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归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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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新家还是很大，只不过母亲为了监督他，就住在对面房间。
他的房间甚至都没有锁。
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快点考出去。
“手机，我知道你买了，”孙意如站在门口冲他伸出手勾了勾，“以防万一，你得交给我。”
苏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从皮箱里掏出了他刚买不久的手机。
女人满意的离开了。
“无所谓了，反正有电脑。”他想。
环顾房间，没有一丝生活氛围，除了书本，所有的东西都在皮箱里，随时都可以走……
是吧，他还是想有一天可以出逃。
开学前，苏慎摘下手上的戒指，拿出提前买好的链条，把它当作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平安符给了秦蔚然，脖子上总是空荡荡的，再说，他也不想别人询问这个戒指。
苏慎变了，从前那个小太阳似的男孩不声不响的敛起了所有的锋芒。
京城二中高三八班，一个冷面学霸横空出世。
苏慎不跟任何人交流，只是闷头学习。新班主任很担心，打电话让孙意如缓解缓解孩子的压力，不要总是那么紧绷。
孙意如很满意现在的苏慎，尤其是第一次联考考了全市第一，更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赚足了颜面。
也因此，母子二人最近一阶段的相处还算和谐。
但只有苏慎心知，这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早已是波涛汹涌。
日子开始步入正轨，苏慎学习也很忙。
隔三岔五的会收到孙木青的邮件，孙木青说秦蔚然还是那个闷葫芦样儿，忙完就捧着他那个破日记本，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苏慎想象着秦蔚然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还是好傻。”
秦蔚然要他加油，说知道他很棒，不要有压力。
他只回：“七月到了，想看槐花。”
秋天来了，算算他跟秦蔚然分开也有半年了。
孙木青最近沉迷于给苏慎讲他自己的故事。
他说他和爱人都是医生，他们打破世俗相爱，好不容易说服家人可以一起回家过年。可那时自己初出茅庐、锋芒太露，遇到了“医闹”，他先生为他挡了一刀，最后躺在他怀里没了气息。
“我拼命的想要擦干净他，可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那一刻，我身上、手上、眼睛里都是鲜血……”
“后来我辞了职，找死一样，哪儿危险我就去哪儿，我也不知道除了这样我还能做什么。”
“向日葵没了太阳就再也开不了花，我的太阳落山了，我也至此凋零。”
是的，苏慎表示认同。
回想自己那时也想着跟秦蔚然一起赴死，只是在看到秦蔚然时，又改变了主意——如果可以，还是要他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别听他的，苏慎，永远站在阳光下。（这句是秦蔚然亲手打的）放心吧，哥哥会一直帮你们的。”
苏慎伸手抚过秦蔚然说的这句话，“我们会一起站在阳光下的”他想。
“来信了，你这小男友又是第一，真没意思。”孙木青冲床上气息奄奄的人汇报道。
“呵呵……”秦蔚然笑了声，面无血色，接着两行泪落下。
“苏慎，我接不住你了，就跟那年体测一样，我接不住你……”他嘀咕着。
此时，苏慎正坐在教室，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折腾的一头冷汗。
“别告诉他……”秦蔚然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寂静，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意气风发的少年终是在最灿烂的年纪走向了迟暮。
孙木青闭上眼，眼泪划过脸颊，“傻子，可是我也感染了啊……”
好久没收到孙木青的来信了，苏慎总是觉得不安。
做题时笔尖划破了手，胳膊又碰倒了摞得老高的书……
“唉……”苏慎边捡书边叹了口气。
出门对着正发出难听刺耳声音的乌鸦骂了句。
整整23天没收到回信了，苏慎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第24天，驿站打来电话说代收了一个国际快递。
直觉告诉苏慎这是秦蔚然寄给他的，于是不顾孙意如的阻挠，飞奔到快递站。
苏慎小心翼翼地拆开，拿起最上面的字条，“我已经去找我的先生了，这是我能最后帮你的了。——孙木青”
苏慎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忐忑，在此时达到了巅峰。
木盒子里安然躺着个装着灰的小瓶子，上面贴着署名——秦蔚然。
“秦蔚然……”
苏慎眼前一黑，幸好被快递小哥搀了一把。
苏慎跌跌撞撞的捧着盒子回家，他数不清自己一路摔了几次。
“我告诉你苏慎，你最好别给我添乱，本来最近生意就不景气……”刚进门，孙意如就劈头盖脸的骂道。
苏慎听不见似的回了房间，有些狼狈地打开秦蔚然的日记本——
“3月15日——落地了，这里好热，随处可见被病痛折磨的小孩、老人。不太习惯，托孙木青跟他报了平安。想家，想他……”笔迹有些斑驳，那时秦蔚然在哭啊，苏慎摩挲着那早已干涸的泪痕，心中一阵绞痛。
……
“7月5日，他说想看槐花，我也好想……”
……
“8月10日，苏慎，好想你，但已经答应了，不能再联系……”
……
“9月20日，苏慎考了全市第一，好想亲口告诉他他好棒……”
……
“9月25日，苏慎，一直站在阳光下……”
……
“9月29日，病毒肆虐，好怕再也见不到他。3号床的小孩病死了，我好像终于理解了爸妈……”
……
“10月1日，偷偷跟当地人一起给苏慎祈了福，平安喜乐……”
……
“10月5日，被传染了，好疼，想到再也见不到他，更疼了……”
……
“10月10日，坚持不住了，好想他，这个傻瓜一定还没发现我把小院的钥匙留给了他。没力气了，下月没办法再跟他说生日快乐了……”
秦蔚然的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慎放下日记发了疯一样在屋里翻找，终于在秦蔚然送他的相机下面，看到了那把被涂黑的钥匙。
苏慎彻底崩溃，倒在地上疼的浑身抽搐，却哭不出声响。
苏慎每天所受的煎熬不过是为了早点和秦蔚然再次相遇，现在唯一的信念支柱倒了，就像在黑夜迷失方向的小船突然失了灯塔。
他终于撑不住了……
现在只想马上回到小院里，再也不出来了。
这是苏慎第一次在孙意如面前情绪失控，险些掐死她，才得以出了门。
门口的玫瑰花早已枯萎，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摇荡。
苏慎打开门，不过半年无人居住，小院已是入目皆荒凉，风一吹，冻人入骨。
交过电费，苏慎按提示将秦蔚然留下的碟片放入影碟机，接着，秦蔚然出现在屏幕上。
再次见到他，恍若隔世……
“苏慎，别难过，别愧疚，我心甘情愿的。你好好生活，别再想我，一直走，别回头。我爱你，会时时托槐花问候你……”
苏慎觉得天眩地转，他努力想听清秦蔚然还说了什么，不想却昏死过去。
苏慎就这样抱着秦蔚然的骨灰，不知昏睡了几日。
再次醒来时，院中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秦蔚然费劲心思换取苏慎活着，他不能死……苏慎麻木的想，却也是当真不知要如何活。
想来秦蔚然不过是个会想家的十九岁小孩儿……
他将秦蔚然的骨灰一半洒在了院子里，另一半包好带在了身上。
这样，秦蔚然也算有了归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归处
