下。
　　站在女性的角度评价我长得不咋地，男性的角度看我就很帅？
　　……滚你妈的中性美。
　　我靠了在沙发背上。
　　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班里的同学都认为我很开朗。
　　我也这么认为。
　　毕竟我最擅长伪装了嘛。
　　班里沸沸扬扬的传出四对cp。
　　说来可笑，四个人都是我身边的，关系还不错的同学。
　　但我并不承认她们是我的朋友。
　　但有一对是真cp。
　　男方说他从初一就喜欢女方了。
　　他们在一起大半年了。
　　我对此不闻不问，谁让我跟男方八字不合，一开始互相对骂，后来我们互相懒得理，渐渐地就没有交集了。
　　我对此很开心，一看见他我就晦气。
　　女方是个典型的小女生，皮肤白，瘦小，娇滴滴的，小说女主就这样吧。
　　我不是很喜欢这类女生。
　　虽然男生都喜欢这样的。
　　我不是很能理解。
　　幸好我不是个男的。
　　但我很羡慕她。
　　有个明目张胆的，喜欢她宠她的人。
　　虽然老师找男饭谈过，但其实只要不承认，再说是班里人乱磕的就行。
　　谁让他学习好呢。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才知道。
　　也是傻，男方天天送女方一排奶也能看出来，我也只是怀疑。
　　好希望有一个人来陪我。
　　也就只能想想。
　　现实中，怎么可能呢？

　　我觉得最近我有些奇怪。
　　总是不记事。
　　但是仔细地使劲想想以前的事还是可以回忆起来的。
　　不过我不记一些小事，比如午饭吃的什么，昨天吃的什么。
　　有时候一低头再一抬头会忘记我想说什么。
　　一开始我不太在意，应该是脑疲劳太严重了吧。
　　时间久了我也会怀疑我是不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事实并非如此。
　　有时我的本子上会多一点我不熟悉的笔迹，不过不多。
　　谁不小心写的吧，或是故意想写的？
　　算了，反正我又没掉一块儿肉。

　　我喜欢我的弟弟。
　　他可爱，好动，虽然不听话，但是他好看。
　　跟我姐姐一样好看。
　　他们两个就是从小被夸到大的。
　　属于亲戚们见了就会表达一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那种。
　　还从来没人夸过我好看呢。
　　我想有一个真正疼我的哥哥。

　　正值一场考试。
　　我感觉有点困。
　　跟着了魔似的，平常我不是这么不严谨的人。
　　考试前我绝对会保持充足的睡眠的。
　　趴下的时候我还在想。
　　完了，废了。
　　我睡了很久。
　　久到我自己也记不清我睡了多久。
　　但令我诧异的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参加那场考试。
　　最后是在收完试卷醒来的。
　　我迷茫的看向窗外。
　　考完了？
　　几天之后分数下来了。
　　我好像，考得还不错？
　　上了初中后，我就没进过年级前十呢。
　　仔细回味一下，才愕然地发现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奇怪。
　　我既希望自己没有考这么好，又渴望重回巅峰的感觉。

　　我好像有了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