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在上》一念开明

15、第 15 章 张公祠

　　小和尚抬头偷偷去看桑榆脸色，发现桑榆并没有瞧她，反而转过身看向远处，她冲那边又喊了一声：“跟了我一路了有完没完？还不现身！”
　　这下小和尚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了，坏女人没发现他想偷拿糖葫芦，幸好幸好。
　　不过她说有人跟踪？
　　小和尚好奇的看向远方，想看看到底是谁跟踪他们。
　　尽头处并没有人，小和尚眨了下眼，缓解一下酸胀的眼睛，再睁眼看时，一道白影凭空出现在不远处。
　　那人缓缓走来，路程看着挺远，但那人不过迈了两三步，竟然就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是你？”小和尚惊讶。
　　这人是刚才在张府跟他们一起参加宴席的人，也是桑榆的熟人。
　　厉沉微微颔首：“是我。”
　　桑榆斜眼看着厉沉，嘴角往下撇了撇：“我早知道是你了。从张府出来一路都跟着我们，你到底想干嘛？”
　　厉沉：“不干嘛，回家。”
　　这个回答让桑榆大跌眼镜。
　　这个厉沉这是可恶，当我不知道你是外地人吗？甚至到底是不是人都不确定，还回家？回哪门子的家？
　　桑榆冷笑：“你回你的家，别再跟着我了！”
　　说完桑榆不再搭理厉沉，抱着小和尚转身就走，而且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
　　走到客栈门前，厉沉居然还在身后，桑榆没好气的赶他：“我们到地方了，你还跟着干嘛？赶紧回你家去！”
　　桑榆转身往客栈里面走，没想到厉沉居然也跟了进来。
　　桑榆拦住厉沉不让他进：“你到底想干嘛？”
　　厉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动了一下，他抬手指了指楼上：“我也住这里。”
　　这下桑榆傻了，厉沉住在这里？她怎么不知道？
　　还没等她说话，只见厉沉走到一楼账台前，递给客栈掌柜的一些银钱，让他给自己开一间房。说着还指了指桑榆，指明要住在桑榆隔壁。
　　这番作为简直把桑榆气死了。
　　什么回家，什么住在这里，都是骗人的，厉沉就是为了跟踪她。
　　桑榆还是头一次被厉沉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只能不搭理厉沉，气冲冲的回自己房间了。
　　桑榆怎么也想不明白，厉沉之前不是又木又无趣吗？这才过了多久，怎么都会跟踪人了？
　　小和尚敏锐的感觉到了桑榆的怒火，没等桑榆开口他自己就从桑榆身上下来了。
　　他小心的坐到凳子上，正襟危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得罪了桑榆被他揍。
　　这时，有人敲门，小和尚动作迅速的去开门，心想，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往枪口上撞呀。
　　门一开，居然又是刚才的罪魁祸首。
　　小和尚连忙挤眉弄眼给他提醒，让他赶紧走别往枪口上撞，谁知道厉沉看不没看小和尚一眼，直接推门进来了，直冲桑榆走来。
　　桑榆还以为小二上来送饭来了呢，回身一看，居然是那个混蛋厉沉！
　　“你来干什么？”桑榆刷的站起身，厉声道，“这是我的房间，给我出去！”
　　厉沉非但不害怕，甚至还悠闲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端起喝了：“小和尚呢？我是来找他的。”
　　桑榆：……
　　小和尚：……
　　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厉沉实在是个人才。
　　小和尚小脸涨的通红，那是被气的：“我给你开的门，你居然没看见我？”
　　听到声音厉沉这才看过去，见小和尚在，只是淡淡的说道：“哦，你在呀。”
　　轻飘飘的“哦”，气的小和尚差点跟他打起来。
　　当然，只是差点。因为他根本打不过厉沉。
　　眼见着厉沉越来越嚣张，桑榆可不惯着他，伸手快速抢过厉沉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摔在桌上，指着门口怒道：“小和尚也不欢迎你，给我出去！”
　　厉沉冷冰冰的脸色有些崩塌，他定定的看了桑榆一瞬，然后移开目光，嘴唇张了张，最后吐出了一个字：“不。”
　　其实，厉沉隐在衣袖里的另一只手早已颤抖不已。
　　失落、委屈、震惊，也许还有其他情绪吧。但他不会让这些情绪让人看见的。
　　尤其是桑榆。
　　但是桑榆只看到了厉沉一次又一次的冷漠，只看到了他高高在上的外在，这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桑榆气笑了，但这时的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只是紧握的拳头出卖了她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你一直是这样，”桑榆也坐了下来，冷笑，“冷漠、独行，只有需要求人的时候才会稍微低下你高昂的头。但是一旦事情完结，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如浮云一般，在你心里留不下一丁点印记，拂袖就走，连句告别都懒得说。”
　　“似乎这世上，你什么都不在意。”
　　自从上次除掉柳凝月，帮张大善人消除邪术侵扰后，厉沉就失踪了。
　　没有只言片语，没有告别，没有消息，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桑榆原本看不上厉沉，总觉得他冷漠高傲难以相处，除了刀用的不错，其他一无是处。
　　但在画中世界的时候，在桑榆被阴鬼包围危在旦夕的时候，厉沉出现救了她。
　　后来两人一起在画中经历磨难，一起合作，慢慢的也有了些默契，彼此都对对方改观。
　　桑榆觉得，他们就算不是朋友，但……也算是同伴吧。厉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到底把她当什么？
　　后来桑榆也常常觉得是自己矫情，年纪大了越来越重感情了，所以对别人要求也严苛了许多。
　　她就试着放下，试着去淡化厉沉离开的影响，本来都没事了，就在这时，却毫无征兆的再次遇见了厉沉。
　　昔日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再也憋不住的桑榆终于发泄了出来。
　　她轻松了许多，也许，她需要的只是发泄而已，如今她心里郁结的气已经散了，终于不必纠结了。
　　桑榆笑了，笑得很轻松，她直视厉沉，不再怨恨：“算了，这些又跟我何干，我只是……”
　　“对不起！”
　　一声道歉打断了桑榆的话，居然是厉沉，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厉沉。
　　她根本想不到会从厉沉嘴里听到这三个字，他以为，厉沉根本不会说这三个字。
　　此时此刻，桑榆终于彻底释怀了。
　　“小圆圆，”桑榆叫道，“过来。”
　　小和尚原本还在看戏，突然被桑榆叫名字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眼见桑榆又不耐烦了他赶紧跑过去：“叫我干嘛？”
　　桑榆看着厉沉:“你来也是想知道小和尚在张府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吧？”
　　然后转身在小和尚头上一阵乱摸:“小圆圆，你每天吃我的喝我的，现在到你回报我的时候了。说吧你在张府到底遇到了什么那么害怕，赶紧从实招来！”
　　小和尚本能的往角落缩，却又被桑榆无情的拽了过来，这下他是逃不过了。
　　但一想起那里小和尚就心生恐惧，小手抓着桑榆的衣角，这才慢慢说了出来。
　　“那院子……那院子不干净，有鬼!”
　　桑榆和厉沉迅速对视一眼，相互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果然如此”四个字。
　　“详细说说。”桑榆着急忙慌催小和尚。
　　小和尚抽了口气，说的不情不愿:“我本来在旁边玩，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就跑了进去。谁知道里面空无一人，我正想出来的时候，那声音又开始了。”
　　“一开始是一个人在鬼叫，后来变成了两个，三个，无数个。我顺着声音过去，看到……看到……”
　　桑榆一阵紧张:“你看到了什么？”
　　小和尚越说神情越害怕，开始语无伦次:“我看到许多鬼，那些鬼一个个都好可怕，他们全都飘着，身上全是长长的血痕，就跟红色的蛇一样。他们的胸口，是个大洞，洞的周围还一直流着血，他们全身都是血!”
　　“还有他们的头，他们的脸……他们……全都都没有脸皮，全是红色的肉和白白的骨头，好可怕，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小和尚高声尖叫，拼命的捂着自己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将脑中的可怕画面忘掉一样。
　　桑榆一把揽过小和尚，把他的手从眼睛上扒开，抓着他的头不让他乱动:“小圆圆，别怕，有我在呢！眼睛睁开，你多看看我，别去想那些东西，我是人，我是好人，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
　　也许是桑榆的话起作用了，也许是眼睛看着现实转移注意力了，总之，小和尚总算稳定了下来。
　　桑榆把小和尚抱起放到床上，一手按在他的额头，一手结印，嘴里念着咒语，很快小和尚呼吸平稳下来，慢慢睡了。
　　桑榆俯身给小和尚盖好被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睡吧，梦里没有可怕的东西，只有糖葫芦，油饼，美味的斋饭，以及老和尚和寺庙。睡醒后，一切就都会忘记，只余好梦长存。”
　　做完这一切桑榆才起身，一转头就看到厉沉正定定的盯着她。
　　“你刚才，”厉沉问她，“是在给小和尚编织梦境吗？”
　　这是被发现了呀。
　　既然被发现了桑榆也不隐瞒了，厉沉虽然冷，不爱管闲事，但不笨，相反他很聪明，应该早就对她的身份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