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在上》一念开明

13、第 13 章 张公祠

　　自从柳凝月死后，张大善人的病也不药自愈，张府重新恢复了生气，张公祠也重新开放。
　　真相传出去后，世人感叹张大善人善举，无不为他救了孤女却反被害的遭遇怜悯，赞其大善，对柳凝月则是大骂她狐狸精，妖精，害人不浅。甚至许多人联名上书给官府，要求他们出兵搜山，剿灭附近的所有妖怪。
　　毓泽城父母官孙知府收到联名书后，当堂就应允下来，纠结全城所有的官兵对附近的山头进行地毯式搜寻。
　　这场灭妖之行整整持续了一月有余，还真的让他们找到了几只妖怪，为了表示自己父母官的威严，知府下令处死这些妖怪，并且挂在城门上示众，以表功勋政绩。
　　除掉了妖怪百姓全都拍手叫好，纷纷竞走相告赞颂知府美德，孙知府听后，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孙知府此举可谓是功勋卓越，相信不久后就会高升啊！”
　　听到这话孙知府转身，看到是张大善人后脸上笑容更甚：“张兄，多日不见，你的伤可是全好了？”
　　张大善人向孙知府行礼，笑着回答：“承蒙知府大人挂念，我已完全痊愈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孙知府要留饭张大善人，却被拒绝。
　　“我今日来找知府，是为了跟大人商量一事。”
　　孙知府：“哦，何事呀？”
　　张大善人：“大人勇猛能干，率众剿灭妖怪，保护了城中千万众百姓，可谓是大功一件哪！如此大事，岂能甚也不做悄无声息？”
　　“再者，大人也知，之前张公祠出现命案，我被牵连，又被妖怪所害，缠绵病榻几月之久。这期间许多百姓去此院为我祈福，在张公祠重新开放后更是每日上香保我平安。我身为一介商人无以为报。恰逢大人打了如此胜仗，遂想来沾沾大人的光，一起为百姓做些善事。”
　　孙知府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可是好事呀。
　　张大善人富可敌国，有钱有声望，如果以官府的名义开仓放粮做好事，不仅能提升自己的名望，还能算做自己的功绩，让自己的升迁之路走得更加顺畅。
　　最主要的是，这张大善人非常识时务，给他的油水也不少。
　　孙知府：“你这想法不错。今年雨水多，许多百姓的田都被冲毁过，没了田他们的日子确实过得异常辛苦呀。本知府决定，开仓放粮，每人每天可领一袋米一贯钱，张大善人觉得如何？”
　　张大善人回答：“甚好。那明日我就命人将粮食和钱送来衙门，依照往例，正午时分在县衙后门发放。”
　　孙知府颔首，张大善人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彼时的桑榆正从城内的一家集市回到客栈，看到明日正午官府要给百姓发放粮食的告示后，很是奇怪。
　　这毓泽城不是非常富庶，百姓人人有粮吃人人有衣穿吗？为何还要放粮。
　　“姑娘是外地人吧，”一个穿着普通的男子说道，“虽说此地富庶，但是因为紧邻鸿曲江，是以总是水患频发。尤以夏季更甚。”
　　男子双臂抱胸，一副聊天的架势：“前两个月就发过一次洪灾，许多农田被淹，房屋被毁，那洪水声势迅猛，差点就流进主城，把这里全淹了呢！”
　　桑榆：“是吗，这么厉害？”
　　男子越说越起劲：“当然。那可是洪水呀，还淹死了好多人呢。一般啊，这种天灾过后，张大善人都要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但是前段时间他遭妖怪所害，差点性命不保。张大善人可真是好人哪，我们本来想着这次的天灾过去就过去了，他肯定不会救济了，没想到，时隔近两月，他居然又开始放粮了！”
　　男子一脸崇拜，好像这张大善人就是他们心中的神仙一样。
　　但是桑榆觉得很奇怪，指着告示说道：“这告示上明明写着是官府放粮，为何你说是张大善人？”
　　男子诶了一声，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这官府哪有那么多粮和钱呀，这毓泽城敢说赈济一个月的就只有张大善人。不说了，我得回家准备明天去领粮了。”
　　说完男子一溜烟跑没了。
　　桑榆一脸悻悻，回客栈休息了。
　　第二日正午，桑榆出门准备去县衙瞧瞧，没想到一出门，却发现整条街寂静一片，像是都睡着了一样。
　　人怎么都没了？难道他们都去领粮去了？

　　来到县衙，无数百姓聚集在县衙门前，他们自发的排成长龙，无人争抢，人人手里都拎着米袋。
　　这情景一看就是做惯了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井然有序。
　　不过，正午的阳光太盛，秋凉的秋日竟然让人感觉有些热。来领粮的百姓中绝大多数都是男子，阳刚之气旺盛，又人挤人，是以更热，许多人甚至脱下外衫来减轻炎热。
　　桑榆是感觉不到热的，她在一边看热闹，突然前方一阵骚乱，桑榆感到奇怪，就偷偷施展瞬移去到县衙前方，正巧看到官差抓了一个小孩。
　　这小孩不过六七岁，光头，穿着一身灰色僧衣，脏兮兮的，跟个小乞丐一样。
　　小和尚右手沾着油光，左手抓着一张油饼，被官差抓住的时候，还拼命往嘴里塞油饼。
　　官差怒不可遏：“你这小和尚，穿着僧衣却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偷东西，还偷到官府来了，长大还得了？跟我进去吃板子让你涨涨记性！”
　　说着官差拽着小和尚就要把他拖进县衙，却被前来的桑榆阻止。
　　“官差大哥，这小和尚不过是饿了吃个油饼而已，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
　　官差斜眼看了眼桑榆：“哪儿来的妇人居然敢在县衙口出狂言，再不走我连你一起打！”
　　桑榆连忙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官差，官差一看脸色瞬间阴转晴，放开了小和尚，装模作样说道：“行了，这次就饶了你们两个，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桑榆连连赔笑，然后把小和尚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人群拥挤，桑榆拉着小和尚往外挤，好不容易挤出来，恰巧碰到张大善人的轿子落在县衙前，他在下人的搀扶下了轿。
　　“张大善人好啊！”桑榆忙走过去寒暄。
　　张大善人闻声停下，回头见是桑榆，脸上顿时堆起笑容大步走来：“桑榆姑娘，你没走啊？多日不见姑娘可好？之前多亏了姑娘相助我才能逃出妖怪魔爪，本想重金答谢姑娘，没成想姑娘却飘然离去，张某以为从此这会成为我的一桩憾事，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姑娘，真是老天垂怜！”
　　“张大善人严重了。”桑榆说道，“我救张大善人乃是职责所在，相反，我听闻这次官府放粮也是张大善人提倡的，又听百姓说以往张大善人也是常常开仓放粮救济百姓，这可是莫大的功德呀，哪里是我能相比的！”
　　说漂亮话谁不会，拍马屁桑榆也是在行的。
　　张大善人笑得更慈祥了：“这大功德张某受之有愧呀。全是本县孙知府大德，他体恤百姓，总想着为百姓做事实，我也是感怀孙知府大德，在他的感召下才能想到贡献一点绵薄之力，实在是不敢居功。”
　　“张大善人说笑了，您和孙知府一样，都是值得被歌颂千秋的大好人呐！”桑榆继续拍马屁，“怪不得百姓会给您立生祠，当真是立的好呀！”
　　张大善人被夸的喜笑颜开，当即就表示要邀请桑榆去府上设宴款待。
　　桑榆：“多谢张大善人了。不过我今日有些小事，改日再去府上叨扰。”
　　两人又拉扯了一阵就散了，桑榆拉着小和尚继续往前走。
　　小和尚任由桑榆摆布，只是在跟张大善人分别后突然说道：“刚才那个施主一定是个大大的好人。”
　　桑榆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
　　小和尚轻快的回答：“因为他身上散发着金光呀！”
　　“金光？”桑榆惊讶的看着小和尚，“你能看到他身上有金光？”
　　小和尚点头：“是呀，老和尚常说，我不是寻常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桑榆更惊讶了：“真的？老和尚是谁，他为何说你不是寻常人？”
　　“我也不知道老和尚为何这样说，”小和尚说，“老和尚把我从小抚养长大的人，教我佛经，不会骗我。而且他佛法高深，许多人找他讲经，他说的话准没错！”
　　桑榆：“这样啊。老和尚把你抚养长大，又教你佛法，那他就是你师傅了？”
　　小和尚摇头：“老和尚不让我叫他师傅，说他不配。”
　　啊？桑榆彻底晕了，这真是一个得道高僧说的话？不是骗傻小孩吧？
　　再看小和尚，浑身脏兮兮的，手上的油还往衣服上蹭，哪里像是高僧的弟子？
　　不过他那双眼睛还挺明亮，圆咕咕的，像明珠一样，还……挺可爱。
　　“哎小和尚，你叫什么呀？”桑榆问小和尚。
　　“老和尚给我取法号释莲。但他说我不能轻易告诉别人我的法号。”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嗯……”小和尚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你身上味道比较好闻吧！”
　　什么？
　　桑榆顿时怒了。
　　一个小和尚，从小听禅音长大的，暗地里居然猥琐的闻别人身上的味道，简直是有辱佛门清净。
　　“好啊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敢调戏于我，我看你也别叫什么释莲了，就叫不要脸吧！我今日就替佛祖好好教训你！”
　　桑榆顿时化身凶猛的母老虎，向小和尚扑过去。小和尚手无缚鸡之力，转眼就被揍成了个猪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脏兮兮的衣服如今成破烂布条，赤条条的挂在身上，活像个被爹娘赶出家门的乞儿。
　　他瞪着一双圆咕咕的大眼睛，眼里满含热泪，委屈的哭诉：“你为什么打我？我要告诉老和尚！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